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臨川把我拖到禮堂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一把將我推在墻上,低聲怒吼。
“誰讓你來的?”
“我說了園長打電話......”
話沒說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你知道殯儀館這三個字說出來,宇澤和雨晴在學校要被人怎么嘲笑嗎?”
“一場破演出而已,蘇錦安你就這么想出風頭嗎!”
我看著他剪裁得體的西裝,看著不遠處被眾人簇擁的蘇蔓席。
臉頰火辣辣的痛,提醒著我,我又一次自取其辱了。
我突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顧臨川冷笑,“蔓溪是為了保護你,才情急說漏嘴的。”
“你現在連她都恨上了?”
其實我真正想問的是,他是不是也覺得我的工作,很下賤,很骯臟。
他下一秒就用行動回答了我。
“干那種活,讓你連臉都不要了嗎?”
他眼中的鄙夷,直插我心口。
可五年前,是他親口對我說,“錦安,職業(yè)不分貴賤,能給孩子賺錢治病,就是最高尚的。”
“我和孩子,永遠為你驕傲。”
說得多好聽。
如今,最嫌棄我的,也是他們。
我緩緩擦掉嘴角的血絲,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
因為他已經認定,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直視他的眼睛,“我為什么要覺得丟臉?我靠自己雙手賺錢,不偷不搶,我不覺得臟?!?/p>
五年,我親手送走上千具遺體,見證過無數生離死別。
從最初的嘔吐不止,到如今的平靜麻木。
我賺的每一分錢,都干凈得不能再干凈。
顧臨川罵我,“你真是無可救藥?!?/p>
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再也懶得掩飾。
“我看你是窮瘋了?!?/p>
他當然不知道,我為了湊那天文數字般的醫(yī)藥費,過的是什么日子。
殯儀館里,家屬提供的吃食,是我每日的正餐。
為了賺錢給孩子治病,我不在乎別人鄙夷的目光。
我舍不得孩子受苦,舍不得顧臨川為錢發(fā)愁。
可我最舍不得的人,卻最舍得我。
他們啃著我的血肉,卻反過來罵我,為什么不能站得直一點。
反正都要走了,我何必再在乎他的看法。
“對,我就是愛錢,勝過一切?!?/p>
蘇蔓溪這時走了過來,一臉正義凜然,“錦安,你鬧夠了沒有?今天把演出攪成這樣,賠償的錢你出嗎?”
“還有孩子下個月的三十萬,你準備好了嗎?”
她那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好像我要花的,是她的錢。
我看著這張?zhí)搨蔚哪?,只覺得一陣反胃。
天空突然下起雨,蘇蔓溪打了個噴嚏。
顧臨川立刻拉開車門,護著她坐進去。
他轉身看向我時,只剩下冰冷的不耐煩。
“你還要耍脾氣到什么時候?”
他伸手想來抓我的胳膊。
我猛地后退一步,聲音嘶啞。
“離我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