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一柄斧頭,你以為她是冷宮等死的廢柴公主?斧刃劈入木樁的聲音,沉悶而規(guī)律,
是這永巷盡頭唯一的活氣。慕容燕赤著雙足,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每一次揮斧,
汗水都順著她消瘦的脊背滾落,浸濕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粗布宮裝。
木屑混著泥土的腥氣鉆入鼻腔,這是她十六年來最熟悉的氣味,
比御花園里那些名貴花卉的香氣更讓她安心。十六年,這座名為“冷宮”的囚籠,
磨平了她對溫情的所有幻想,卻也淬煉出了一副與公主身份格格不入的筋骨,
和一顆比寒鐵更冷硬的心?!笆鹘又肌奔饧?xì)的嗓音劃破了清晨的寂靜,
像一把生銹的刀子刮過耳膜。慕容燕緩緩?fù)O聞幼鳎?/p>
那柄磨得锃亮的斧頭被她隨意地插回木樁,入木三分。她沒有轉(zhuǎn)身,
只是用手背抹去額角的汗珠,目光落在自己滿是薄繭的掌心。傳旨的太監(jiān)臉上掛著假笑,
那笑意卻不及眼底,透著一股子憐憫和輕蔑?!氨菹掠兄?,著十六公主慕容燕,
代嫡公主慕容薇,和親北境,三日后啟程?!彼D了頓,似乎在等著看她驚恐,哭泣,
或是跪地求饒。畢竟,北境之主拓跋鋒,在傳聞里是個能生啖人肉的暴君,是個年過三旬,
殺人如麻的活閻王。哪個金枝玉葉愿意嫁過去?然而,慕容燕只是靜靜地聽著,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慢慢轉(zhuǎn)過身,陽光刺破云層,照在她那張過分清麗的臉上,
皮膚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眸子卻黑得驚人,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她沒有恐懼,
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在那死寂的眼底深處,反而燃起了一簇微弱,近乎殘酷的火苗。
“知道了?!彼穆曇粲行┥硢?,像是久未開口說話,卻異常平靜。
終于……可以離開這座囚籠了。哪怕是從一個籠子,跳進(jìn)另一個更廣闊,更血腥的斗獸場。
送親的隊伍,與其說是儀仗,不如說是一場無聲的放逐。一輛樸素的馬車,
十幾個面無表情的禁軍,便是大晉皇朝對這樁和親的全部誠意。慕容燕坐在搖晃的車廂里,
手里摩挲著一根從發(fā)髻上取下的木簪。簪子是她用劈剩下的桃木,一刀一刀削出來的,
簪頭被磨成了一個極其銳利的尖角。官道兩旁的白樺林越來越密,
光線被層層疊疊的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諝庵袕浡~和濕土的味道,
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車隊行至一處狹窄的峽谷時,驟然停下?!笆裁慈?!
”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厲喝聲剛落,兩側(cè)林中便呼嘯著沖出數(shù)十名手持彎刀的悍匪,兇神惡煞,
眼神貪婪得像是餓了數(shù)日的狼。車廂外的禁軍瞬間陷入苦戰(zhàn),刀劍相擊聲,慘叫聲,
咒罵聲混作一團(tuán)。慕容燕依舊端坐不動,她甚至閉上了眼睛,
耳朵卻在捕捉著風(fēng)中所有的信息——風(fēng)聲,兵刃聲,還有……人的呼吸聲。她精準(zhǔn)地判斷出,
峽谷左側(cè)高坡上,還藏著一個人。那人的呼吸綿長而壓抑,是頭狼。
車簾被一把帶血的彎刀猛地挑開,一個滿臉橫肉的匪徒頭目探進(jìn)頭來,獰笑著打量她:“喲,
這就是傳說中的公主?細(xì)皮嫩肉的,兄弟們,今天有福了!”慕容燕緩緩睜開眼,看著他,
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像寒冬臘月里綻開的冰花,帶著刺骨的寒意?!澳阆胍裁矗?/p>
”她問?!耙X,也要你!”匪首的目光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游走。
“可我只有一樣?xùn)|西能給你?!蹦饺菅嗟穆曇糨p得像耳語?!笆裁??”“我的命。
”話音未落,她動了。不是驚慌失措的躲閃,而是如獵豹般前撲!
