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這輩子聽過最邪門的事兒,都跟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命數(shù)有關。
就拿我爺爺年輕時候聽來的故事說吧,主角是個后來官至極品的大人物,叫董邦達,
那會兒還沒發(fā)跡呢,就擱富陽鄉(xiāng)下租了間民房苦讀。那房子據(jù)說還是個老秀才留下來的,
墻皮都掉得差不多了,風一吹就呼呼響,跟有人在里頭嘆氣似的。
這老哥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背書,搖頭晃腦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隔著半條街都能聽見。
有時候是《論語》,有時候是《史記》,抑揚頓挫的,把街坊鄰居都聽出耳繭子了。
有那不耐煩的,就隔著墻喊:"董先生,歇會兒吧,嗓子不要錢?。?董邦達也不惱,
嘿嘿一笑,聲音小點兒,過會兒又大起來了。隔壁有個老頭,姓李,大伙兒都叫他李老栓,
天天揣著個旱煙袋蹲墻根底下,跟聽戲似的,一聽就是大半天。這老頭平時不愛說話,
就愛琢磨點陰陽五行的事兒,誰家孩子生了,誰家老人沒了,都愛找他掐算掐算。
村里人都說他有點邪乎,說他年輕時跟個游方道士學過幾手,但也有人說他就是個半瓶子醋,
瞎蒙的。有天董邦達正讀到"天生我材必有用",讀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
李老栓突然"噌"地站起來,煙袋鍋子往鞋底上一磕,火星子濺了一地,噔噔噔就往院里闖,
嘴里還嚷嚷著:"這聲兒!這聲兒絕了!必是貴人啊!" 董邦達正納悶呢,
手里的書還沒放下,李老栓已經(jīng)撲到跟前,倆眼瞪得跟銅鈴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他。那眼神,
跟菜市場挑牲口似的,從頭發(fā)絲兒看到腳后跟,連指甲縫都沒放過。
董邦達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心想這老頭今兒個是咋了,沒睡醒還是喝多了?"小伙子,
"李老栓終于開口了,聲音有點發(fā)顫,"你這面相,絕了!趕緊,把你生辰八字給我,
我給你算算。"董邦達本不想理他,可架不住老頭軟磨硬泡,說啥"算不準不要錢",
"算準了將來發(fā)達了別忘了我這老頭",沒辦法,只好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時報給了他。
只見李老栓往門檻上一坐,倆手往袖子里一揣,手指頭跟抽筋似的瞎動彈,嘴里嘀嘀咕咕的,
誰也聽不清說啥。一會兒皺眉頭,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咂咂嘴,表情那叫一個豐富。
董邦達站旁邊等得腿都麻了,心說這老頭怕不是有點毛病,要不算不出來就直說唄,
擱這兒裝神弄鬼的。大概過了一頓飯的功夫,李老栓終于把手從袖子里抽出來,一拍大腿,
震得門檻都晃了晃:"你這命!絕了!將來指定是一品大官的料!我跟你說啊,
某年你得當知縣,某年管大縣,某年轉正,某年升通判,某年做知府,某年變布政使,
某年干巡撫,再過幾年......嚯,總督都跑不了!你就走著瞧,
到時候就知道我這老頭沒瞎掰!"他說的那些年份,董邦達當時也沒往心里記,
就覺得這老頭吹牛逼不打草稿。說完這話,李老栓背著手溜溜達達就走了,跟沒事人似的。
從那以后,董邦達再沒在村里見過他,問街坊鄰居,都說李老栓像是突然人間蒸發(fā)了,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有人說他泄露天機太多,遭了天譴;也有人說他是個真神仙,
點化完有緣人就云游四海去了。總之,這老頭就這么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董邦達當時只當聽了個樂子,沒往心里去。他該讀書還是讀書,該種地還是種地。
可誰能想到,后來這老哥還真一路開掛,鄉(xiāng)試、會試、殿試,跟開了掛似的,一路考了上去,
官是越做越大。那些年,他也不是一帆風順,也遇到過小人使絆子,也經(jīng)歷過官場傾軋,
但他都咬牙挺過來了。有時候夜深人靜,他也會想起李老栓那番話,
心里嘀咕:難道那老頭說的都是真的?等他自己都混到從二品的時候,某天在府里閑坐,
喝著茶,突然就想起李老栓那番話來了。他趕緊叫人把自己的履歷翻出來,
拿著放大鏡一點點對照,越看越心驚,差點沒把手里的茶杯摔了。你猜怎么著?
李老栓說的那些官名,一個都沒對上!可邪門的是,品級和年份,愣是分毫不差!
