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最后一點空氣帶著鐵銹味耗竭,黑暗稠得像瀝青,從眼角縫隙灌進來,封死了所有光。
八歲的林默蜷在冰冷的實驗器材柜最底層,指甲在金屬內(nèi)壁上刮擦出細微的嘶啦聲,
很快也弱下去。柜門從外面被什么東西卡死了,紋絲不動。外面起初還有腳步聲,爭吵聲,
后來只剩下死寂,以及他自己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的心跳。
實驗室的排氣系統(tǒng)低沉的嗡鳴也停了七天。他們是故意的,那些穿著白大褂的“叔叔阿姨”,
因為他弄壞了那份看起來不重要、實際上可能很重要的數(shù)據(jù)記錄紙。懲罰是關一會兒禁閉,
但有人“忘記”了。餓,渴,窒息。感官在失效前傳遞來最后的信號是絕望。他張嘴,
喉嚨里只能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有什么東西在顱骨下突突地跳動,瀕臨炸裂。
就在意識徹底沉入無邊泥沼的前一瞬,一股極其尖銳、冰冷的觸感猛地自大腦深處刺出,
像一枚無形的核爆裂開來——萬籟俱寂。不是聲音消失的那種靜,
是整個世界被瞬間浸入龐大、無形、絕對凝固的琥珀之中的死寂。
林默甚至以為自己終于死了。但他還能“感覺”到。他艱難地,試圖轉動眼球。
透過器材柜門的百葉縫隙,他看到了一束凝固的灰塵,懸浮在空中,
保持著被某種氣流擾動時的螺旋姿態(tài),每一粒微塵都清晰得駭人。更遠處,
一只誤飛進來的蛾子,定在半空,翅膀張開著,維持著一個永不結束的振翅瞬間。
時間……停了。而他,在這片徹底的停滯中,是唯一能思考的活物。
冰冷的、帶著奇異韻律的力量在他干涸的血管里無聲奔流。一個念頭,本能地浮現(xiàn):動。
“咔噠。”一聲輕響,在絕對寂靜里如同驚雷。他碰到了柜門內(nèi)壁。緊接著,
是更響的金屬扭曲聲——那從外面卡住柜門的鋼制實驗凳腳,
被他從內(nèi)部溢出的、完全不講道理的蠻力,硬生生推彎、撕裂!柜門彈開。他滾落出來,
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呼吸??諝庵匦掠咳敕尾康拇掏锤凶屗麆×铱人?。但他活著。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著這個徹底靜止的世界。窗外的樹葉保持著被風吹拂的弧度,
云朵凝固在天邊,所有儀器表盤上的指針一動不動。
他走到那個最大的、總是板著臉的女研究員面前。她正維持著走向門口的姿勢,
臉上是一絲不耐煩的表情,永久地定格。他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堅硬,冰冷,
像大理石雕塑。幼小的胸膛里,某種同樣冰冷堅硬的東西,隨著呼吸一起灌滿了。他咧開嘴,
無聲地笑了。笑容里沒有溫度,只有劫后余生的瘋狂和徹骨的恨意。
那些忘記他、關他禁閉的人……還有學校里,
那些因為他性格孤僻、因為他只喜歡埋頭看書寫字、因為他父母早亡無人撐腰,
毆打、搶走他午飯錢、把他鎖在廁所隔間、用打火機燒他頭發(fā)、逼他喝下水溝臟水的同學們。
一張張面孔在腦海中閃過,帶著嘲弄和惡意。一個都別想跑。……十年。
市中心最豪華的綜合性建筑“方舟”地下三百米,隱藏著不屬于任何圖紙的龐大空間。
林默站在總控室內(nèi),面前是鋪展到整面墻壁的監(jiān)控屏幕,分割成無數(shù)個小塊,
顯示著迷宮內(nèi)每一個角落的實時動態(tài)。幽藍色的冷光照亮他沒什么表情的臉。
十年的歲月磨去了少年的輪廓,變得削瘦而鋒利,眼神沉靜得像深潭,看不到底。只有偶爾,
在監(jiān)控畫面里出現(xiàn)某些特定身影時,那潭水深處才會掠過一絲極寒的漣漪。
他修長的手指在控制臺的光滑面板上輕輕劃過。迷宮內(nèi)部,燈光忽然全滅,陷入絕對黑暗。
幾秒后,凄厲的紅色警報燈旋轉起來,把錯綜復雜的通道和冰冷的金屬墻壁映照得如同煉獄。
機械的合成女聲通過隱藏在各處的揚聲器響起,
