夏矜渾渾噩噩地熬過了一個頹廢的周末,周一清晨的鬧鈴顯得格外刺耳。她掙扎著爬起來。
窗外空氣中還彌漫著雨后特有的濕潤泥土氣息,地上深深淺淺的水洼映照著灰蒙蒙的天空,
一如她沉甸甸的心情。她不再刻意躲避程憶寒,但那份刻意維持的正常,
反而讓她心頭空落落的。走到學校門口時,她下意識地抬眼,
卻意外地看見程憶寒正從旁邊的打印店走出來,懷里抱著一摞厚厚的資料,似乎是建筑圖紙。
程憶寒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腳步微微一頓,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外,
隨即對她平靜地點了點頭。那眼神溫和,卻帶著一種清晰的界限感。放在幾天前,
夏矜大概會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立刻彈開視線,甚至轉(zhuǎn)身就走。但此刻,
一種莫名的倔強涌上心頭。她沒移開視線,就那樣直直地、帶著不易察覺的期盼,
看著程憶寒抱著資料,一步一步朝自己這邊走來?!霸缟虾??!背虘浐谒媲罢径?,
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波瀾。夏矜的心跳卻悄然加速。她拿不準程憶寒的意圖。
是單純的、維持表面和諧的招呼?還是想問她要不要一起走?就像以前無數(shù)次那樣?
“不…不順路吧?”夏矜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里充滿了試探。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這聽起來多像在拒絕對方同行的好意。“?。俊背虘浐汇读艘幌?,
顯然沒跟上她這跳躍的思維。她困惑地眨了下眼,隨即抬手指了指幾步之遙的學校大門,
語氣帶著一種就事論事的冷靜:“一起進校門,不可以嗎?
”她似乎在嚴格遵守著某種合理社交距離的準則,連同行都精確到了“進校門”這一步。
夏矜瞬間感覺一股熱氣沖上臉頰,尷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她這反應,
跟直接對程憶寒說“不處。”有什么區(qū)別?!程憶寒似乎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窘迫,
立刻體貼地補充:“其實…你如果覺得尷尬,我可以先……”“不尷尬!”夏矜急忙打斷她,
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色厲內(nèi)荏的強調(diào),“一起進個校門怎么了!有什么好尷尬的!
” 她像是在說服程憶寒,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于是,兩人并肩走進了校門。氣氛沉默。
夏矜說得沒錯,她們確實不順路。程憶寒要去綜合樓,而夏矜的教室在反方向的教學樓。
然而,程憶寒卻默不作聲地改變了路線,抱著那摞沉重的資料,
堅持把夏矜送到了她教學樓的臺階下。夏矜在臺階前停下,轉(zhuǎn)過身看向程憶寒。
清晨的光線勾勒出程憶寒清雋的側(cè)影,抱著資料的手臂線條流暢而有力。
夏矜喉嚨有些發(fā)干:“你…你快去吧,別遲到了,
我先走了…再見…” 語氣帶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依戀。程憶寒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寒暄,
只是說:“我晚些時候給你發(fā)點東西,有時間記得看,別耽誤上課?!?她的語氣公事公辦,
像在交代一件任務(wù),說完便干脆地轉(zhuǎn)身離開,沒有一絲留戀。夏矜卻沒有立刻踏上臺階。
她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程憶寒漸行漸遠的背影。這個場景何其熟悉。小時候,
她也曾無數(shù)次這樣目送程憶寒離開,去圖書館,去上補習班。每一次,程憶寒走出幾步后,
總會習慣性地回頭,對上她亮晶晶的、帶著笑意的眼睛。一種深埋于記憶的本能驅(qū)使著夏矜,
她望著那個挺拔而此刻顯得有些疏離的背影,在心中默念:“三……”程憶寒沒有回頭,
腳步平穩(wěn)?!岸彼纳碛叭谌肓讼∈璧娜肆鳌?/p>
“一……”程憶寒的身影似乎在一個轉(zhuǎn)角處消失了,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夏矜的心臟像是被狠狠燙了一下,猛地收縮,帶來一陣尖銳的酸楚。
她像是要逃離這突如其來的失落感,猛地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地跨進了教學樓冰冷的大門。
就在夏矜的身影消失在門內(nèi)的下一秒 ,本應該消失在轉(zhuǎn)角的程憶寒,卻緩緩停下了腳步,
轉(zhuǎn)過了身。她的目光投向夏矜教學樓的方向,
視線在空蕩蕩的臺階和緊閉的大門上搜尋了片刻,最終什么也沒捕捉到。
那雙總是沉靜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黯然。她輕輕吁了口氣,
聲音低得幾乎消散在晨風里:“也是……她現(xiàn)在躲著我都來不及,怎么會等我回頭呢。
”她緊了緊懷里冰冷的資料,仿佛抱著一塊沉重的盾牌,
隔絕了心頭那點不合時宜的、想要靠近的沖動。她再次轉(zhuǎn)身,步履沉穩(wěn)地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背影挺直,卻莫名透著一股孤寂。夏矜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講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