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億萬公里和無法跨越的時光鴻溝,深深地、絕望地凝視著我——或者說,
凝視著那個她記憶中遙遠得如同幻影的我?!拔也坏壤病边@句話,輕飄飄的五個字,
卻像最終判決的喪鐘,在我耳邊轟然炸響。我眼前猛地一黑,
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胸口,踉蹌著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艙壁上。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翻江倒海般的劇痛攫住了我。絕望如同粘稠的、冰冷的瀝青,瞬間灌滿了我的四肢百骸,
將我拖向無底的深淵。我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縮成一團,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任由那滅頂?shù)慕^望和冰冷的孤獨感將我徹底淹沒。屏幕的光,映著我扭曲而絕望的臉,
像一個無聲的諷刺。就在我以為痛苦已經到達頂點,再不會有更深的墜落時,
通訊系統(tǒng)那熟悉的、如同催命符般的“嘀”聲,又一次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它穿透我沉淪的意識,冰冷而執(zhí)著。新的郵件抵達提示燈,刺眼地閃爍著。
標識著地球發(fā)送時間的數(shù)字,比上一個視頻又推進了數(shù)十年。我的身體已經麻木,
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巨大的悲傷和絕望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氣,
只剩下一種行尸走肉般的本能。我甚至沒有力氣站起,只是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背靠著同樣冰冷的艙壁,用盡全身最后一絲氣力,顫抖著抬起手,按下了播放鍵。屏幕亮起。
沒有熟悉的背景,沒有陽光。只有一片純粹的、毫無生機的白色。那似乎是病房的天花板,
白得刺眼,白得絕望。鏡頭似乎被固定住了,角度微微向下。然后,我看到了她。林晚。
我的晚晚。她躺在潔白的病床上,整個人瘦得脫了形,像一片在寒風中即將凋零的枯葉。
曾經豐潤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皮膚薄得像一層脆弱的紙,緊緊地包裹著嶙峋的骨骼,
透出一種死寂的青灰色。她的頭發(fā)幾乎掉光了,稀疏的幾縷白發(fā)無力地貼在頭皮上。
曾經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深深地陷在眼窩里,渾濁,黯淡,失去了所有神采,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疲憊和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v橫交錯的皺紋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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