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正文已分為五個章節(jié)第一章 落霞鎮(zhèn)異事落霞鎮(zhèn)的炊煙總帶著股松木味。
凌云攥著塊剛出爐的芝麻餅,蹲在鎮(zhèn)口的老槐樹下,看挑貨郎的銅鈴在夕陽里晃出金紅的光。
他鼻尖沾著點面粉,喉結滾動的聲響比樹上的蟬鳴還脆——再過半個時辰,
就是青云武館的晚課時間?!靶≡疲匆娢壹抑記]?”賣豆腐的王嬸挎著空木盆經(jīng)過,
鬢角的汗珠順著皺紋往下淌,“這孩子,中午說去后山掏鳥窩,到現(xiàn)在沒影。
”凌云咽下最后一口餅,拍掉手上的渣子:“沒見著呢,王嬸。要不我上完課幫您找找?
”“哎,好嘞?!蓖鯆鸬穆曇敉现c顫,“這陣子不太平,可別出啥岔子?!绷柙茮]太在意。
入夏以來,鎮(zhèn)上確實丟了些東西——李秀才家的硯臺、張屠戶掛在檐下的臘肉,
還有西頭雜貨鋪的半罐銅錢。大伙都說怕是招了賊,只有武館的師父常皺眉,
說夜里總聽見后山有奇怪的動靜。晚課練的是基礎拳。三十來個半大孩子光著膀子,
在院子里踢得塵土飛揚。師父周明遠背著手站在石階上,
腰間的黑帶隨著呼吸輕微起伏——那是江湖上少見的“鐵線帶”,據(jù)說能硬抗刀劍。
“出拳要沉肩,別像抓蚊子似的!”周明遠的聲音像敲銅鑼,“尤其是你,凌云!力道夠了,
準頭差著三里地!”凌云臉一紅,趕緊調(diào)整姿勢。他爹娘早逝,三年前被周明遠撿回武館,
算是半個徒弟半個雜役。比起館里其他孩子,他的拳腳不算最出眾,但那雙眼睛亮得很,
像藏著星子。課上到一半,院外突然傳來哭喊聲?!爸軒煾?!周師父救命??!
”眾人停了動作,只見王嬸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褲腳沾著泥,
頭發(fā)亂得像草窩:“柱子……柱子不見了!我在后山找到這個!”她攤開手,
掌心躺著只小巧的紅繡鞋。鞋面上繡著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針腳密得看不見布紋,
只是紅得有些發(fā)暗,像是浸透了血。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鞋里還沾著幾根棕色的頭發(fā),
顯然是個孩子的?!斑@鞋……”周明遠的臉色沉了下去,“哪來的?
”“在……在老墳坡的那棵歪脖子樹下!”王嬸哭得幾乎喘不過氣,
“我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老墳坡是鎮(zhèn)西的亂葬崗,
據(jù)說幾十年前吊死過一個繡娘,打那以后就沒人敢靠近。
凌云的心猛地一揪——上個月他去后山砍柴,路過那片坡地時,
好像聽見有女人哼著奇怪的調(diào)子?!皫煾?,我去看看!”凌云攥緊了拳頭。
周明遠瞪了他一眼:“胡鬧!晚上去那地方找死?”他轉向眾人,“都散了,關好門窗。
王嬸,你先回去,我這就報官。”可誰都知道,落霞鎮(zhèn)的官差就兩個老油條,
遇上這種事只會推脫。凌云看著王嬸絕望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塊石頭。深夜,
月光把武館的青瓦照得發(fā)白。凌云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總晃著那只紅繡鞋。
他悄悄爬起來,摸了把師父送他的短刀,溜出了后門。后山的夜風吹得人骨頭疼。
凌云借著月光往老墳坡走,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褲腳,冰涼刺骨。快到歪脖子樹時,
他忽然聽見一陣細碎的聲響——像是有人在用針尖扎布。他屏住呼吸,貓著腰繞到樹后,
猛地抬頭——樹下蹲著個穿紅衣的女人,背對著他,手里拿著只紅繡鞋,正低頭繡著什么。
她的頭發(fā)很長,拖在地上,沾著草屑和泥土。“柱子……是你嗎?