手中的木簪在空中劃過一道決絕的弧線,快得匪首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他只覺得喉間一涼,
一股溫?zé)岬囊后w噴涌而出。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呼喊,
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身體轟然倒下。鮮血濺在慕容燕的臉上,溫?zé)岫吵怼?/p>
她沒有擦,只是平靜地跨過他的尸體,走下馬車。峽谷的風(fēng)吹起她的長發(fā),
那雙死寂的眸子里,壓抑了十六年的火焰,終于開始熊熊燃燒。
她看著那些被這血腥一幕震懾住的匪徒和禁軍,緩緩舉起那根尚在滴血的木簪?!斑€有誰?
”聲音不大,卻如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山谷中。這一刻,她第一次嘗到了掙脫枷鎖的滋味。
北飛的燕,終將亮出霜刃。第二章:初臨雪原,鋒芒初試?yán)蔷映堑娘L(fēng),
帶著雪山尖上的寒氣和生牛皮的味道,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車簾掀開的瞬間,
慕容燕瞇了瞇眼,才適應(yīng)了這片雪原上過分明亮的日光。城門下,黑壓壓地站著一群人,
為首的是個鐵塔般的壯漢,一身厚重的熊皮襖子也遮不住虬結(jié)的肌肉,
銅鈴大的眼睛里盛滿了不加掩飾的審視與挑釁。“南朝來的公主,就這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
”壯漢的聲音洪亮如鐘,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別是風(fēng)大點(diǎn),就給吹跑了吧!
”他身后的一眾北境將領(lǐng)發(fā)出一陣哄笑,笑聲粗野而放肆。這便是拓跋鋒麾下第一猛將,
呼延烈。送親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臉色煞白,剛要上前呵斥,卻被慕容燕一個眼神制止了。
她扶著車轅,緩緩走下馬車。身上那件單薄的錦緞宮裙在這冰天雪地里顯得格格不入,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凍僵??伤难硡s挺得筆直,像一株在寒風(fēng)中絕不彎折的翠竹。
她沒有看呼延烈,而是抬眼望向那座用巨石和黑木壘成,粗獷雄偉的城墻,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里:“我南朝有句諺語,”她頓了頓,
目光才懶懶地落在呼延烈那張寫滿“我是個莽夫”的臉上,“夏蟲不可語冰,井蛙不可語海。
”呼延烈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聽不懂這句文縐縐的話是什么意思,
但他能感覺到那話語里藏著,比北境的寒風(fēng)更刺骨的輕蔑。一個“蟲”,一個“蛙”,
像兩記無形的耳光,抽得他面皮發(fā)燙?!澳?!”他勃然大怒,手已經(jīng)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呼延烈,不得無禮?!币粋€低沉,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聲音從城門內(nèi)傳來,不重,
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慕容燕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負(fù)手立于陰影之中,
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袍,袍角繡著暗金色的狼圖騰。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穿著厚重的皮草,
卻仿佛自身就是一座能抵御一切風(fēng)雪的冰山。那張臉,輪廓深邃如刀削斧鑿,一雙眼睛,
像是在夜空中俯瞰獵物的鷹隼,銳利,冷靜,帶著洞悉一切的壓迫感。拓跋鋒。
慕容燕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一下。這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棋逢對手,
幾乎讓她戰(zhàn)栗的興奮。接風(fēng)宴設(shè)在王庭主殿,沒有雕梁畫棟,只有巨大的石柱,
