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地界的山林,總比東陵州的更顯猙獰。
明月靠在一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古松上,往嘴里塞了塊干硬的麥餅。餅渣掉落在衣襟上,混著幾天沒洗的汗水,散發(fā)出一股酸餿味。他毫不在意,目光警惕地掃過前方霧氣彌漫的山谷——這里是“黑風谷”,據(jù)說常有高階妖獸出沒,是散修們都不愿輕易踏足的險地。
“嗷嗚~”
懷里的蒼雪蹭了蹭他的下巴,冰藍色的眼睛里滿是不安。這只白虎幼崽比半個月前長大了不少,原本蓬松的絨毛變得緊實,四肢也粗壯了些,只是每次靠近黑風谷的邊緣,它的尾巴就會緊緊夾在腿間,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嗚咽。
“別怕,”明月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指尖觸到它頸后的軟毛,那里有一塊微微凸起的地方,像是骨骼在生長,“我們只進去看看,找不到‘凝血草’就走?!?/p>
他需要凝血草。上次被影衛(wèi)的毒刀劃傷后,雖然石棺壓制了毒素,但后背的傷口總在陰雨天隱隱作痛,藥鋪的老掌柜說,只有黑風谷特產(chǎn)的凝血草能根治這種余毒。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靈石不多了——從影衛(wèi)那里搜來的存貨,在漢麟城給玉靈芝買《淮水劍典》的注解本時用得差不多了,再不找到些值錢的靈草,恐怕連下個月的干糧都買不起。
蒼雪似懂非懂地舔了舔他的手指,濕漉漉的舌頭帶著微涼的觸感,讓明月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些。他站起身,將蒼雪放進背后的竹簍里,只露出個腦袋,又用布帶把竹簍捆在腰間——這樣既能解放雙手戰(zhàn)斗,又能保護蒼雪不被樹枝劃傷。
剛踏入黑風谷,一股陰冷的風就撲面而來,帶著濃重的腥氣。谷里的樹木長得異常高大,枝葉交錯著遮天蔽日,即使是正午,光線也昏暗得像傍晚。地上積著厚厚的腐葉,踩上去軟綿綿的,時不時能聽到腳下傳來骨骼碎裂的脆響——不知是獸骨,還是人骨。
“這地方……有點邪門。”明月握緊了背后的無名劍。劍骨在脊椎處微微發(fā)燙,這是有危險時的預警。他運轉起《無極混元功》,筑基中期的靈力在經(jīng)脈里緩緩流轉,石棺的“無垢”道心讓他的感知變得異常敏銳,周圍百米內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別說凝血草,連只低階妖獸都沒遇到。谷里靜得可怕,只有他的腳步聲和竹簍里蒼雪偶爾的嗚咽。
“不對勁?!泵髟峦O履_步。越是平靜的地方,往往隱藏著越大的危險。他正想轉身退出山谷,鼻尖突然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是野獸的,是人血!
他循著血腥味往前走了幾十步,撥開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只見一棵巨大的榕樹下,躺著三具尸體。死者都是年輕修士,穿著統(tǒng)一的灰袍,胸口繡著個“鐵”字,顯然是某個小宗門的弟子。他們的死狀極慘,喉嚨都被利器割開,臉上還殘留著極度驚恐的表情,身邊散落著幾個空了的儲物袋,顯然是被洗劫過了。
“是散修干的?!泵髟露紫律恚瑱z查了一下尸體上的傷口。切口光滑整齊,顯然是用劍造成的,而且出手的人修為不低,至少是筑基后期——這三個灰袍修士都是練氣巔峰,卻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他正想離開,竹簍里的蒼雪突然變得狂躁起來,對著榕樹的方向齜牙咧嘴,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
明月心里一緊,猛地抬頭——只見榕樹茂密的枝葉間,不知何時站著四個黑衣修士,個個氣息沉穩(wěn),眼神貪婪地盯著他腰間的竹簍。
“這小白虎倒是個好東西?!睘槭椎牡栋棠樚蛄颂蜃齑剑曇粝裆凹埬Σ聊绢^,“小子,把白虎交出來,再把你身上的靈石都掏出來,爺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p>
又是沖著蒼雪來的!明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握緊無名劍,脊椎處的劍骨燙得更厲害了,識海里的石棺微微震顫,“神速”的力量隨時準備爆發(fā)。
“想要蒼雪,憑本事來拿?!泵髟戮従徴酒鹕?,筑基中期的靈力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筑基中期?”刀疤臉愣了一下,隨即狂笑起來,“就憑你?老子可是筑基后期!”他身后的三個修士也跟著笑了起來,眼神里滿是不屑。
“老大,別跟他廢話了,速戰(zhàn)速決,免得被‘鐵劍門’的人發(fā)現(xiàn)。”一個瘦高個修士催促道,手里的長劍已經(jīng)出鞘,劍身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毒。
刀疤臉點點頭,揮了揮手:“上!記住,別傷了那白虎,活的更值錢!”
