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背叛左寧第一次見到季延時，他正被三個混混圍毆。她鬼使神差救下他，
聘為貼身保鏢。三年朝夕相處，她愛上他清冷眉眼中的溫柔。直到那晚暴雨，
她撞見他擁吻著另一個女人?！熬┤μ訝斍鸾o我當(dāng)保鏢，真是委屈你了。
”季延攥住她手腕：“聽我解釋...”左寧甩開他，
指著雨幕中那抹倩影：“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回來了，我這替身也該退場了。
”______雨水像冰冷的針，密密麻麻刺穿著左寧單薄的衣衫。
她剛從一場冗長而令人窒息的商業(yè)晚宴脫身，高跟鞋踩在濕滑的人行道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街燈的光暈在雨幕中暈染開，模糊了城市的輪廓，也模糊了她心底那點(diǎn)殘存的暖意。
她只想快點(diǎn)回到那個空曠的、只有季延存在的頂層公寓。腳步卻在拐過街角的瞬間，
被釘在了原地。前方，那家她常去給季延買咖啡的24小時便利店門口，
暖黃的燈光傾瀉而出，勾勒出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
是她閉著眼睛都能描繪出的輪廓——季延。他懷里，依偎著一個纖細(xì)窈窕的女人，長發(fā)如瀑，
被雨水打濕了幾縷，貼在白皙的頸側(cè)。季延微微低著頭，
以一種左寧從未見過的、近乎虔誠的姿態(tài)，吻著那個女人的額頭，然后，是嘴唇。那樣纏綿，
那樣投入，仿佛周遭的狂風(fēng)驟雨都成了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音。雨水順著左寧的發(fā)梢流下，
滑過冰冷的臉頰，帶著一種近乎灼燙的錯覺。她像一尊突然被抽空了靈魂的雕塑，
僵立在滂沱大雨里，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尖銳的痛楚，
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家便利店，她記得清清楚楚。有一次季延訓(xùn)練時擦傷了手臂，
她半夜跑出來，就是在這里買的碘伏和紗布。店員還笑著打趣她，說她對保鏢真好。那時，
她心里是甜的?，F(xiàn)在，那點(diǎn)甜，被眼前的景象徹底碾碎了，混著冰冷的雨水，灌進(jìn)喉嚨，
又苦又澀。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那對擁吻的人影終于分開，女人踮起腳尖，
又在季延臉頰上印下一個輕吻，才依依不舍地轉(zhuǎn)身，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黑色賓利。
車子悄無聲息地滑入雨幕，尾燈的紅光很快被吞噬。季延站在原地，目送著車子遠(yuǎn)去，
臉上殘留著左寧從未見過的、近乎溫柔的眷戀。然后，他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猛地轉(zhuǎn)過頭。
隔著重重雨簾，四目相對。左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雨水沖刷著她蒼白的臉，只有那雙眼睛，
黑沉沉地望過來，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映不出絲毫光亮。季延的臉色瞬間變了。
那點(diǎn)殘留的溫柔被一種猝不及防的驚愕和慌亂取代，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朝她邁了一步：“左寧！”左寧沒有動。她看著他疾步?jīng)_進(jìn)雨里，
昂貴的皮鞋踩在水洼里也毫不在意，幾步就沖到了她面前。
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合著雨水的氣息撲面而來，曾經(jīng)讓她無比安心的味道，
此刻卻像無數(shù)細(xì)小的針，密密匝匝地刺著她?！澳阍趺丛谶@里？
”季延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觸她濕透的肩膀，
“雨這么大……”他的手在即將碰到她時，被左寧猛地?fù)]開。“啪”的一聲脆響，
在嘩嘩的雨聲中并不響亮，卻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兩人之間。季延的手僵在半空。
左寧緩緩抬起眼，雨水順著她的睫毛滾落，像眼淚，卻比眼淚更冷。
她的視線越過季延的肩膀，投向賓利消失的方向，嘴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個弧度，冰冷，
譏誚，帶著一種支離破碎的美?！熬┤μ訝?，”她的聲音很輕，被雨聲切割得有些模糊，
卻字字清晰，帶著淬了冰的寒意，“屈尊給我當(dāng)保鏢，真是委屈你了。
”季延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卻被左寧接下來的話徹底釘在原地?！八貋砹?？”左寧的目光終于落回他臉上，
那眼神銳利得像刀子，直直刺向他眼底深處，“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季延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下頜線繃得死緊，雨水順著他冷峻的側(cè)臉滑落。
