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當?shù)谝豢|灰白的光線透過窗簾縫隙時,我?guī)缀跻撁摗?/p>
我聽到蘇藝起床、洗漱、輕聲哼著歌下樓的聲音,一切聽起來都那么正常。
直到樓下傳來早餐的香氣和隱約的說話聲,我才敢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睜開眼。
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蘇藝的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被子疊得方正正。
仿佛昨晚那驚悚的一幕,只是我的一場噩夢。
但我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夢。
我坐起身,靠在床頭,拿起手機。手指依然有些發(fā)冷顫抖。
我點開那個私信對話框。對方的頭像依然是灰色的。
我猶豫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懸停,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最終,恐懼和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咬著牙,敲下了一行字發(fā)送過去:
【我看到了。我該怎么辦?】
發(fā)送成功后,我立刻像是被抽空了力氣一樣癱軟下去,將發(fā)燙的手機緊緊攥在胸口,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接下來,就是等待。等待那個神秘的、似乎知曉內情的陌生人的回應。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
發(fā)送出去的那條信息,像一塊投入深潭的石子,除了瞬間蕩開的恐懼漣漪,再無回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那個ID再也沒有亮起。
他/她是誰?為什么知道這些?為什么現(xiàn)在又不回復了?是覺得我已經(jīng)沒救了,還是……他/她本身也遇到了麻煩?
各種可怕的猜測在我腦子里橫沖直撞。我死死攥著手機,指甲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才勉強讓自己不至于被恐慌徹底淹沒。
不能坐以待斃!
我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奶奶說過,越是被臟東西纏上,越不能自亂陣腳,人氣一散,就更容易被趁虛而入。
雖然奶奶那些話我以前只當是迷信老人的嘮叨,但現(xiàn)在,任何一根稻草我都必須抓住。
我重新點開手機,不是看私信,而是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塞回枕頭底下,只露出一點點麥克風孔。
萬一……萬一晚上再有什么動靜,也許能留下點證據(jù)。
做完這一切,我才強迫自己起床,換好衣服。
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下有著明顯的青黑,眼神里殘留著驚懼。
我拍了拍臉,努力擠出一個還算自然的笑容。必須演下去,在他們撕破臉之前,我不能先暴露自己已經(jīng)知情。
下樓時,早餐已經(jīng)擺好了。清粥小菜,還有煎得金黃的雞蛋。
“小雅起來啦?快,就等你了?!碧K阿姨笑著招呼我,神情自然無比,仿佛昨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蘇叔叔看著報紙,抬頭對我溫和地點點頭。蘇藝則打著哈欠,抱怨著沒睡醒。
一切都溫馨平常得令人窒息。
我坐到桌前,拿起勺子,粥的溫度透過瓷碗傳到手心,卻絲毫驅不散我心底的寒意。我小口小口地吃著,味同嚼蠟,注意力卻高度集中,觀察著他們的每一個細微動作。
蘇阿姨夾菜時,我注意到她的手腕內側,似乎有一小片不太明顯的、淡淡的青灰色斑塊,像是……淤青?但顏色很怪,不透亮,反而像是從皮膚下面透出來的。
蘇叔叔推眼鏡時,鏡片后的眼睛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快的、難以捕捉的渾濁,與他整體的儒雅氣質極不協(xié)調。
蘇藝……她看起來最正常,吃著飯,刷著手機,偶爾和父母斗兩句嘴。
但當她低頭喝粥時,我似乎看到她后頸的衣領下,有一小段若隱若現(xiàn)的、深色的線頭,像是……粗糙的手術縫合線?
我的胃一陣收縮,差點吐出來。我趕緊低下頭,猛喝了幾口粥壓了下去。
這些細節(jié),平時絕不會注意,但在知道了那個恐怖的秘密后,它們就像黑暗中的螢火蟲,變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