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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顧言之帶著一身酒氣回來。
我剛從浴室出來，胃部的鈍痛讓我今夜格外清醒。
他腳步不穩(wěn)，撞在走廊的墻壁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我沒有開燈，只是站在臥室的陰影里，靜靜地看著他。
他好像沒有看到我，徑直走到床邊，然后倒了下去。
我轉(zhuǎn)身想去客房。
手腕卻被他一把攥住。
“薇薇......”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p>
他將我拉進懷里，滾燙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側(cè)。
原來，他也會有這么溫柔的時候。
原來，他也會說對不起。
只可惜，這些永遠不屬于我。
我用力推開他。
“顧言之，你看清楚，我是誰?！?/p>
他被我推得踉蹌了一下，似乎清醒了幾分。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他看清了我的臉。
眼中瞬間被濃烈的厭惡所取代。
“蘇念？”
他像是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猛地甩開我的手。
“誰讓你碰我的？”
他踉蹌著后退幾步，指著我，眼神兇狠。
“你用這雙撞殘了薇薇的腿的手碰我？”
“你就不覺得臟嗎？”
他走到床邊，抽出一張濕巾，用力擦拭著剛才碰過我的地方。
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洗不掉的污穢。
“跪下?！?/p>
“把我剛才碰過的地方，給我擦干凈。
我站著沒動。
他被我的反應(yīng)激怒，上前一步，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低下頭。
“我讓你擦干凈，你聽不懂嗎？”
下頜骨傳來劇痛，我卻感覺不到。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我愛了十年，也折磨了我三年的男人。
“顧言之，如果我說，我快死了，你信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
“死？”
“蘇念，你又在玩什么新花樣？”
“怎么，一張離婚協(xié)議還不夠，現(xiàn)在要用死來威脅我？”
他松開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想死？可以?！?/p>
“等你什么時候把欠薇薇的那條腿還了，你想怎么死，都隨你?！?/p>
說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轉(zhuǎn)身走進了浴室。
我慢慢蹲下身，將他剛才丟下的那張濕巾撿起來。
一下一下，擦拭著冰冷的地板。
直到那塊小小的方巾再也擦不出任何痕跡。
第二天，是母親的忌日。
我沒有驚動任何人，在廚房為她做了一碗她生前最愛的長壽面。
沒有點蠟燭，也沒有擺放照片。
只是安靜地坐在餐桌前，看著那碗面。
“媽，對不起?！?/p>
“女兒不孝，可能很快，就要下去陪你了?！?/p>
門外傳來聲響，我以為是張媽買菜回來了。
沒想到，卻是顧言之。
他身后，還跟著坐在輪椅上的林薇。
我的身體瞬間僵住。
林薇看到我，和桌上那碗面，臉上露出驚訝。
“言之，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蘇念姐好像在......”
她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顧言之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推著林薇走到餐桌前，目光落在那碗面上。
“大清早的，就弄這些晦氣的東西。”
他聲音里的嫌惡，不加掩飾。
林薇連忙擺手，臉上帶著歉意。
“言之你別這么說，可能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都怪我，不該來的?！?/p>
她說著，伸手想要去碰那碗面，手腕卻不小心一歪。
整碗面，盡數(shù)打翻在地。
瓷碗碎裂的聲音，清脆刺耳。
“啊！”
林薇驚呼一聲，眼眶瞬間就紅了。
“對不起，蘇念姐，我不是故意的，我?guī)湍闶帐??！?/p>
顧言之立刻蹲下身，緊張地檢查她的手。
“有沒有燙到？”
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就直接對我下達了命令。
“還愣著做什么？沒看到嚇到薇薇了嗎？趕緊收拾干凈！”
我看著地上一片狼藉，那是我為母親準(zhǔn)備的唯一一點念想。
如今，也和他送我的那條裙子一樣，變得面目全非。
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開口。
“顧言之，今天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斷。
“我不管今天是什么日子！”
“蘇念，我警告你，薇薇以后會住在這里，你最好給我安分點?！?/p>
他扶著林薇的輪椅，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碎片。
“要是讓我發(fā)現(xiàn)你敢對她做什么小動作?！?/p>
他回頭，目光如刀。
“我保證，會讓你體會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p>
我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生不如死？
顧言之，你知不知道。
我現(xiàn)在過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胃里又開始翻江倒海，我強忍著惡心，去拿掃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