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區(qū)的夜霧像稀釋的牛奶般漂浮在海面上。溫景明蹲在6號倉庫銹蝕的鐵門旁，楚航給的鑰匙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壓痕。遠處7號倉庫燈火通明，兩輛警車靜靜停在一旁——程沉果然設下了埋伏。
鑰匙插入鎖孔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溫景明推開門，黑暗中撲面而來的是紙張與海腥味混合的陳舊氣息。他摸到墻上的開關，幾盞昏黃的防爆燈逐一亮起，照亮了這個被改造成臨時檔案室的巨大空間。
四壁貼滿了案件照片與剪報，時間跨度至少五年。中央長桌上整齊排列著十幾個標有年份的檔案盒，最引人注目的是墻上那張巨幅關系圖——以"雨夜屠夫"為中心，輻射出數十條線索，其中一條紅線特別標注："作者介入點：2023.6.17車禍"。
溫景明的手指顫抖著觸碰那條紅線。6月17日正是他穿越的那天，這個世界竟然精確記錄了他的"入侵"時間。
"發(fā)現驚喜了嗎？"
聲音從頭頂傳來，溫景明猛地抬頭，看到楚航蹲在鋼梁上，嘴角掛著戲謔的笑。他輕盈地跳下來，落地時幾乎沒發(fā)出聲音。
"你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兩小時。"楚航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不過正好，有些東西需要提前給你看。"
他走向最里面的保險柜，輸入密碼后取出一疊文件："先看這個。"
文件第一頁是警方的機密檔案，記載著三年前一起未破的連環(huán)殺人案。受害者都是25-35歲的藝術從業(yè)者，死因是注射過量鎮(zhèn)靜劑后割喉，但——沒有面部切割痕跡。最關鍵的差異是，每位受害者左手腕內側都有一個細小的針孔，排列成菱形圖案。
"這才是最初的案件。"楚航說，"你筆下的'雨夜屠夫'模仿了這些案件，但加入了更戲劇化的元素——割開嘴角的'笑臉'。"
溫景明翻到檔案照片部分，呼吸瞬間凝固——第一位受害者赫然是他在公寓發(fā)現的神秘女子照片上的人。
"她叫楚雨，我妹妹。"楚航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醫(yī)學院研究生，專攻神經毒素。三年前她在調查這些針孔殺人案時，成了最后一個受害者。"
溫景明突然明白了墻上關系圖的含義："你認為...溫言是這些案子的真兇？"
"不完全是。"楚航調出一段監(jiān)控錄像，"看這個。"
模糊的畫面顯示一個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配制藥劑，左腕上的銀色手表反射著冷光。當那人轉身時，溫景明胃部一陣絞痛——那是"溫言"的臉，但眼神陰鷙得陌生。
"這是三年前的實驗室監(jiān)控。溫言和楚雨是同校不同系的教授，他們共同研究一種神經抑制劑。"楚航按下暫停鍵，"但楚雨發(fā)現溫言在私自改良配方，使其能造成特定腦區(qū)損傷——準確地說，是消除近期記憶的藥物。"
記憶消除？溫景明突然將一切串聯起來：車禍、失憶、身份轉變...如果這個世界的"溫言"確實發(fā)明了這種藥物，那么他完全可能在作案后清除自己的記憶。
"所以'溫言'真的是..."他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最初的針孔殺手？是的。"楚航的眼神復雜，"但他不記得了。三年前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是他在藥物作用下試圖自殺。醒來后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溫和的文學教授。"
溫景明扶住桌沿才沒跌倒。這意味著他不僅穿越到小說世界，還附身在一個隱藏的連環(huán)殺手身上。更諷刺的是，這個殺手因為自己的藥物失去了犯罪記憶。
"等等，"他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如果溫言已經三年沒作案，那現在的'雨夜屠夫'是誰？為什么模仿作案？"
楚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就是最精彩的部分了。現在的兇手是——"
倉庫大門突然被撞開，刺眼的探照燈光射入。溫景明本能地抬手遮擋，聽到程沉通過擴音器傳來的聲音："溫言！你被包圍了！放下武器走出來！"
楚航像貓一樣敏捷地閃到貨架后，低聲說："記住，不要相信他給你的任何證據。十點整，7號倉庫見真相。"說完便消失在通風管道中。
溫景明獨自站在燈光下，緩緩舉起雙手。五名全副武裝的特警沖進來將他按倒在地，手銬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
"溫言，你涉嫌三起謀殺案和一起教唆自殺案。"程沉蹲下身，聲音里帶著陌生的冷酷，"你有權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