他再次伸出手，這一次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緊緊攥住了左寧冰冷的手腕，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白髮?，你聽我解釋！”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急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解釋？左寧忽然想笑。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席卷了她，壓過了心臟被撕裂的劇痛。解釋什么？
解釋他這三年無微不至的保護(hù)，那些偶爾流露、讓她誤以為是溫柔的關(guān)切，
都只是為了另一個女人？解釋他此刻眼底的慌亂，是因為任務(wù)暴露，而不是因為她的心碎？
她用力地、幾乎是帶著一股狠勁地甩開了他的手。季延的手勁極大，這一甩，
她的手腕瞬間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皮膚上立刻浮現(xiàn)出清晰的指痕。她踉蹌著后退一步，
高跟鞋踩在濕滑的地面，險些摔倒，但她很快穩(wěn)住了身形。她抬起那只被攥得生疼的手，
直直地指向賓利消失的、只剩下迷蒙雨霧的街口，指尖微微顫抖，聲音卻異常平靜，
平靜得可怕：“季延，你的白月光回來了?！彼D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
砸在冰冷的雨水中。“我這替身，也該退場了?！闭f完，她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轉(zhuǎn)身，
挺直了背脊，踩著那雙已經(jīng)濕透、冰冷刺骨的高跟鞋，一步一步，朝著與公寓相反的方向，
決絕地走進(jìn)了更深的雨幕里。雨水瘋狂地打在她身上，單薄的禮服緊緊貼著皮膚，
勾勒出她微微顫抖卻異常倔強(qiáng)的背影。高跟鞋踩碎水洼里霓虹的倒影，
每一步都踏在自己愛情的殘骸上。雨水模糊了視線，
也模糊了身后那個僵立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男人身影。季延站在原地，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昂貴的西裝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
他看著左寧的背影消失在雨幕深處，那挺直的脊梁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
他下意識地向前追了一步，冰冷的雨水灌進(jìn)他的領(lǐng)口，激得他一個寒顫，腳步也隨之頓住。
攥緊的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解釋？他拿什么解釋？
解釋他確實(shí)是季家那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為了在家族傾軋中活下去，
也為了……保護(hù)那個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接受了接近左寧的任務(wù)？解釋這三年里，
他那些偶爾的失神和深夜接聽的加密電話，都與那個剛剛離去的女人有關(guān)？
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痛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眼睜睜看著那抹纖細(xì)的身影被城市的雨夜徹底吞沒，
一種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臟，比當(dāng)年被丟進(jìn)訓(xùn)練營面對生死考驗時還要強(qiáng)烈。
他猛地轉(zhuǎn)身，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的墻壁上。指骨與堅硬的水泥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混著雨水蜿蜒流下。這點(diǎn)肉體上的疼痛，
卻絲毫無法緩解心底那片瘋狂蔓延的空洞和鈍痛。左寧……那個名字在舌尖滾過，
帶著血腥味。他不能讓她走。這個念頭像野火一樣燎原而起，瞬間燒毀了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他摸出手機(jī)，屏幕被雨水打濕，手指顫抖著劃開，撥通了一個號碼。“是我。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一種連自己都陌生的狠厲，“立刻找到左寧！
封鎖所有她能離開的渠道！機(jī)場、車站、高速路口……給我一寸一寸地搜！
她要是離開這座城市，”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你們知道后果。
”電話那頭傳來恭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疑的回應(yīng)：“是，季先生！”掛斷電話，
季延靠在冰冷的墻壁上，仰起頭，任由冰冷的雨水沖刷著臉頰。雨水流進(jìn)眼睛，
帶來一陣刺痛，他卻固執(zhí)地睜著。眼前晃動的，
是左寧最后看他的那個眼神——冰冷、空洞、帶著洞悉一切后的嘲諷和絕望。
還有……三年前那個混亂骯臟的小巷。
