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刃映紅衣雁門關(guān)的雪,下了三天三夜。蕭徹勒馬立于烽火臺旁,
玄色披風被北風卷得獵獵作響。他抬手抹去盔纓上的積雪,目光越過冰封的關(guān)隘,
落在遠處連綿的祁連山脈——那里,是敵國月氏的疆域?!皩④姡率先擞衷陉P(guān)外挑釁了。
”副將林武策馬奔來,甲胄上沾著冰晶,“為首的是個紅衣女子,
據(jù)說……是月氏的昭陽公主?!笔拸孛挤逦Ⅴ尽T率吓c大靖交戰(zhàn)五年,
從未有過皇室親赴戰(zhàn)場的先例。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玄鐵長槍在掌中一轉(zhuǎn),槍尖劃過雪地,
激起一道冰棱:“列陣?!比f靖軍迅速排開陣型,盾牌如墻,長槍如林。關(guān)門外,
月氏鐵騎果然列成扇形,最前方的紅馬背上,女子一身緋紅戰(zhàn)袍,銀甲上嵌著細碎的寶石,
在雪光中流淌著冷艷的光。她未戴頭盔,烏發(fā)編成戰(zhàn)辮垂在肩后,手中長弓半張,
箭尖直指蕭徹?!皝碚呖墒谴缶告?zhèn)北將軍蕭徹?”女子聲音清冽,穿透呼嘯的寒風,
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氣。蕭徹勒馬向前一步,長槍駐地:“正是。公主千金之軀,
何必親臨險地?”昭陽公主輕笑一聲,笑聲里裹著雪粒:“蕭將軍五年間奪我月氏七城,
殺我將士三萬,如今倒來憐我嬌弱?”她抬手挽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出,
擦著蕭徹的耳畔釘入他身后的旗桿,“今日,我便用你的頭顱,祭奠我月氏亡魂!
”話音未落,月氏鐵騎已如潮水般涌來。蕭徹長槍一揮,靖軍陣型如鐵桶般迎上:“殺!
”刀光劍影在雪原上交織,積雪被馬蹄踏成泥漿,混著暗紅的血,
在雪地里暈開觸目驚心的圖案。蕭徹的槍法狠厲精準,槍尖每一次顫動,
都伴隨著月氏士兵的慘叫。他在亂軍之中搜尋那抹紅色,卻見昭陽公主的長弓從未虛發(fā),
每一箭都正中靖軍咽喉,箭術(shù)竟比月氏第一射手還要精湛。暮色降臨時,月氏人鳴金收兵。
蕭徹立于尸橫遍野的雪地中,看著昭陽公主的紅馬消失在暮色里,
槍尖滴落的血在雪地上凝成小小的冰珠。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肩甲上,
插著一支雕著銀鳳的箭矢——那是她的箭,卻偏了半寸,避開了要害。
第二章 月下逢故人此后三月,昭陽公主成了雁門關(guān)外最扎眼的存在。
她不像其他月氏將領(lǐng)那般強攻,卻總在蕭徹巡營、運糧時設(shè)下埋伏,
用最刁鉆的戰(zhàn)術(shù)消耗靖軍的兵力。蕭徹漸漸摸清了她的路數(shù)。她善用騎兵機動性,
熟悉祁連山的地形,甚至能根據(jù)風向判斷靖軍的行軍路線。更讓他心驚的是,
她似乎總能看穿他的戰(zhàn)術(shù),每一次交鋒,都像是一場棋逢對手的博弈。這夜,
蕭徹率輕騎突襲月氏的糧草營。月光下,帳篷的影子在沙地上拉得很長,他正要下令放火,
卻見主營的帳篷簾被掀開,昭陽公主捧著一卷地圖走出,身上只穿了件素白的便袍,
烏發(fā)松松挽著,少了戰(zhàn)場上的凌厲,多了幾分清貴。四目相對,空氣瞬間凝固。
昭陽公主顯然也沒想到會在此處遇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隨即握緊了手中的短刀:“蕭將軍好大的膽子,敢孤身闖我營地?!笔拸氐氖职丛诘侗希?/p>
目光卻落在她手中的地圖上——那上面用朱砂標注著靖軍的布防,
竟比他軍中的地圖還要詳盡?!肮鞯故琴M心了?!薄爸褐?,方能百戰(zhàn)不殆。
”昭陽公主后退一步,將地圖護在身后,“蕭將軍深夜至此,不會只想看我月氏的地圖吧?