老頭說的"知縣",那年他確實升了,不過是戶部的七品主事,
不是地方知縣;說"署大縣",其實是當了庶吉士,雖然不是縣官,但庶吉士在翰林院,
那可是朝廷儲備干部,跟"署大縣"的級別和重要性差不多;"實授"對應著編修,
都是正七品;"通判"變中允,都是正六品;"知府"成了侍讀學士,
都是從四品;"布政使"是內閣學士,都是從二品;"巡撫"其實是工部侍郎,
都是正二品......最神的是最后那句"總督",那年他還真升職了,
成了禮部尚書——正一品,跟總督一個級別,沒毛??!董邦達當時就愣了,他活了大半輩子,
見過不少奇人異事,可從沒見過這么邪門的。這李老栓到底是何方神圣?為啥能算得這么準,
又故意說錯官名?難道是怕泄露天機,遭天譴?他派人去富陽鄉(xiāng)下找過,
可那村子早就變了樣,老房子拆的拆,塌的塌,別說李老栓了,
就連認識李老栓的人都沒幾個了。這事兒就成了董邦達心里一個永遠的謎。
你說這卦到底準不準?說準吧,官名一個沒蒙對;說不準吧,級別、年份全中!
合著這老頭是跟人玩文字游戲呢?撓得人心里又信又疑的。我后來琢磨這事兒,
覺得八字這東西,大概也就劃個輪廓,具體是坐八抬大轎還是騎驢,還得看個人運氣不是?
就像董邦達,要是他當年沒好好讀書,就算李老栓把天機全告訴他,
他也成不了一品大員不是?再說了,他要不是自己爭氣,在官場上懂得左右逢源,
知道什么時候該進什么時候該退,恐怕早就被人擠下去了。所以啊,命好不如運好,
運好不如自己爭氣。不光是當官的,普通人也一樣。就說無錫鄒小山先生的夫人,
和安州陳密山先生的夫人,倆人八字一模一樣,連時辰都分毫不差。按說這命數(shù)該一樣吧?
可實際呢,差得不是一星半點。鄒小山先生是個文人,寫得一手好字,畫也畫得不錯,
在京城里頗有聲望,后來官至禮部侍郎。他這人清高,不愛鉆營,
就愛跟一幫文人墨客吟詩作對,品茶論畫。陳密山先生則是個實干家,從基層做起,
一步一個腳印,最后做到了貴州布政使。他這人圓滑,懂得人情世故,在官場上如魚得水。
倆人都是二品官,品級上打了個平手。但要說起來,侍郎是京官,
天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轉悠,聽著就清高有面兒;可布政使管著一個省的錢袋子,
那實惠勁兒,可比京里的清水衙門強多了。鄒家看著風光,其實家里沒多少余錢,
鄒夫人穿的衣服,都是洗得發(fā)白了還在穿,首飾也沒幾件像樣的;陳家呢,
雖然在貴州偏遠地方,但陳夫人手上的鐲子,那可是赤金的,晃得人眼暈,
家里的擺設也都是值錢貨。你說這倆,是不是又算扯平了?再看兩位夫人,都活得挺長壽,
都活到了八十多,這點倒是一致??申惙蛉巳鄽q就守了寡,陳密山先生在任上積勞成疾,
沒了。陳夫人一個人帶著孩子,還要應付族里那些想占便宜的人,著實不容易。
不過陳夫人是個要強的,她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把兒子教育得很好。后來兒子考取了功名,
把她接回了老家,蓋了個小院子,種點花花草草,每天聽聽戲,打打麻將,晚年身體硬朗,
日子過得舒坦。鄒夫人呢,跟鄒小山先生恩恩愛愛一輩子,從沒紅過臉。
鄒先生對她那叫一個好,冬天冷了,提前就把炭火備好;夏天熱了,
專門請人給她做了個冰鑒。兩口子經(jīng)常一起賞花賞月,吟詩作對,羨煞旁人??烧l能想到,
鄒夫人六十多歲的時候,眼睛突然就瞎了。開始還能看見點影子,后來就徹底看不見了。
鄒先生請了好多名醫(yī),吃了好多藥,都沒用。更倒霉的是,鄒先生去世后,
家里的頂梁柱就沒了,兒子又不爭氣,不好好讀書,偏偏要學人家做生意,結果賠了錢,
把家里的田產(chǎn)都抵押出去了,家境是一天不如一天。鄒夫人雖然有老伴陪了一輩子,
可晚年卻落得個又瞎又窮的下場,全靠以前的幾個老姐妹接濟度日。你說這事兒,
是不是又找補回來了?有人說這是南北地域差異鬧的,鄒家在無錫,那是魚米之鄉(xiāng),
氣候溫和,水土養(yǎng)人;陳家在安州,那是北方,氣候干燥,風沙大。水土不一樣,
命數(shù)也不一樣。也有人說是出生時辰在子時頭尾,差了那么點,一個是前半夜生的,
一個是后半夜生的,雖然都算子時,但命數(shù)已經(jīng)不一樣了??赡馨桑嬲屛蚁氩煌ǖ?,
還得是下面這個。我家六侄子,是我三伯家的小兒子,長得那叫一個俊,跟畫里的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