2 初遇寒潭______記憶帶著潮濕的霉味和血腥氣，猛地撞進(jìn)腦海。三年前，深秋。
城西那片魚龍混雜、連巡邏警車都很少光顧的舊城區(qū)。
空氣里永遠(yuǎn)飄蕩著廉價油炸食品和垃圾腐爛的混合氣味。
左寧剛從一場令人精疲力竭的家族會議中脫身。她的父親，
左氏集團(tuán)那個永遠(yuǎn)威嚴(yán)、眼神里卻從未有過她身影的男人，再次當(dāng)著所有股東的面，
毫不留情地駁回了她關(guān)于新項目的提案，甚至沒有給她一句完整的辯解機(jī)會。會議結(jié)束，
他徑直走向他那個年輕貌美的繼室和剛上小學(xué)的、備受寵愛的兒子，
連眼角的余光都吝于施舍給她這個“前妻留下的、不成器的女兒”。
心口像是被塞進(jìn)了一塊浸滿冰水的海綿，又冷又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窒息的痛。
她拒絕了司機(jī)，獨(dú)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片連她自己都嫌惡的街區(qū)。
或許潛意識里，這里的骯臟和混亂，反而能讓她覺得自己不那么孤單，
至少這里的冷漠是擺在明面上的。就在一條堆滿垃圾、散發(fā)著惡臭的窄巷深處，她看到了他。
三個穿著流里流氣、紋著劣質(zhì)刺青的混混，正圍著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拳打腳踢。
男人蜷縮著身體，雙手死死護(hù)著頭，一聲不吭，
只有沉重的悶響和混混們下流的咒罵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皨尩?！骨頭還挺硬！
”“讓你小子不長眼！敢擋彪哥的路！”“打！往死里打！看他能扛多久！
”左寧的腳步頓住了。她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告訴她，
冷漠是保護(hù)自己最好的盔甲。她甚至想立刻轉(zhuǎn)身離開。可就在她準(zhǔn)備移開視線的那一刻，
那個被打的男人似乎因為一個重?fù)簦o(hù)著頭的手臂松開了些許。
巷口昏暗的光線恰好落在他沾滿血污和污泥的臉上。那是一張極其年輕的臉，即使狼狽不堪，
也掩不住五官的深刻和棱角。最讓左寧心臟驟然一縮的，是他那雙眼睛。
在那樣狂暴的毆打中，那雙眼睛竟然沒有恐懼，沒有哀求，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映著巷口那點(diǎn)微弱的光，卻沒有任何溫度。那眼神深處，
甚至藏著一絲被壓抑到極致的、近乎野獸般的兇戾。那種眼神……左寧太熟悉了。
像極了無數(shù)個深夜，她從噩夢中驚醒，在浴室鏡子里看到的自己。空洞，麻木，
帶著對這世界深深的厭倦和防備，卻又在最深處，燃燒著不肯熄滅的、微弱的火焰。
鬼使神差地，左寧停下了后退的腳步。她甚至沒有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
地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個防狼警報器——那是她獨(dú)自生活后養(yǎng)成的習(xí)慣——用力地按了下去！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瞬間撕裂了小巷的沉悶，蓋過了混混們的叫罵?！安?！什么聲音？
”“媽的！誰？！”三個混混被這突如其來的高分貝噪音嚇了一跳，動作下意識地停頓，
驚疑不定地朝巷口看來。左寧就站在那里，穿著一身與這骯臟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昂貴套裙，
臉色蒼白，握著警報器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但她的背脊挺得筆直，
眼神直直地看向那幾個混混，帶著一種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和冰冷?！拔乙呀?jīng)報警了。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fā)顫，但在刺耳的警報聲中，卻清晰地傳遞了過去，
“警察馬上就到?！被旎靷兠婷嫦嘤U，
顯然被這突然冒出來的、氣質(zhì)不凡的女人和她篤定的語氣唬住了。報警？在這種地方？
他們不怕警察，但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皨尩模∷隳阈∽幼吖肥哼\(yùn)！
”為首的混混朝地上啐了一口濃痰，惡狠狠地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
又警惕地看了看巷口站著的左寧，最終一揮手，“走！”三個人罵罵咧咧地快步離開了小巷，
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刺耳的警報聲還在持續(xù)鳴叫。左寧站在原地，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撞破肋骨。直到確認(rèn)混混們真的離開了，她才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關(guān)掉了警報器。
小巷瞬間恢復(fù)了死寂，只剩下濃重的血腥味和垃圾的腐臭味。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邁步走了進(jìn)去。高跟鞋踩在濕滑黏膩的地面上，發(fā)出令人不適的聲響。