冰冷而沒有情緒波動:“警告:檢測到大規(guī)模結構性坍塌風險。核心區(qū)域應急通道已開啟。
請所有人員依據(jù)初始分組,于十分鐘內(nèi)抵達指定安全區(qū)。重復,
警告……”聲音在迷宮深處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緊迫感。屏幕里,那些分散在迷宮各處,
原本還帶著游戲通關興奮勁的男男女女,瞬間被恐慌攫住。
驚叫聲、雜亂的腳步聲、互相推搡叫罵聲透過麥克風隱約傳來?!案闶裁窗??!
”“不是說終極挑戰(zhàn)贏了嗎?怎么又來?”“別擠我!路在哪?!”“快看指示!
那邊有綠色箭頭!”混亂中,
有人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墻壁下方突然亮起的、指向明確的綠色熒光箭頭。
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疑慮,人群開始像被驅趕的羊群,沿著箭頭指示的方向拼命奔跑。
林默的指尖無聲地敲擊著臺面,注視著屏幕上一張張因恐懼和奔跑而扭曲漲紅的臉。
班長周煒跑在相對靠前的位置,一邊跑還一邊試圖維持秩序,揮著手喊著:“別慌!
跟著箭頭走!互相照看一下!李浩!拉著點張薇!”他額頭上是汗,表情嚴肅緊繃,
但眼神深處,卻似乎比其他人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冷靜,甚至是一絲……享受?
林默微微瞇了下眼,隨即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裝,繼續(xù)裝你的好人領袖。
體育委員趙剛則粗暴得多,仗著身強力壯,
一把推開擋在前面的、當年總是跟在他身后咧著嘴笑的瘦小跟班劉文:“滾開!別擋道!
”劉文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臉上閃過驚恐和一絲怨毒,卻不敢說什么,只能狼狽地跟上。
當年的班花李婷,此刻高跟鞋早就不知道丟哪兒去了,頭發(fā)散亂,漂亮的臉上涕淚橫流,
妝花得一塌糊涂,死死拽著旁邊一個女生的胳膊,幾乎是腳不沾地被拖著跑,
尖叫聲刺耳:“等等我!救命!我不想死在這里!”還有孫濤,
那個當年最喜歡用打火機燒他頭發(fā)、逼他下跪的混混頭子,此刻臉色煞白,
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眼神卻倉皇得像只被獵槍指著的兔子,瘋狂地跟著人流涌動。每一個,
都是他午夜夢回時,刻在骨頭上的名字。
綠色箭頭忠誠地將這群驚惶的“羔羊”引向唯一的終點——迷宮最中心的圓形大廳。
當最后一個人連滾帶爬地沖進大廳厚重的合金門,
那扇門伴隨著沉重的氣壓聲迅速滑攏、鎖死,將所有的哭喊、咒罵和疑問都封存在內(nèi)部。
大廳頂部的數(shù)十盞高強度聚光燈“唰”地全部亮起,
刺目的白光將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纖毫畢現(xiàn),
也照亮了每一張寫滿驚懼、茫然和劫后余生慶幸的臉。他們擠在一起,劇烈地喘息著,
環(huán)顧這個空曠、封閉、充滿不祥氣息的空間。“門!門打不開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辦方呢?!放我們出去!”騷動和恐慌再次升級。就在這時,
正對著他們的弧形墻壁上,一塊巨大的屏幕悄無聲息地亮起。林默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上,
背景正是他們熟悉的總控室環(huán)境。他穿著合體的黑色西裝,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
表情是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傲帜??!”“是你?!
