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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下,顧妄的臉由白轉(zhuǎn)紅。
緊接著,是背過身去壓抑的咳嗽聲。
他被嗆到了。
我本能地抬起手替他拍背,尷尬勁后知后覺蔓延上來,手上的力氣也一下比一下加重。
“這么大的人了,喝水還嗆喉嚨,是不是對不起人的事做多了,被詛咒的。”
最后,顧妄黑沉著一張臉回頭望向我。
“文念珊,我好歹也算救了你一命,你不報答還想害命?”
——啪!
我猛地一掌扇在了他的后背上。
報答個鬼。
他卻忽然笑了。
我歪著頭看他。
“我拍的是后背啊,怎么你腦子傻掉了?”
他白我一眼,沒搭理我,繼續(xù)往前走。
只不過,腳步還是會自動放慢,讓我能跟得上。
回到病房里,我看他進(jìn)進(jìn)出出,不聲不響中,給自己張羅出了一張床。
“你干嘛?”
他站直身體,理直氣壯。
“你不是讓我留下嗎?聽你的啊。”
說完,他就往折疊床上一躺,抱著雙臂背過身去,仿佛切斷了信號,不再接收溝通。
我習(xí)慣性拿腳尖戳他后背,像小時候那樣。
“去洗澡啊你?!?/p>
他一下握住我腳踝。
我重心不穩(wěn),身體往下摔,他反應(yīng)很快,張開懷抱穩(wěn)穩(wěn)接住了我。
鼻息相抵,心跳也在墜落中漏了一拍。
他的眼睫顫了顫。
我也連忙打了他一下。
“放開我!”
“你確定?”
他一下松了手,我沒來得及支撐,直接趴在了他身上。
炙熱體溫隔著單薄衣料傳遞過來。
我短暫愣神,反應(yīng)過來后又連忙掙扎。
“讓我抱一下吧?!?/p>
低沉的嗓音貼著耳邊響起。
顧妄抬起下巴抵在我頸窩。
“對不起文念珊?!?/p>
我的鼻子忽然一陣酸澀。
十七歲那年,還在軍校讀大學(xué)的顧妄不告而別。
我們是青梅竹馬,也是戀人,他忽然消失,我理所當(dāng)然想要個答案。
我找了他很久,找到了另一個城市,最后聽說有人在一家地下臺球館見過他。
父親從部隊里出來,從小家教嚴(yán)格,我從沒去過這樣的地方,聯(lián)想中,總是聚集了混混和不堪,可是我想見顧妄。
在不懂得有些事本就是沒結(jié)果的情況下,我迫切想從他口中聽到答案。
因為,我不信,他那樣的人會被記過開除。
他一定是有苦衷。
可是,當(dāng)我鼓起勇氣走進(jìn)那家臺球館,沒有被傳說中的混混包圍挑釁,在小弟的帶領(lǐng)下,也很順利地見到了顧妄。
我從來沒見過的顧妄,咬著燃了半截的煙,火光忽明忽滅,他瞇起眼睛,視線透過朦朧煙霧,望見我通紅的雙眼,而后,才慢慢從身旁女助教的大腿上移開了手。
我跑到后門的垃圾簍旁吐得昏天倒地。
一張紙巾遞過來。
顧妄蹲在我身邊,聲音很低。
“對不起文念珊。”
下一句是。
“以后別再找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