那個男人還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身上的黑色T恤被撕破了好幾處，
露出的皮膚上布滿青紫的淤痕和擦傷，嘴角破裂，滲著血絲。左寧在他幾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
沒有再靠近。她看著他，他也緩緩抬起了頭。那雙眼睛，近距離看，更顯得幽深冰冷。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有眉頭因為疼痛而微微蹙著。他沉默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感激，
只有審視和一種深沉的戒備。“你……”左寧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干澀，“你還好嗎？
”男人沒有回答。他用手撐著地面，嘗試著想要站起來，但身體明顯因為劇痛而搖晃了一下，
悶哼一聲，又跌坐回去。左寧下意識地往前挪了一小步，伸出手想扶，卻又在半空中停住。
她和他之間，隔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無形的隔閡?！靶枰メt(yī)院嗎？”她再次開口，
語氣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遲疑。男人終于開口了，聲音因為受傷而沙啞低沉，
像砂紙磨過粗糙的木頭：“不用。”他再次嘗試，咬著牙，用手臂支撐著身體，一點(diǎn)一點(diǎn)，
極其艱難地站了起來。他站得很不穩(wěn)，身體微微佝僂著，呼吸粗重，但那雙眼睛，
依舊銳利地看向左寧?！盀槭裁磶臀?？”他問，聲音里聽不出情緒。為什么？
左寧自己也說不上來?；蛟S是他那雙像極了鏡中自己的眼睛，
或許是那一刻他沉默承受暴打的姿態(tài)，觸動了她心底某個同樣冰冷而堅硬的角落。
她避開他審視的目光，看向他還在滲血的嘴角和手臂上猙獰的傷口：“路過而已。
”她頓了頓，補(bǔ)充道，“他們太吵了?！边@個理由顯然很蹩腳。男人扯了扯破裂的嘴角，
似乎想笑，卻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左寧看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又看了看這條散發(fā)著惡臭、隨時可能再有危險的小巷，
一個念頭毫無預(yù)兆地冒了出來，快得讓她自己都感到驚訝。
“你……”她舔了舔有些干澀的嘴唇，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試探，
“需要工作嗎？”男人猛地抬眼，銳利的目光再次鎖定了她，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左寧迎著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我缺一個保鏢。工資……可以談。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提出這個邀請。
或許是那一刻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野獸般的求生欲讓她看到了某種可以利用的“工具”價值？
或許是她潛意識里，需要一個同樣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冰冷的“同類”在身邊？又或許，
只是那晚家族會議帶來的巨大空洞和孤寂，讓她迫切地想要抓住點(diǎn)什么，
哪怕只是一根同樣冰冷的浮木？男人沉默地看著她，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
各種情緒飛快地掠過——警惕、懷疑、權(quán)衡，最后歸于一片沉寂的幽暗。時間仿佛凝固了。
巷子里只有兩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就在左寧以為他會拒絕，或者至少會詳細(xì)詢問時，
他開口了，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好?！敝挥幸粋€字。沒有問雇主是誰，
沒有問工作內(nèi)容，甚至沒有問薪酬待遇。仿佛他答應(yīng)的，不是一份工作，
而是一個早已注定的契約。左寧看著他臉上干涸的血跡和污泥，
皺了皺眉：“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她帶他去了附近一家看起來還算干凈的私人診所。
醫(yī)生處理傷口時，他依舊一聲不吭，只有緊握的拳頭和額角滲出的冷汗暴露了疼痛。
左寧坐在診所冰冷的塑料椅上等著，看著他清洗后露出的、過分英俊卻帶著凌厲傷痕的臉，
心里那點(diǎn)荒謬感再次升起。她真的給自己找了個保鏢？
一個來歷不明、剛剛還在街頭被混混圍毆的男人？處理完傷口，左寧付了錢。走出診所，
深秋的冷風(fēng)灌進(jìn)脖子，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我叫左寧?！彼粗磉叧聊叽蟮哪腥耍?/p>
說道。男人腳步頓了一下，側(cè)過頭看她，雨水沖刷過的街燈在他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
“季延。”他回答，聲音低沉。季延。左寧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很普通，