這次活動的神秘主辦人……”“搞什么鬼?快放我們出去!”屏幕上,林默微微歪了下頭,
像是觀察著一群陷入絕境的稀有昆蟲,眼神里沒有任何波瀾。“同學們。
”他的聲音經(jīng)過擴音設備,清晰、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磁性,回蕩在死寂的大廳里,
“十年不見,看來你們都……過得不錯?!彼D了頓,目光似乎透過屏幕,
精準地落在每一個人臉上,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斑€記得我嗎?
那個被你們堵在廁所里喝臟水的書呆子?那個被你們燒掉頭發(fā)不敢回家的怪物?或者,
干脆早就忘了吧?畢竟,只是無足輕重的消遣?!比巳褐杏袔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這場同學會,這場盛大的迷宮游戲,”林默繼續(xù)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地上,
“是我為你們精心準備了十年的禮物。喜歡嗎?
”他幾乎能看到某些人瞳孔深處的恐懼開始瘋狂滋生?!盀榱舜鹬x你們當年的‘照顧’,
”他嘴角的弧度擴大,形成一個標準卻毫無笑意的笑容,“我也為你們準備了一份終極回禮。
”他的手指,在屏幕畫面外,
優(yōu)雅而堅定地按下了控制臺上那個醒目的、帶著透明防護罩的紅色按鈕?!斑辍?!
”大廳四周墻壁的上方,以及地板細微的縫隙中,突然噴出大量無色無味的致命氣體,
發(fā)出輕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泄壓聲,迅速彌漫開來。幾乎是同時,
屏幕一角跳出一個不斷倒計時的數(shù)字:03:00。
旁邊是猙獰的骷髏頭標志和“HCN”的化學式。短暫的死寂。隨即,
尖叫聲如同海嘯般爆發(fā)!有人瘋狂撲向緊閉的大門,
徒勞地捶打撕扯;有人試圖尋找根本不存在的通風口;有人癱軟在地,
大小便失禁;有人歇斯底里地哭嚎、咒罵、求饒?!扒杌瘹洌∈乔杌瘹?!”“救命!
放我們出去??!”“林默!我們錯了!對不起!求求你??!”“狗雜種!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詛咒、哀嚎、絕望的哭喊、肉體撞擊金屬的悶響……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
編織成一首瘋狂而慘烈的交響樂。林默關閉了總控室的大屏幕,也隔絕了那些刺耳的噪音。
不需要看了。結局早已注定。他獨自一人踱步走出總控室,
步入迷宮外圍一條懸空的觀察廊道。腳下,是整個巨大無比的迷宮結構,更遠處,
是那個正在上演終極慘劇的中心大廳。在這里,世界是按照他的意志運行的。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后,如同帝王下達最終的審判,再次發(fā)動了能力。
嗡——那無形無質、卻磅礴無比的力量瞬間擴張,籠罩一切。所有聲音戛然而止。不是安靜,
是徹底的、絕對的死寂。仿佛上帝按下了宇宙的靜音鍵。下方龐大的迷宮,錯綜復雜的通道,
宏偉的中心大廳,其中奔逃、掙扎、哭喊、抽搐的所有人,
甚至包括剛剛彌漫開來的致命氣體,所有的一切,瞬間凝固。
像被精心封存在巨大透明琥珀中的標本。時間,再次為他一人停止。
林默沿著觀察廊道緩緩踱步,如同博物館里最挑剔的鑒賞家,
欣賞著一幅幅動態(tài)的、充滿極致痛苦和絕望的凝固畫面。
他看到趙剛保持著揮拳砸門的狂暴姿態(tài),額上青筋暴起,面目猙獰扭曲,嘴巴張大到極限,
