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盛夏,熱浪翻滾。
京區(qū),部隊大院。
一棟兩層小洋樓飄出了一聲聲討好:
“恭喜你啊喬廠長,薇薇和凌少帥定了婚事!您馬上要平步青云了!”
“凌鎩可是陸軍總司令的孫子,聽說凌司令最疼這個小孫子,薇薇嫁過去指定享福?!?/p>
“到時候您成了少帥岳父,可別忘了咱們啊?!?/p>
……
喬慶和二女兒喬白薇坐在客廳,四周坐滿了上門慶賀的男女,腳邊堆著眾人送來的麥乳精、奶糖、的確良……
源源不斷的恭維聲傳入耳朵,喬慶越發(fā)挺直胸膛,驕傲得像一只公雞。
喬白薇忙著給長輩們敬茶,連連謙虛道:“大家說笑了,我還有很多不足。”
她敬完茶又乖乖地坐回去,低頭羞澀地笑。
瞧著她懂事的模樣,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我瞧著薇薇比鄉(xiāng)下回來的喬寧寧懂事多了?!?/p>
立馬就有人跟著問:“咦,喬廠長,你的大女兒喬寧寧呢?”
一雙雙眼睛看向喬慶。
喬慶臉上浮現(xiàn)尷尬,一臉厭惡盯著里屋:“睡著,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就是一頭豬?!?/p>
喬白薇聽著父親罵姐姐是豬,心里非常開心,臉上卻擠出內(nèi)疚自責的表情,“可能是姐姐知道我和凌少帥訂婚,她不高興了。”
她一臉的無辜懂事,看得廳內(nèi)所有人流露出心疼,紛紛勸道:
“不能讓,薇薇你太善良了,雖說她是姐姐,可她太埋汰,哪里配得上凌少帥?!?/p>
“老太太讓你嫁進凌家沖喜,哪能換人!”
“咱們都進門半小時了,她也好意思躲在屋里?!?/p>
“聽說她從鄉(xiāng)下回來都三個月了,還是一點家教都沒有!凌家哪能看上她!”
“有娘生,沒娘養(yǎng),也不知道顧忌廠長父親的臉面?!?/p>
這話委實說得過分,可喬慶作為父親非但沒反駁,反而習慣性轉(zhuǎn)了轉(zhuǎn)他的海鷗手表,深以為恥地點頭:“費主任你說的對,她簡直丟人到家,我就當她死了?!?/p>
……
“啪!”
一扇門突然打開。
接著是拖鞋踩在大理石地磚的聲響,幾秒后,一張精致秀麗的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女孩的臉上還帶著起床氣,可一雙眸子卻黑得嚇人,沉靜得能看透人心。
剛剛還罵得暢快的大院員工們被這雙眸子一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喬寧寧!見到長輩還不打個招呼?”喬慶雙手握拳放在膝蓋,威武地擺起了父親架子。
喬寧寧平靜打量了他一眼,“喬慶,你都說我死了,死人怎么打招呼?”
“你那把嘴就說不出好話!”
喬慶抬起戴著海鷗手表的右手,抄起茶盞,重重地朝著她砸來。
喬寧寧身形微動,只微微側(cè)了個頭。
茶盞堪堪擦過她的發(fā)絲,在身后碎落在地。
茶水在白墻洇出深印,她看了一眼臟墻,無所謂地開口,“我有娘生,沒娘養(yǎng),是這樣的啦?!?/p>
說完,不顧身后發(fā)瘋的咒罵聲,揣上五分錢出了門。
這些爭吵自從她從鄉(xiāng)下回到大院,每天都在發(fā)生,她已經(jīng)習慣了,反正喬慶不敢把她趕出門。
不過幾秒這事兒就被她拋之腦后。
夏日陽光照在她臉上,她頂住高溫到了大院小賣部,買了一根甜滋滋的奶油棒冰。
剛把奶油棒冰含在嘴里,轉(zhuǎn)頭打算去逗逗剛換崗下來的小哨兵,一只手扯住她的胳膊,“寧寧?!?/p>
喬寧寧往身后望去,無奈一笑,“萍姨,咋了嘛?”
萍姨身后還站著四五個姨姨,此時全都圍了上來。
這些姨姨年輕時的時候,承喬寧寧親媽照拂,自從她回到大院,這幾個姨姨就很關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