燃燒的火盆和墻壁上懸掛的猙獰獸首。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焦香,
劣質(zhì)的酒氣和男人們混雜著汗水的荷爾蒙氣息。慕容燕被安排在拓跋鋒的右手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從始至終,那道鷹隼般的目光都未曾離開過自己。
他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在觀察著獵物身上最細(xì)微的破綻。酒過三巡,
拓跋鋒終于開了尊口?!奥犅劰鳎宦繁鄙?,頗不平靜?”慕容燕知道,
他指的是峽谷中那場血腥的遭遇。送親隊伍里的禁軍,早就把她一簪封喉的“壯舉”傳遍了。
“籠中之鳥,初見天地,總會有些不適?!彼鸬玫嗡宦?,既承認(rèn)了有事發(fā)生,
又將其輕描淡寫地帶過。拓跋鋒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他拍了拍手,
立刻有侍女端上一個粗陶大碗,碗里盛滿了清冽的液體。“這是我北境的燒刀子,
”拓跋鋒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玩味,“能喝下它的,才是我們北境的自己人。公主,可敢一試?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碗酒和慕容燕的身上。那不是酒,
那是一場昭告天下的試探,一次關(guān)乎顏面的下馬威。慕容燕的目光掃過那碗酒,酒液清澈,
卻在火光下折射出凜冽的寒光,仿佛一碗融化的刀鋒。她知道,這一碗酒喝下去,
燒的不僅是喉嚨,更是她在大晉皇宮里殘留的最后一絲嬌弱。她沒有說話,
只是伸出那雙依舊白皙,指節(jié)卻因常年握斧而略顯粗糙的手,端起了陶碗。
在拓跋鋒那雙銳利的注視下,她仰起頭,將那碗烈酒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像一條火線,
從喉嚨一路燒到胃里。那股辛辣的勁頭直沖天靈蓋,讓她眼前有了一瞬間的發(fā)黑。
但她只是輕輕放下空碗,面不改色,甚至連一絲咳嗽都沒有。唯有那雙過分漆黑的眸子,
被烈酒激出了一層薄薄的水汽,顯得愈發(fā)清亮,也愈發(fā)深不見底。她迎上拓跋鋒的目光,
平靜地開口:“酒不錯?!蓖匕箱h凝視了她許久,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
第一次掠過一絲真正的訝異。隨即,他發(fā)出一陣低沉而暢快的笑聲。“好!”一聲“好”,
為這場無聲的交鋒畫上了句點(diǎn)。慕容燕端坐著,看似平靜,袖中的手卻已悄然握緊。
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殿內(nèi)的每一個人——呼延烈的憤怒,其他將領(lǐng)的驚疑,
以及拓跋鋒眼中那一閃而過,名為“興趣”的光芒。她知道,這一碗酒,
為她贏得了片刻的安寧。但她也更清楚,在這片強(qiáng)者為尊的雪原上,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第三章:洞房暗殺,刀鞘為盟寢宮里,龍鳳紅燭燒得正旺,燭淚堆積如凝固的血。
空氣中沒有一絲新婚的旖旎,只有沉悶,令人窒息的寂靜。拓跋鋒就坐在不遠(yuǎn)處的獸皮椅上,
自顧自地擦拭著一柄寒光凜冽的彎刀。他甚至沒有換下那身玄色長袍,
仿佛這所謂的洞房花燭夜,于他而言,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處理公務(wù)。慕容燕端坐在床沿,
鳳冠霞帔早已被她卸下,只著一身單薄的紅色寢衣。她沒有看他,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上,
那張清麗的臉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顯得格外疏離。她在等。等他開口,或是等他離開。
但她等來的,卻是第三種可能。一絲極細(xì)微,不屬于燭火爆裂的聲響,從房梁上傳來。
緊接著,是一縷幾乎無法察覺的冷風(fēng),帶著窗外雪夜的氣息,拂動了她鬢邊的一縷碎發(fā)。
慕容燕的脊背,在那一瞬間繃緊了。這氣息,她太熟悉了。那是野獸在暗中窺伺時,獨(dú)有,
混合著殺意與死寂的味道。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房梁上倒掛而下,
手中一柄淬了劇毒的匕首,悄無聲息地刺向正低頭擦拭彎刀的拓跋鋒的后頸!快!準(zhǔn)!狠!
