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州的臥房里站了好幾個白大褂,還有專業(yè)的儀器就位著。
按理說喻芷這個時候應(yīng)該在外面等。
但昏睡過去的男人卻是死死的握著她的手腕,那種下意識的反應(yīng),尤其是緊皺的眉頭,看得喻芷心有不忍。
她猶豫著要不要扒開他的手。
一個醫(yī)生開口化解僵局:“太太在旁邊陪著也沒關(guān)系的。”
喻芷點點頭,坐在了床邊放著的軟墊上。
重新縫合的過程中,男人的白襯衫敞開著,露出了他精瘦健壯的身材,尤其是那恰到好處的腹肌。
當(dāng)然,還有那道鮮血淋漓的長傷口。
讓人不忍直視。
喻芷想過他的傷絕不會輕,但卻未曾料到,竟會這般重。
她滿心都是懊悔當(dāng)時怎么不給對方多來幾刀。
喻芷無聲握住了他的手。
重新縫合所耗費的時間并不算長,可喻芷親眼看著卻覺得是在度日如年。
醫(yī)生們縫合過后,便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房門,圍在李管家身邊交代著注意事項。
許特助進(jìn)去的時候,就看見喻芷望著床上的男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低聲道:“太太,這幾天先生將您關(guān)在家里,是在防備宋家對你下手。他跑到國外也是擔(dān)心波及到你?!?/p>
“我知道?!?/p>
她從沒誤會過什么。
許特助心里的那塊石頭才徹底落下。
“很晚了,太太也盡早休息吧。”
喻芷伸手,撫平了男人緊皺的眉頭,才剛起身,身體就發(fā)出了乏力的信號。
【宿主大人,副作用來了??焖偃朊呖梢詴簳r緩解疲乏,但要狀態(tài)徹底消失需要三天。】
喻芷心里有數(shù),看了看自己被握著的手腕,又看了看裴越州安睡的臉龐,不再猶豫,小心翼翼的上了床。
她睡覺老實,很少翻身,床也足夠的大,但喻芷還是離他的腰腹盡量遠(yuǎn)了些。
疲憊狀態(tài)下,喻芷很快便入睡了。
麻醉藥效漸過,凌晨時分,床上的男人也悠悠轉(zhuǎn)醒。
掌心的溫軟讓他下意識側(cè)臉,目光所及,是妻子安靜的睡顏。
心中好像有什么在瘋狂生長。
他一點點靠近,然后將她摟入懷中。
她身上好聞馨香沖淡了難聞的消毒水味,裴越州心中的躁郁被撫平了幾分,闔眸再度睡了過去。
喻芷也不是沒料到自己會比平時要貪睡些,但怎么也沒想到,等自己睡醒,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
彼時男人正靠在床上,手里翻著一份合同。
他嗓音帶著些許的沙啞:“醒了?”
“嗯……”喻芷揉了揉眼,問了聲幾點了。
“下午三點?!彼闯隽擞鬈迫杂行┢>?。
對于她突然表現(xiàn)出來的嗜睡,男人神色莫名凝重,喻芷看出了他的想法,“我很好不用叫醫(yī)生,我再睡會兒,六點喊我起來吃飯?!?/p>
裴越州動了動唇,話還未說出口,卻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睡著了。
他頓時就沉默了。
盯著她看了幾秒。
然后伸手探了探她體溫,沒有發(fā)燒。
剛好許特助拿著iPad進(jìn)來。
“裴董。核實過了,昨天晚上宋家生日宴會臨時取消確有貓膩,宋初和被捅了一刀?!?/p>
聞言,裴越州那越過喻芷,正要拿桌上文件的手停住了,抬眸看向許特助。
“好巧不巧,他被捅的地方,也在腹部。”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的人,在以牙還牙的報復(fù)。
不過按照他們裴董的性格,只會是加倍奉還。
裴越州微微抿了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知道是誰干的嗎?”
