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鑼灣夜晚的霓虹燈比葵青更加炫目,也更加冷漠。我站在曾經(jīng)屬于大佬B的夜總會"金殿"門口,身后跟著二十名新分配給我的小弟。他們看我的眼神中混雜著敬畏、懷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一個靠腦子而非刀槍上位的堂主,在黑幫世界里終究是個異類。
"浩哥,都安排好了。"恐龍派來輔助我的阿忠低聲報告,"場子里的小姐和員工都換了我們的人,賬本也重新整理過。"
我點點頭,邁步走入。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舞池里擠滿了尋歡作樂的男女。沒有人知道,就在二十四小時前,這里的主人被洪興家法處決。
VIP包廂里,韓賓正和一個中年男人低聲交談??吹轿疫M(jìn)來,那人立刻起身,恭敬地遞上名片:"陳堂主,久仰!我是永昌財務(wù)的周經(jīng)理,以后還請多多關(guān)照。"
我接過名片,心中了然。這是來拜碼頭的周邊生意人,銅鑼灣所有娛樂場所的"保護(hù)費(fèi)"都由他們這類中間人經(jīng)手,避免幫派直接出面。
"周經(jīng)理客氣。"我在主位坐下,"以后合作愉快。"
簡短寒暄后,周經(jīng)理識趣地告退。韓賓這才放松下來,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怎么樣,陳堂主?"他似笑非笑地問,"第一天當(dāng)老大感覺如何?"
"像穿著別人的鞋走路。"我老實承認(rèn),"賓哥,蔣先生為什么選我?洪興比我資歷深的人多的是。"
韓賓晃著酒杯:"正因為你不一樣。蔣先生看中的就是你那套現(xiàn)代經(jīng)營理念。大佬B死后,他那一派系的人需要安撫,傳統(tǒng)地盤生意又不能丟。你既能改革,又有我和恐龍支持,是最佳人選。"
我苦笑。這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既要安撫舊勢力,又要推行新政策,兩頭不討好。
"別那副表情。"韓賓拍拍我的肩,"明天蔣先生會正式在總堂宣布你的任命,今晚先熟悉下地盤。銅鑼灣有十二家夜總會、三十八間酒吧、四個賭檔和無數(shù)小生意,每月保護(hù)費(fèi)就超過兩百萬。"
這個數(shù)字讓我咋舌。90年代的兩百萬,購買力相當(dāng)于后世的數(shù)千萬。難怪大佬B不惜背叛也要保住這塊肥肉。
"對了,"韓賓突然壓低聲音,"方婷失蹤了。警方突襲了她常去的幾個據(jù)點,都沒找到人。"
我心頭一緊。那個女殺手知道太多,尤其是關(guān)于我并非原裝"刀仔浩"的線索。如果她落入東星或警方手中,后果不堪設(shè)想。
"我會留意。"我故作鎮(zhèn)定地說。
韓賓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阿浩,有些事你不說,我不問。但記住,在江湖上混,秘密越多越危險。"
我背后滲出冷汗。韓賓到底察覺了多少?
夜巡持續(xù)到凌晨。我們走訪了銅鑼灣主要場子,與看場的小頭目們見面。大多數(shù)人表面恭敬,眼神卻閃爍不定。大佬B經(jīng)營多年,黨羽遍布,不會因為他的死就立刻臣服于我。
回到新分配的公寓——大佬B的舊居,我精疲力盡地倒在沙發(fā)上。這間位于銅鑼灣高檔小區(qū)的頂層復(fù)式,裝修奢華得令人窒息:真皮沙發(fā)、水晶吊燈、純金擺件...處處彰顯著原主人的暴發(fā)戶品味。
我起身準(zhǔn)備洗澡,突然注意到書桌上放著一個信封,上面用紅筆寫著"陳堂主親啟"。
警惕地戴上手套,我小心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照片和一粒子彈。照片上是我和韓小惠在港大校園并肩而行的背影,被人用紅筆畫了個大大的叉。
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而且針對的不只是我,還有韓小惠!
翻過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小字:"堂主之位坐不熱,小心身邊人。"
沒有落款,但答案顯而易見——大佬B的殘余勢力,或者東星的人。也可能是...方婷。
我立刻撥通韓小惠的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聽。凌晨三點,她應(yīng)該在家睡覺。不安感如潮水般涌來,我抓起外套和車鑰匙沖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