這是一個頂級的刺客。拓跋鋒常年游走于生死邊緣的警覺讓他感受到了危險,
但他此刻的姿勢,恰好是視野的死角。他能做的,只有憑本能將身體向一側(cè)猛地偏轉(zhuǎn)。
但這不夠!那柄毒匕首依舊會刺入他的肩胛,毒素會瞬間蔓延。電光石火間,慕容燕動了。
她沒有尖叫,甚至沒有絲毫猶豫。她坐在床沿,身體看似未動,手腕卻閃電般一抖。
一枚她藏在袖中,最不起眼的烏木發(fā)簪,脫手而出,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
精準(zhǔn)地撞向那柄毒匕首的側(cè)面?!岸# 币宦暻宕嗟慕鹗粨糁?,
在死寂的寢宮中顯得格外刺耳。那枚發(fā)簪應(yīng)聲而斷,但它蘊(yùn)含的力道,
卻成功地讓那柄致命的匕首偏離了分毫。就是這分毫的偏差,給了拓跋鋒反擊的機(jī)會!
他仿佛一頭被驚醒的雄獅,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擰轉(zhuǎn),手中的彎刀自下而上,
劃出一道凄美的血色弧線。刺客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悶哼,喉管便被豁開,
溫?zé)岬孽r血噴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一切,發(fā)生在呼吸之間。
寢宮再次恢復(fù)了死寂,只是空氣中,多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拓跋鋒沒有去看地上的尸體,
他緩緩站起身,轉(zhuǎn)過來,那雙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鎖定了依舊端坐在床沿的慕容燕。
那眼神里,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玩味和試探,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凝重,探究,
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異。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
高大的身影在燭光下投射出極具壓迫感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盀槭裁??”他終于開口,
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金屬在摩擦。他想不通,這個看似柔弱的南朝公主,為何會有如此身手?
又為何,要救他?慕容燕緩緩抬起頭,迎上他審視的目光,臉上沒有半分邀功的喜悅,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王上死了,對我有什么好處?”她反問,聲音清冷如雪,
“一個殉葬的王妃,可比不上一個活著的靠山?!彼脑?,像一把鋒利的刀,
剖開了所有溫情的偽裝,露出了最原始,最冷酷的利益關(guān)系。拓跋鋒的瞳孔微微一縮。
“我救你,等于救我自己?!蹦饺菅嗫粗难劬?,一字一頓地說道,
“在這狼群環(huán)伺的地方,我需要一個……暫時還不會倒下的靠山。”“暫時?
”拓跋鋒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爱?dāng)然,
”慕容燕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如果你倒下了,我自然會去找下一個。畢竟,我只想活著。
”拓跋鋒凝視著她,許久許久。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
她是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刃,你永遠(yuǎn)不知道,她會在什么時候,以何種方式出鞘,又會指向誰。
“很好?!彼K于吐出兩個字,轉(zhuǎn)身走到尸體旁,
從刺客的腰間摸出了一塊代表著某個部族的令牌。他沒有再看慕容燕一眼,徑直走向殿外,
只留下一個冰冷而決絕的背影。“從今夜起,你睡里間,我睡外間?!彼穆曇魪拈T外傳來,
“在我沒查清楚你的底細(xì)之前,你最好安分一點(diǎn)。”門,被重重地關(guān)上。
慕容燕看著那搖曳的燭火,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拳頭,掌心,已是一片冰冷的汗?jié)?。她知道?/p>
從她擲出發(fā)簪的那一刻起,她和拓跋鋒之間,便結(jié)下了一種比婚姻更牢固的盟約。
那是以彼此的性命和利益為抵押的,刀與鞘的同盟。第四章:餓狼與餌,人心博弈一聲壓抑,
發(fā)自喉骨深處的低吼,毫無征兆地撕裂了王庭午后的寧靜。緊接著,
是衛(wèi)兵們驚惶的呼喊和鐵器倉皇碰撞的聲音?!吧n牙失控了!”“快攔住它!
方向是……王妃的寢宮!”慕容燕正在窗下看書,一本關(guān)于北境草藥的圖志。
聽到外面的騷動,她只是緩緩抬起眼,連眉梢都未曾動一下?!芭?!
