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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矜站在原地,感覺腳像被釘在了地板上。
程憶寒親手做的飯?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不亞于在短視頻平臺刷到秦始皇騎北極熊…
這比她預想中任何質(zhì)問或管教都讓她更心煩意亂。保溫桶蓋子下透出若有似無的香氣,此刻仿佛變成了某種無聲的拷問,讓她無所適從。
“我…我其實……”夏矜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試圖找一個借口,“我下午吃過了,還不餓。”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這借口拙劣的連她自己都不信。
程憶寒沒接話,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她,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像是有實質(zhì)的重量,壓的夏矜抬不起頭。
她慢條斯理地擰開保溫桶的蓋子,一股濃郁、混合著玉米清甜與排骨醇香的溫暖氣息瞬間彌漫開來,霸道的鉆入夏矜的鼻腔,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夏矜不餓的謊言。緊接著,她又拆開保溫桶的另一層,里面是碧綠油亮的清炒油麥菜。
夏矜感覺臉頰有些發(fā)燙。她局促地捏著衣角,眼神亂飄,看自己的拖鞋、看地板、看褲子上的圖案,就是不敢看程憶寒,也不敢看那誘人的飯菜。胃在香味的刺激下不爭氣地蠕動了一下,在過分安靜的餐桌旁顯得格外清晰。
“……”夏矜的臉徹底紅透,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她現(xiàn)在恨不得原地消失。
程憶寒似乎沒聽見那尷尬的聲音,或者說,她聽見了,但是她選擇了忽略。她只是從袋子里拿出一盒米飯和一套干凈的餐具,動作從容不迫。
“去洗手?!彼恼Z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質(zhì)疑的篤定,夏矜的抗拒只是無謂的掙扎。
夏矜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僵硬地挪動腳步,走向洗手間。冰涼的水流沖刷過手指,讓她混亂發(fā)熱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點。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泛紅的眼眶和臉頰,懊惱地閉了閉眼。太丟人了!在程憶寒面前,她總是這么狼狽不堪。
磨蹭了好一會兒,夏矜才慢吞吞地挪回客廳。程憶寒已經(jīng)坐在餐桌旁,保溫桶里溫熱的排骨玉米湯被盛了一些在碗里,澄澈的湯里沉著金黃的玉米塊和燉得軟爛的排骨,旁邊的小碟子里則放著翠綠的油麥菜。程憶寒自己面前則空著,顯然沒有一起吃的意思,只是示意夏矜坐下。
夏矜在程憶寒對面的椅子上緩緩坐下,動作僵硬。她盯著碗里飄著熱氣的湯和旁邊清爽的青菜,遲遲沒有拿起勺子??諝獍察o得可怕,只有程憶寒手指輕扣桌面發(fā)出的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每一下都敲在夏矜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膝蓋,”程憶寒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目光落在夏矜下意識蜷縮起來的腿上,“磕到哪里了?嚴重么?”她剛才進門時就注意到了夏矜那一瞬間的踉蹌。
“???哦…沒…沒事!就桌角碰了一下,不嚴重!”夏矜連忙擺手,試圖把腿藏到桌子底下,動作間牽扯到傷處,疼得她暗暗吸了口冷氣。
程憶寒的視線在她強忍痛楚的小動作上停留了一瞬,沒再追問,只是看著她:“先吃飯,湯涼了會腥?!?語氣依舊沒什么波瀾。
夏矜深吸一口氣,認命般地拿起湯勺,舀了一小口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送進嘴里。溫熱的湯汁帶著玉米的清甜和排骨的鮮香滑入喉嚨,意外的…非常舒服好喝。
沒有想象中的油膩,反而很清爽滋潤,撫慰了她因緊張而有些不適的胃。她忍不住又舀了一塊軟糯的玉米。
這個味道…怎么有點像王女士燉的。這個認知讓她心里某個角落莫名地酸軟了一下,隨即又被更深的慌亂淹沒。程憶寒怎么會做這個?
她不敢多想,又夾了一筷子油麥菜,清脆爽口,蒜香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油膩。她埋頭小口小口地吃著,不敢抬頭,也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音,只想盡快把這場酷刑熬過去。
程憶寒也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對面,偶爾目光掃過她低垂的腦袋、微紅的耳尖,以及她無意識去碰觸膝蓋傷處的手指,眼神深邃難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碗里的湯和碟子里的菜漸漸減少。就在夏矜以為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會一直持續(xù)到她吃完時,程憶寒再次開口了,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碗勺碰撞的細微聲響:
“夏矜?!?/p>
“嗯?”夏矜下意識地抬頭,猝不及防撞進程憶寒幽深的眼眸里。那目光像冰層下的深海,平靜無波,卻蘊含著能將人吞噬的力量。
“你最近,為什么總是躲著我?”
這句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shù)刀,直接剖開了夏矜試圖用慌亂和食物掩蓋的真相??諝夥路鹉塘?,只剩下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咚咚咚地撞擊著耳膜,震得她頭暈目眩。
“我……”夏矜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卻發(fā)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jié)。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扼住,又干又澀。她下意識地避開了那道極具穿透力的視線,目光慌亂地落在面前還剩小半碗的排骨湯上。澄澈的湯面映著她自己蒼白而驚慌的臉,像一個拙劣的、無處遁形的小丑。
為什么躲著你?
因為你是籠罩我整個青春期的陰影!
因為你搶走了所有我喜歡的人!
因為我正在執(zhí)行一個愚蠢透頂?shù)摹皬统鹩媱潯薄蛸€100天追到你然后甩了你!
無數(shù)個答案在她腦海里尖叫、沖撞,每一個都足以引爆此刻餐桌上的平靜,每一個都指向她無法承受的后果。她不能說實話,絕對不能!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莫名的恐慌席卷了她。眼眶不受控制地又開始發(fā)熱發(fā)酸。她死死咬著下唇,用力到嘗到了一絲血腥味,才勉強把那股淚意壓下去。不能哭!在程憶寒面前哭,比承認打賭還丟人!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程憶寒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坐在對面,像一尊完美的、沒有感情的雕塑,只有那沉靜的目光,牢牢鎖在夏矜身上,無聲地施加著壓力,逼迫她給出答案。
夏矜的指尖冰涼,緊緊攥著湯勺的金屬柄,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試圖在混亂的思緒中抓取一個不那么致命、又能暫時糊弄過去的借口。
“我…我…” 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干澀沙啞得厲害,帶著明顯的顫音,“我沒有…躲著你…” 這否認蒼白得連她自己都不信。
果然,程憶寒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那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p>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