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冷硬感，像他這個人?！案易甙??！彼龥]再多說，
伸手?jǐn)r下了一輛出租車。車子駛離破敗的舊城區(qū)，窗外的景色逐漸變得繁華璀璨。
霓虹燈的光芒透過車窗，在季延沉默的側(cè)臉上流淌。他坐得筆直，
目光落在窗外飛逝的街景上，眼神依舊深不見底，看不出任何情緒。
左寧靠在另一側(cè)的車窗上，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她閉上眼睛，
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閃過父親冷漠的眼神，繼母虛偽的笑容，
還有……母親臨終前枯槁的面容和緊緊攥著她的手，
氣若游絲地叮囑：“寧寧……別怕……別輕易相信……溫暖……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睜開眼，看向身旁如同冰雕般的男人。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還未散盡，
提醒著她剛才小巷里發(fā)生的一切。或許，雇傭這樣一個同樣冰冷、同樣帶著傷痕的人，
才是對的。至少，他們之間不會有虛假的溫暖，只有冰冷的契約關(guān)系。
車子停在市中心那棟頂級公寓樓下。左寧帶著季延走進(jìn)金碧輝煌的大堂，
保安和前臺投來詫異的目光。她視若無睹，徑直刷卡進(jìn)了專屬電梯。電梯平穩(wěn)上升，
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兩人沉默的呼吸聲。“頂層。”左寧開口，打破了沉寂，
“以后你住隔壁的客房?！彪娞蓍T打開，是寬敞得近乎空曠的玄關(guān)。冷色調(diào)的裝修，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卻透著一股沒有人氣的冰冷。
左寧指了指一間關(guān)著門的房間：“那間是你的。里面有基本的生活用品?！彼D了頓，
看著季延，“你的工作很簡單，保證我的安全。我出門，你跟著。在家，你待命。
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進(jìn)入我的私人空間?！彼恼Z氣公事公辦，帶著雇主特有的疏離。
季延的目光快速掃過這奢華卻冰冷的空間，最后落在左寧臉上。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依舊是那個簡單的字：“好?！弊髮幉辉倏此D(zhuǎn)身走向自己的主臥。關(guān)上門的那一刻，
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長長地、無聲地吁了一口氣。門外，季延站在原地，
高大的身影在空曠的客廳里顯得有些孤寂。他緩緩抬起手，
看著自己指節(jié)上新鮮的擦傷和診所包扎的紗布，又抬眼，望向主臥緊閉的房門，眼底深處，
翻涌著無人能懂的復(fù)雜暗流。3 冰雪溫情那晚之后，季延就像一顆沉默的釘子，
牢牢地楔入了左寧的生活。他確實(shí)是個極其稱職的保鏢。身手利落得驚人，
反應(yīng)速度快到讓左寧懷疑他是否接受過某種特殊訓(xùn)練。無論是面對商業(yè)對手不懷好意的試探，
還是處理一些突發(fā)的小麻煩，他總能第一時間擋在她身前，用最簡潔有效的方式化解危機(jī)。
他話很少，除了必要的匯報和應(yīng)答，幾乎不主動開口。他的存在感很強(qiáng)，
卻又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完美地融入她生活的背景板。
左寧漸漸習(xí)慣了身邊有這樣一個冰冷而可靠的存在。她依舊孤僻，不喜交際，
大部分時間都待在那間空曠的頂層公寓里，對著電腦處理永遠(yuǎn)也處理不完的工作文件，
或者只是坐在落地窗前，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城市發(fā)呆。季延就守在不遠(yuǎn)處，或站或坐，
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日子像結(jié)了冰的河水，緩慢而無聲地流淌。第一個冬天來臨的時候，
一場罕見的暴雪襲擊了城市。左寧因為一個重要的跨國視頻會議，不得不冒雪前往公司。
回來的路上，車子在積雪中拋錨了。司機(jī)下車檢查，寒風(fēng)裹挾著鵝毛大雪瞬間灌進(jìn)車廂。
左寧穿著單薄的羊絨大衣，冷得打了個哆嗦。她下意識地看向副駕駛的季延。
季延已經(jīng)推開車門下了車。他穿著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身形在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挺拔。
他沒有立刻去查看拋錨的車子，而是繞到左寧這一側(cè)，拉開了車門。“左小姐，風(fēng)雪太大，
您待在車?yán)铩！彼穆曇舯伙L(fēng)吹得有些模糊，但語氣不容置疑。
左寧看著他被風(fēng)雪吹得有些發(fā)紅的臉頰和睫毛上迅速凝結(jié)的白霜，剛想說車?yán)镆怖洌?/p>
一件帶著體溫的羽絨服已經(jīng)兜頭罩了下來。
寬大的羽絨服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清冽的雪松氣息，瞬間隔絕了刺骨的寒風(fēng)。
那暖意熨貼著冰冷的皮膚，讓左寧微微一怔?！澳恪彼乱庾R地想拒絕?！拔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