”蕭徹忽然笑了。他見過她在戰(zhàn)場上的狠戾,見過她射箭時的專注,
卻從未見過她此刻像只護著巢穴的小獸般警惕的模樣?!拔抑皇呛闷妫鹘鹬τ袢~,
為何偏要學這些殺伐之事?”“因為你們大靖的鐵蹄,踏碎了我月氏的安寧。
”她的聲音陡然變冷,“我七歲那年,蕭將軍率軍攻破張掖城,我親眼看著侍女為了護我,
被你們的士兵……”她哽咽著說不下去,眼中卻燃起怒火,“從那時起,我便發(fā)誓,
要讓你們血債血償!”蕭徹的心猛地一沉。張掖城之戰(zhàn),是他從軍后的第一戰(zhàn)。
他記得那日的火光,記得百姓的哭嚎,卻從未想過,會在這里遇見當年的親歷者。
“戰(zhàn)爭……總有傷亡。”“所以你們就可以肆意屠戮?”昭陽公主的刀指向他,“蕭徹,
你手上沾著多少月氏人的血,你數(shù)得清嗎?”他沉默了。月光落在她顫抖的指尖,
落在她泛紅的眼眶,他忽然覺得,那把刀與其說是對著他,不如說是對著她自己。
遠處傳來月氏巡邏兵的腳步聲,昭陽公主猛地回過神,將地圖塞進懷中:“你快走,
我就當沒見過你。”蕭徹看著她,忽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她愣了一下,
隨即冷聲道:“記住昭陽公主便可?!彼唏R離開時,聽到身后傳來她的聲音,很輕,
卻清晰地飄進他耳中:“我叫阿古拉?!钡谌?烽火照初心初夏的祁連山,
開滿了黃色的金露梅。靖軍與月氏在峽谷中遭遇,一場混戰(zhàn)下來,雙方都損失慘重。
蕭徹被三名月氏士兵圍攻,左臂中了一刀,鮮血浸透了戰(zhàn)袍。他解決掉敵人時,
卻見昭陽公主正被林武的長槍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她的肩頭中了一箭,紅色的戰(zhàn)袍被染得更深。
“住手!”蕭徹揚聲喊道。林武愣了一下,槍尖停在距昭陽公主咽喉三寸處。
昭陽公主趁機翻身躍上馬背,卻因失血過多,剛坐穩(wěn)便晃了晃。
蕭徹策馬擋在她身前:“今日休戰(zhàn)。”“將軍!”林武急道,“這是擒獲月氏公主的好機會!
”“我說,休戰(zhàn)。”蕭徹的聲音不容置疑,他看著昭陽公主蒼白的臉,“你的傷,需要醫(yī)治。
”昭陽公主咬著唇,從懷中掏出一個羊皮囊扔給他:“這是月氏的金瘡藥,治外傷很有效。
”她調(diào)轉(zhuǎn)馬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三日后,在黑風口,我與你做個了斷。
”蕭徹握著溫熱的羊皮囊,看著她的紅馬消失在峽谷盡頭,忽然覺得左臂的傷口,
似乎沒那么疼了。三日后,黑風口。昭陽公主的傷顯然沒好利索,臉色依舊蒼白。
她看著蕭徹左臂纏著的繃帶,冷笑道:“蕭將軍倒是惜命。”“我若死了,誰與你交手?
”蕭徹長槍一挑,槍尖劃過她的鬢角,挑落了她發(fā)間的一枚玉簪,“公主今日,
似乎沒帶弓箭。”“近身搏殺,我亦不懼?!彼纬鲅g的彎刀,刀身映出她決絕的眼神。
兩人的身影在風沙中纏斗,槍影如狂濤,刀光似寒星。蕭徹總在最后一刻收力,
她卻招招狠厲,卻總在觸及他要害時偏開半分。不知拆了多少招,
昭陽公主的彎刀被長槍挑飛,蕭徹的槍尖抵在了她的胸口。風沙迷了她的眼,
她卻倔強地不肯閉眼,只是望著他:“殺了我,月氏與大靖,便再無和解的可能。
”蕭徹的槍尖微微顫抖。他看到她脖頸間的細汗,看到她緊咬的下唇,
看到她眼中深藏的疲憊。這五年,他恨月氏人的侵擾,恨戰(zhàn)爭帶來的傷亡,可此刻,
他卻恨不起眼前這個女子?!拔也粴⒛恪!彼栈亻L槍,調(diào)轉(zhuǎn)馬頭,“我厭倦了戰(zhàn)爭。
”昭陽公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喊道:“蕭徹!下個月十五,是月氏的祭山節(jié),
那天……我們不打仗,好不好?”他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算是應了。
第四章 祭山月難圓祭山節(jié)那天,蕭徹換上了一身便服,獨自來到兩國邊境的界碑旁。
月光下,界碑上的“大靖”與“月氏”字樣被歲月磨得模糊,卻依舊涇渭分明。
“你真的來了。”昭陽公主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穿著月氏傳統(tǒng)的祭服,
銀色的裙擺上繡著繁復的圖騰,“不怕我設(shè)伏?”“你不會。”蕭徹遞給她一個酒囊,
“大靖的烈酒,嘗嘗?”她接過去,仰頭喝了一大口,嗆得咳嗽起來,
臉頰卻泛起紅暈:“你們中原人,都喝這么烈的酒?”“御寒?!彼粗?,“祭山節(jié),
該有儀式吧?”“要對月神許愿?!彼]上眼睛,雙手合十,“我愿……國泰民安,
再無戰(zhàn)爭?!笔拸匦闹幸粍?,也學著她的模樣許愿。風吹過草原,帶來遠處牧民的歌聲,
竟有了幾分安寧的意味?!澳阒绬?,月氏的牧草,今年旱死了大半?!闭殃柟骱鋈婚_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