”寢宮院落那扇厚重的木門,被一股巨力撞得四分五裂。
一頭體型堪比牛犢的巨型雪狼沖了進(jìn)來,銀白色的長毛在風(fēng)中狂舞,
一雙金色的豎瞳燃燒著暴戾與瘋狂的火焰。蒼牙。拓跋鋒從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狼王,
整個狼居城,除他之外,無人能近其身。殿內(nèi)的侍女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躲進(jìn)角落,
瑟瑟發(fā)抖。所有人都認(rèn)定,這位南朝來的王妃,今日就要命喪狼吻,被撕成碎片。然而,
慕容燕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平靜地站起身,走到了庭院之中。她與那頭陷入狂躁的巨獸,
遙遙相望。蒼牙的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嗚嗚”聲,肌肉緊繃,四爪深深地刨入地面,
擺出了攻擊的姿態(tài)。那股混雜著野獸腥膻和濃烈殺氣的威壓,足以讓最勇猛的戰(zhàn)士膽寒。
慕容燕卻像是毫無所覺。她從寬大的袖中,慢條斯理地取出了一塊暗紅色的肉干。
就在蒼牙即將暴起撲殺的前一瞬,一股奇異,帶著一絲清甜的草木香氣,隨著風(fēng),
悠悠地飄了過去。雪狼的動作,猛地一滯。它那雙狂暴的金色瞳孔里,閃過一絲困惑。
它用力地嗅了嗅空氣,仿佛在確認(rèn)那股讓它焦躁的獸性本能為之平息的氣味來源。
慕容燕沒有說話,只是將手中的肉干,輕輕地拋了出去。肉干落在蒼牙面前不遠(yuǎn)的雪地上。
它沒有立刻上前,而是警惕地圍著那塊肉干轉(zhuǎn)了兩圈,喉嚨里的低吼聲漸漸平息。最終,
它還是抵不過那股奇異香氣的誘惑,小心翼翼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僅僅一下。
它眼中的狂躁與暴戾,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它叼起那塊肉干,幾口便吞了下去。隨即,
它抬起頭,再次看向慕容燕時,那雙金色的瞳孔里,已經(jīng)沒有了殺意,
反而多了一絲好奇與親近。它試探著,朝她走了幾步,然后用它那顆巨大的頭顱,輕輕地,
溫順地蹭了蹭慕容燕垂在身側(cè)的手。整個庭院,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驚得忘記了呼吸。就在這時,拓跋鋒帶著一身寒氣,
手持長刀沖了進(jìn)來。他預(yù)想中的血腥場面并未出現(xiàn),取而代之的,是他那頭桀驁不馴,
從不向第二人低頭的蒼牙,此刻正像一只溫順的大狗,安靜地伏在慕容燕的腳邊。
而那個本該嚇得花容失色的女人,正伸出手,輕輕地,有一下沒一下地?fù)崦├堑念^頂。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劫后余生的慶幸,只有一片云淡風(fēng)輕。當(dāng)她抬眼看向拓跋鋒時,
嘴角甚至還噙著一抹意味深長,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微笑。拓跋鋒的腳步,停在了原地。
他不是傻子。蒼牙最近因換季而食欲不振,性情也比往日更加暴躁,
這是只有他身邊的馴獸師才知道的秘密。而那塊肉干上涂抹的,絕非凡物。這不是巧合。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演給他,演給整個王庭看的“表演”。
他看著慕容燕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第一次感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掌控力,在這個女人面前,
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她擁有的,不僅僅是能一擊斃命的狠辣。還有能殺人于無形,
深不可測的智慧。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要危險得多。也……更有價值。
第五章:秋獵揚(yáng)威,烈馬馴主秋日的獵場,草木枯黃,風(fēng)中卷著肅殺之氣。
北境的貴族們縱馬馳騁,呼哨聲與弓弦震響此起彼伏。而慕容燕,
被安置在視野最好的瞭望臺上,身旁是幾位穿著華貴皮草,百無聊賴的貴婦。
“王妃真是好福氣,不像我們,還要在這風(fēng)里吹著?!币晃毁F婦皮笑肉不笑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