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咆哮。他看到李婷癱倒在地,漂亮的裙子沾滿污穢,一只手向前伸出,
似乎想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臉上眼淚和鼻涕凝固在扭曲的瞬間,眼神里的恐懼濃得化不開。
他看到孫濤縮在墻角,雙手死死掐著自己的喉嚨,眼球可怕地外凸,
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醬紫,顯然吸入了一定量的毒氣,正承受著極致的痛苦。
他看到劉文趴在地上,正向某個根本不存在出口的方向爬行,臉上是卑微到極致的乞求。
一幅又一幅。栩栩如生。他慢慢地走,仔細地看,
目光從一張張凝固的、寫滿臨終痛苦的臉上掃過。胸腔里,
那塊積壓了十年、冰封了十年的巨石,似乎在一點點松動、升溫、甚至沸騰。
一種混合著巨大復仇快意和深沉空虛感的情緒,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帶來近乎窒息的戰(zhàn)栗。他停在一個視野最佳的位置,
俯瞰著下方那座巨大的、寂靜的、充斥著死亡藝術品的墳墓。都結束了。所有虧欠他的,
所有傷害他的,所有將他推入那個冰冷器材柜的……終于,都付出了代價。
他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口遲來了十年的、帶著血腥味的暢快氣息,
準備充盈他的肺葉。就在這一剎那——一個冰冷、堅硬、帶著絕對金屬質感的圓管,
毫無預兆地、輕輕地抵在了他的后腦勺上。觸感清晰得刺痛神經(jīng)。時間……是停止的。
林默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凍結,連思維都僵住了。然后,
一個他絕不可能認錯、此刻卻帶著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溫柔笑意和一絲戲謔的聲音,
緊貼著他的耳后,輕輕地響了起來,呼吸甚至拂過了他的耳廓:“真是……宏偉的杰作啊,
林默?!薄扒闪瞬皇??”“我啊,好像也能在這種時候……隨便動動呢?!卑嚅L,周煒。
那個在奔跑中還在維持秩序、喊著互相照應的周煒。
那個成績優(yōu)秀、待人溫和、永遠代表著“正確”和“榜樣”的周煒。
槍口更用力地往前頂了一下,迫使他微微抬起頭。“說起來,真得謝謝你。
”周煒的聲音依舊含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低低的,像情人間的絮語,
卻比腳下的深淵更寒冷,“把人都湊齊了,省了我多少麻煩……”“畢竟,滅口嘛,
還是打包一起,最干凈了?!绷帜咨钐?,映著下方無數(shù)凝固的絕望身影,此刻,
那些身影仿佛都在無聲地尖嘯。而他自己的整個世界,則在腦后那寸冰冷觸感下,寸寸碎裂,
崩塌成一片虛無的塵埃。他動彈不得。那冰冷的觸感,不僅僅是金屬的硬度,
更是一種概念的崩塌,是絕對掌控領域被粗暴侵入的撕裂感。時間停止的世界里,
呼吸、心跳、思維都應該是獨屬于他一人的特權,這無聲的絕對王國,
每一粒塵埃都該遵循他的意志凝固。可現(xiàn)在,另一道呼吸,貼著耳廓,溫熱的,
帶著活體的潮意,以及那低柔的、含笑的嗓音,像淬了毒的冰針,
精準刺入他正被勝利感充盈的神經(jīng)中樞。林默的血液真的凍住了。不是比喻,
是生理性的僵直,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的寒意,讓他每一寸肌肉都鎖死,連眼球都無法轉動,
只能直直地盯著前方觀察窗下那片宏偉的、凝固的死亡盛宴。周煒。怎么會是周煒?