四個散修同時沖了上來,刀疤臉直取明月正面,瘦高個和另外兩人分別從左右兩側包抄,三把長劍帶著凌厲的風聲,封死了明月所有的退路。
“來得好!”明月低喝一聲,不退反進,無名劍反手抽出,劍身上瞬間燃起尺許長的火焰劍氣——這是他結合《淮水劍典》殘頁和劍骨力量創(chuàng)造的“星火劍”,雖然威力不算頂尖,但勝在速度快,出其不意。
“鐺!”
無名劍與刀疤臉的長刀碰撞,發(fā)出刺耳的金鐵交鳴。明月只覺一股巨力傳來,手臂發(fā)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三步——筑基后期的力量,果然比中期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有點意思。”刀疤臉獰笑一聲,長刀橫掃,逼得明月只能連連后退。
就在這時,左右兩側的散修已經(jīng)攻到近前,長劍帶著毒風刺向明月的腰側和后心!
明月的反應極快,借著后退的慣性猛地矮身,險之又險地避開兩柄毒劍,同時左手成掌,凝聚起渾厚的靈力,拍向左側散修的胸口——這是他從“氣訣殘卷”上學來的“崩山掌”,專門用來對付近身纏斗。
“砰!”
那散修沒想到他還能分心反擊,被打得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榕樹上,口吐鮮血。
但右側的瘦高個已經(jīng)抓住機會,長劍直刺明月的肩膀!
“阿月!”竹簍里的蒼雪突然尖叫一聲,猛地從竹簍里竄了出來,像一道白色閃電,撲向瘦高個的臉!
“找死!”瘦高個沒想到一只幼崽敢偷襲,下意識地偏頭躲避。
就是現(xiàn)在!
明月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機會,脊椎處的劍骨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金光,“神速”能力瞬間發(fā)動!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殘影,無名劍帶著熾熱的火焰劍氣,直刺瘦高個的手腕!
“啊!”瘦高個慘叫一聲,握劍的手腕被劍氣斬斷,鮮血噴涌而出,灑了蒼雪一身。
蒼雪卻毫不在意,落地后對著瘦高個的斷手又抓又咬,喉嚨里發(fā)出兇狠的低吼,哪里還有平時半分溫順的樣子。
“孽畜!”刀疤臉見狀大怒,長刀舍棄明月,轉而劈向蒼雪!
“住手!”明月目眥欲裂,想也沒想就撲過去擋在蒼雪身前。他能感覺到背后的刀風越來越近,卻根本來不及躲閃——
“嗡!”
胸口突然爆發(fā)出一道柔和的金光,張元子留下的“元”字印記再次浮現(xiàn),形成一個金色的護罩,將刀疤臉的長刀擋在了外面!
“又是這東西!”刀疤臉又驚又怒,他能感覺到護罩上蘊含的浩然正氣,正是他們這些散修最忌憚的力量。
明月趁機抱起蒼雪,往后退了幾步。他低頭看向懷里的白虎幼崽,只見它的右爪上劃了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正順著爪子往下滴,染紅了他的衣襟。
“蒼雪!”明月的心臟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又疼又怒。這只從東陵州就跟著他的小白虎,早已不是普通的靈獸,而是他在這個陌生世界的家人。
“我要你們死!”明月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刺骨,周身的靈力開始瘋狂涌動,石棺在丹田內劇烈震顫,散發(fā)出的金光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他將蒼雪小心翼翼地放進竹簍,用布帶系緊,然后緩緩抬起頭,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劍,直刺刀疤臉和剩下的那個散修。
“瘋子……這小子是個瘋子!”剩下的那個散修被他的眼神嚇得后退了兩步,雙腿都在打顫。
刀疤臉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眼前這小子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恐怖,筑基中期的靈力竟然隱隱有了筑基巔峰的跡象,而且那股純粹的劍意,連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