許特助搖搖頭:“對方很高明,愣是沒漏出一點線索,而且宋家也有意遮掩,宋初和那邊,看起來要咽下這個悶頭虧。”
這很不合常規(guī),他宋初和向來睚眥必報,如今表現(xiàn)的這般大度,絕對是有利可圖。
“繼續(xù)盯著?!?/p>
“是?!?/p>
而此時的宋家。
宋初和在護(hù)工的攙扶下,來到沙發(fā)上坐下。
而他身前立著的年輕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是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對的惹怒了雇主。
助理在宋初和耳邊低語:“他就是昨夜引喻芷小姐見你的那人?!?/p>
宋初和溫和的看向那人:“聽說你本來成績優(yōu)異,卻因家庭緣故,不得不輟學(xué)……我向來惜才,打算資助你出國念書。”
“什、什么?”若是說男子方才是驚慌,這會就是感覺整個人像是掉進(jìn)了夢里,好不真實。
一旁的助理皺眉提醒:“還不快謝謝宋先生?!?/p>
大驚之后便是狂喜,男子也終于回過了神來,立馬道謝:“謝謝先生!謝謝先生!”
宋初臉上笑意不減,就這么目送著那男子歡快的出了門。
但那雙淺灰色的眼睛里,劃過一絲詭譎的光。
不咸不淡的吩咐:“處理干凈點?!?/p>
“先生放心?!?/p>
助理還偶爾同那年輕男子搭過幾句話,那人性格不錯,只是可惜了,不太走運。
偏偏跟昨晚的人和事兒沾了邊。
……
喻芷正睡得香,就被裴越州晃醒了,隱約聽他說了句“喝粥”。
只能不情不愿的爬起來,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的,端過他手里的碗埋頭就是喝。
正要給喻芷遞碗的傭人愣了愣,太太怎么把先生喝的那份搶了?
待裴越州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忍不住看向她壓在碗口邊的嫩唇,眸光都變得深了幾分。
那是他剛碰過的地方……
但他卻面不改色伸手接過傭人手里的那碗,沒有點破。
還順手朝喻芷碗里送了魚丸和青菜。
喻芷乖乖的都吃完了,然后下床去了洗手間。
等她洗漱完出來,就再次爬上床,給自己蓋好了被子,閉眼就是睡。
這讓打算和她好好算賬的裴越州,被迫閉了麥。
站在一旁的李管家:“……”
他懷疑太太是在以一種很小眾的方式逃避后果,但他沒有證據(jù)。
裴越州一只手臂撐著,側(cè)著身子靠近她,在她耳邊幽幽低語:“你最好是真的瞌睡,不然……”
傳來的是女人平和的呼吸聲。
裴越州再度陷入了沉默。
他低眸看了眼腕上的表,然后對李管家道:“讓家庭醫(yī)生過來一趟。”
李管家也不敢耽誤,一出門就打電話聯(lián)系。
家庭醫(yī)生被催的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
在裴越州那充滿威壓的眼神下,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了喻芷的眼、口、手,最后又反復(fù)把了好幾次脈。
“先生,太太就是累著了,沒什么問題的,睡醒后恢復(fù)精神也就好了?!?/p>
見他信誓旦旦,裴越州便讓他回去了。
之后的兩天,喻芷依舊是這個狀態(tài),要不是裴越州準(zhǔn)點喊她起床吃飯,他都要懷疑她醒不過來了。
在喻芷睡著期間,他甚至找過數(shù)次醫(yī)生,但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一模一樣。
好在第三天,喻芷終于恢復(fù)了精神。
裴越州這才打消了給她做個全身檢查的念頭。
兩人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雖然誰都沒有說話,但氣氛卻并不尷尬,給人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李管家被自己這突然冒出的想法給嚇了一跳,老夫老妻才應(yīng)該是正常的啊!他在想什么?
“阿越,我有事同你說?!?/p>
“我們聊聊?!?/p>
兩人的聲音默契的同時響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提前商量好的。
裴越州:“你先說。”
關(guān)于宋初和,必須做個了斷。這次,他的態(tài)度絕不會退讓半分。
他望向喻芷的眼神發(fā)狠,像是蟄伏在黑夜中的孤狼,隱隱透出些危險。
“等你傷好了,能陪我去看看哥嗎?”
裴越州沒想到她會提到喻恒,微怔了下,想起上次主治醫(yī)生那不抱希望的話,他忽然不敢看喻芷了。
有種不知道該怎么同她交代的無力。
雖然喻家兄妹倆平時表現(xiàn)的誰都看不慣誰的樣子,但裴越州明白,喻芷很在意這個哥哥。
一旦她知道喻恒再無醒來的可能……
他喉結(jié)微微滾動,過了好半晌,他才聽見自己回了聲“好”。
喻芷眼里有了細(xì)碎的笑意。
這讓他心情更加沉重。
“阿越,你要同我說什么?”
裴越州斂下眸底翻涌著的波濤,握著刀叉的手都泛了白。
罷了。
“沒什么……吃飯吧,要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