那個永遠穿著干凈校服,袖口連一道折痕都沒有的周煒。那個每次欺負事件后,
總會恰到好處出現(xiàn),帶著公允表情說“算了算了,都是同學”的周煒。
那個在老師面前是模范代表,在家長眼里是“別人家孩子”,
連欺負人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仿佛在替你糾正錯誤的冷漠的周煒。他記得有一次,
孫濤和趙剛把他按在廁所隔間的水槽里,嗆得他幾乎窒息,是周煒在外面敲了敲門,
聲音平穩(wěn)地說:“老師過來了?!?解了圍?不。當時周煒透過門縫看進來的眼神,
林默至今記得——沒有憐憫,沒有憤怒,甚至沒有厭惡,只是一種……觀察。
像是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螞蟻爭斗,甚至帶著一絲極淡的、無聊的好奇。原來那不是無聊。
槍口又往前頂了頂,力度恰到好處,既帶來屈辱的壓迫感,又不至于讓他失去平衡。
“放松點,林默?!敝軣樀穆曇粢琅f帶著那令人牙酸的笑意,甚至更愉悅了些,
“別那么緊張。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不是嗎?十年籌劃,真是……毅力可嘉。
”他微微偏頭,似乎也在欣賞下方那片靜止的慘劇,發(fā)出一聲輕嘖,
像是贊嘆一件藝術品的精妙細節(jié)。“說真的,我得謝謝你?!敝軣樀暮粑址鬟^林默的耳垂,
語氣誠懇得近乎詭異,“這么多人,分散在天南地北,一個個去找,多麻煩?
還有暴露的風險。你倒好,一個‘神秘大獎’、‘終極同學會’的噱頭,就把所有目標,
一個不落,全請進了這個絕妙的……屠宰場。連場地都幫我準備好了,
還是這種自毀式、絕對找不到兇手的設計。氰化氫?時間停止?完美。真的完美。
”每一個字都像小錘,敲打著林默瀕臨碎裂的神經(jīng)。他以為自己是的獵手,
是幕后執(zhí)棋的上帝,卻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別人劇本里更蠢的那顆棋子,主動跳進了陷阱,
還親手蓋上了蓋子?!皽缈诼?,總要徹底一點才好。”周煒輕笑一聲,
那聲音里的冰冷殺意終于不再掩飾,“你知道的,小時候那些事……總有些痕跡。他們活著,
對我來說,始終是個隱患。雖然都是些蠢貨,但蠢貨有時候反而更容易壞事。
只是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一鍋端?!绷帜暮韲蹈傻冒l(fā)痛,他想問,想嘶吼,
但聲帶像被焊死,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極致的憤怒和荒謬感沖擊著他,
幾乎要沖破時間的禁錮。“哦,對了,能力?!敝軣樂路鹉茏x心,槍口輕輕點了點他的后腦,
“很奇怪?為什么我也能動?”他頓了頓,享受著這種揭秘的快感。
“還記得那次‘意外’嗎?小學四年級,實驗室隔壁的化學藥品儲藏室,
‘不小心’混合了某些東西,產(chǎn)生的氣體……讓幾個靠近的學生住了院。
你當時在隔壁上實驗課,也吸入了少許,對吧?看來,那次的‘配方’,
效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奇妙。不止催生了你,也催生了我。
或者說……我們才是唯二成功的樣品?”成功的……樣品?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
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區(qū)別在于,”周煒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玩味的比較,
“你似乎更傾向于‘靜止’,而我……偏向于‘活動’?!痹捯魟偮洌?/p>
林默感覺到抵在腦后的槍口,那冰冷的金屬,似乎……微微發(fā)熱了?不,不是發(fā)熱,
是某種極其細微卻高頻到可怕的振動,通過接觸點傳來,
像是有無數(shù)顆微小的能量粒子在槍管內(nèi)壁瘋狂撞擊、跳躍,蓄勢待發(fā)。這不是普通的手槍!
死亡的預感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具體!幾乎是在本能驅動下,在思維做出明確判斷之前,
林默的能力再次爆發(fā)——不是維持靜止,而是猛地向后!時間的力量如同無形的巨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