”凌云的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葉子。女人沒回頭,只是哼起了調(diào)子,咿咿呀呀的,
像哭又像笑。凌云握緊短刀,一步一步往前挪。就在他離女人只有幾步遠時,
對方忽然停了手,緩緩轉過身來。月光照在她臉上——那根本不是人的臉!皮膚白得像紙,
眼睛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兩排尖細的牙齒。
而她手里的繡鞋上,赫然繡著個孩子的模樣,眉眼竟和柱子有幾分像!“?。?/p>
”凌云嚇得后退幾步,刀柄都被冷汗浸濕了。女人咧開嘴笑了,
聲音像是指甲刮過木板:“來……陪我繡花呀……”她猛地朝凌云撲過來,
長長的指甲泛著青黑的光。凌云下意識地揮刀去擋,刀刃砍在女人胳膊上,
竟像砍進了棉花里,只聽見“嗤”的一聲,冒出股黑煙。“快跑!”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一道黑影從樹后竄出來,手里甩出道黃符,“啪”地貼在女人額頭上。
女人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身體像紙一樣蜷起來,化作一團紅光,鉆進了地上的紅繡鞋里。
黑影摘下單帽,露出張布滿皺紋的臉——是鎮(zhèn)上開雜貨鋪的古伯?!肮挪??您怎么在這?
”凌云驚魂未定。古伯撿起地上的繡鞋,用黃布包好,嘆了口氣:“這東西,
終究還是出來作祟了。”第二章 繡娘往事雜貨鋪的油燈昏昏黃黃,
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古伯把那只紅繡鞋放在桌上,又從柜臺下摸出個積滿灰塵的木盒。
打開一看,里面竟還有只一模一樣的繡鞋,只是這只的鞋頭繡著朵枯萎的蓮花。
“這是……一對?”凌云瞪大了眼睛。“五十年前,鎮(zhèn)上有個叫蘇繡娘的姑娘。
”古伯的聲音帶著點沙啞,“她的繡活是方圓百里最好的,尤其是繡鞋,據(jù)說能引來蝴蝶。
”蘇繡娘十六歲那年,被鎮(zhèn)上的地主看上,要強娶做妾。她心里早有了意中人,
是個走南闖北的貨郎。大婚頭天夜里,蘇繡娘穿著自己繡的紅衣紅鞋,
吊死在了老墳坡的歪脖子樹上?!八赖臅r候,手里還攥著給貨郎繡的定情鞋。
”古伯指著木盒里的鞋,“地主怕晦氣,讓人把她的尸體燒了,這對鞋卻不知怎么留了下來。
”后來,那地主家接連出事——兒子掉進井里淹死,糧倉莫名其妙著火,不到半年就敗落了。
有人說,是蘇繡娘的鬼魂在報仇?!澳侵恍趺磿艿嚼蠅炂??”凌云追問。
古伯嘆了口氣:“前陣子不是丟了東西嗎?其實是我拿的。”他頓了頓,眼里閃過一絲愧疚,
“我年輕時受過蘇繡娘的恩惠,知道她怨氣重,想用這些帶人氣的物件鎮(zhèn)壓她。
可上個月整理鋪子時,發(fā)現(xiàn)這只鞋不見了……”原來,蘇繡娘的鬼魂附在了繡鞋上,
靠吸食活人的精氣維持形態(tài)。丟的那些東西,怕是都成了她的“養(yǎng)料”。
“那柱子……”“還活著?!惫挪噶酥咐镂?,“我剛才在樹后找到了他,被迷了魂,
沒大礙。”里屋的床上,柱子睡得正香,臉上還帶著點稚氣的紅暈。凌云松了口氣,
可心里又沉甸甸的——蘇繡娘的怨氣沒散,肯定還會害人?!暗冒阉脑箽饣饬瞬判小?/p>
”凌云說。古伯搖了搖頭:“談何容易?她死得冤,執(zhí)念太深。除非……”“除非什么?
”“找到她當年的意中人?!惫挪穆曇舻土讼氯?,“貨郎當年走鏢時遇了劫,
大家都以為他死了??晌仪皫啄耆ム忔?zhèn)進貨,聽說有個姓秦的老鏢師,手里有只紅繡鞋,
跟蘇繡娘的手藝很像?!编忔?zhèn)離落霞鎮(zhèn)有百里路,中間還要過黑風嶺,那地方常有山賊出沒。
凌云看了看里屋的柱子,又想起王嬸哭紅的眼睛,突然站起身?!肮挪?,我去。”“你?
”古伯愣了一下,“你師父知道了能打斷你的腿?!薄暗任艺业饺耍瑤煾刚f不定還會夸我。
”凌云拍了拍腰間的短刀,眼里閃著少年人特有的光,“再說,我好歹學了三年拳腳,
對付幾個山賊沒問題?!惫挪粗聊税肷?,
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這里面是干糧和傷藥。還有這個——”他拿出張黃符,
“要是遇上那東西,把符貼在她額頭上,能困住一時?!绷柙瓢褨|西揣好,
又看了眼熟睡的柱子,轉身往門外走。月光落在他年輕的臉上,
映出幾分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堅定?!奥飞闲⌒??!惫挪谒砗笳f,“黑風嶺的山賊頭子,
聽說練過鐵砂掌?!绷柙茮]回頭,只是揮了揮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第三章 黑風嶺遇劫天快亮時,凌云到了黑風嶺腳下。嶺上的風確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