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周硯臣用鋼筆抵住我的喉嚨:“林律師,你父親的死,我剛好知道內(nèi)幕。
” 法庭上我當(dāng)眾揭露他走私罪證,他卻亮出我妹妹留學(xué)造假的證據(jù)。
“你父親墜樓前最后一通電話,”他扯開襯衫露出猙獰疤痕,“是打給我的。
” 廢棄工廠頂樓,他遞來父親遺留的黑色密碼箱。 警笛逼近時,
我把走私賬本塞回他手中:“你走,我斷后?!?子彈上膛聲響起,
我的助理舉槍冷笑:“林姐,有些秘密必須埋葬?!?火光吞沒罪證那夜,
周硯臣將戒指套上我手指。 內(nèi)側(cè)刻著妹妹車禍日期——原來這場血色博弈,
是他為我布了三年的局。第一章暴雨如注,狠狠砸在江城第一律師事務(wù)所巨大的落地窗上。
冰冷的雨水蜿蜒扭曲,像垂死掙扎的蛇。窗內(nèi),林深雪獨自坐在寬大的黑色皮椅里,
幽暗的屏幕光映亮她毫無血色的臉,
也照亮了屏幕上那行冰冷的結(jié)論:“支持林晚秋為林振聲的生物學(xué)女兒。
”一份親子鑒定報告。三天前,她從父親林振聲遺物最隱秘的夾層里翻出這份加密文件。
指尖殘留著觸碰舊牛皮紙袋的粗糙感,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日期,
那個刺眼的日期——赫然與父親從盛華集團頂樓墜下的時間,分秒不差。
“同父異母的妹妹……”林深雪低語,聲音在空寂的辦公室里被窗外的雨聲吞噬,
只余一絲淬了冰的冷笑掛在唇邊。父親一生嚴(yán)謹(jǐn)正直,學(xué)術(shù)清名不容玷污,
這份報告卻像一個惡毒的嘲弄。它出現(xiàn)的時間點,更是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
父親墜樓前在電話里那句嘶啞的警告——“盛華的賬本有問題!”——此刻在腦中尖銳回響。
“叩、叩、叩?!鼻瞄T聲突兀地響起,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急促,穿透雨幕。林深雪抬眼。
辦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門被推開一道縫隙,走廊明亮的光線勾勒出一個高大挺拔的剪影。
來人逆光而立,輪廓模糊,只有雨水順著他手中收攏的黑傘傘骨,滴滴答答,
在光潔如鏡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迅速匯成一小灘蜿蜒的溪流。
潮濕的冷氣混雜著昂貴的雪松尾調(diào)香水味,瞬間侵入室內(nèi)。他往前一步,踏入燈光范圍。
手工定制的深灰西裝,剪裁完美地貼合著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
每一道折痕都透著矜貴。領(lǐng)口一絲不茍,沒系領(lǐng)帶,露出修長的脖頸和一小段冷白的鎖骨。
雨水的濕氣讓他的黑發(fā)有幾縷隨意地垂落在飽滿的額前,非但不顯凌亂,
反而添了幾分危險的慵懶。但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在光影明滅間,幽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
此刻正牢牢鎖在她身上,帶著一種評估獵物般的銳利。林深雪的心臟在胸腔里猛地一撞,
幾乎要掙脫束縛。周硯臣。這個名字在江城商界無人不知。三個月前,
瀕臨破產(chǎn)、丑聞纏身的盛華集團,被這個橫空出世的年輕男人以雷霆手段強勢接管。
三個月后,盛華不僅起死回生,股價更是節(jié)節(jié)攀升,其手腕之狠辣、眼光之精準(zhǔn),堪稱傳奇。
然而,林深雪更清楚另一個身份——父親林振聲生前,是盛華集團的首席法律顧問。
“林律師?!敝艹幊奸_口,聲音低沉悅耳,卻像冰珠落盤,字字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我需要你為盛華集團近期卷入的那起涉嫌走私案辯護?!绷稚钛┛吭趯挻蟮囊伪忱?,
身體舒展成一個戒備而疏離的姿態(tài)。她沒起身,目光迎上那雙深潭般的眼睛,
唇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纖細的手指間,一支沉甸甸的銀制鋼筆靈活地轉(zhuǎn)動著,
筆尖在燈光下閃過一點寒芒?!爸芸偅彼穆曇羝届o無波,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我主攻的是刑事案件??鐕虡I(yè)走私這種復(fù)雜的經(jīng)濟糾紛,恐怕非我所長?!彼捯粢活D,
指尖的鋼筆倏然停止轉(zhuǎn)動,銳利的筆尖隔空,帶著一種刻意的挑釁,
虛虛點向周硯臣昂貴西裝包裹的右臂袖口位置,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那細膩的羊絨,
“盛華的法務(wù)部,精英薈萃,何須我越俎代庖?”周硯臣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仿佛那點致命的威脅不過是蚊蠅振翅。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在寂靜中異常清晰。巨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
“正因為你專攻刑事,”他開口,聲音更沉了幾分,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刺向她,
“才更懂得如何從刑訴的角度,替我的委托人洗脫嫌疑。況且……”他微微傾身,
那張英俊得極具侵略性的臉孔在林深雪的視野中陡然放大,
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深處那片冰冷無垠的荒原,“林教授生前是盛華的法律顧問,
他經(jīng)手的核心項目資料,想必林律師……比外人更熟悉?”林深雪呼吸一窒。就在這一瞬,
周硯臣動了??烊玳W電!他那只一直隨意垂在身側(cè)、骨節(jié)分明的手猛地探出,
精準(zhǔn)地、不容反抗地鉗住了林深雪握著鋼筆的手腕!力道極大,帶著一種絕對掌控的冷酷,
瞬間傳遞的疼痛讓她指骨發(fā)麻,銀筆“啪嗒”一聲脫手,滾落在桌面上。林深雪猝不及防,
整個人被他巨大的力量猛地從椅子上帶起,狠狠摜在身后那排厚重的紅木書柜上!
后背撞上堅硬冰冷的木頭,發(fā)出一聲悶響,震得書柜頂端的幾本書簌簌抖動。
昂貴的香水味混合著他身上雨水的清冽氣息,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包圍網(wǎng)。
他高大的身軀幾乎完全籠罩住她,一只手依舊死死扣著她的手腕壓在書柜上,
另一只手撐在她耳側(cè)的柜門,徹底封死了她所有退路。他低下頭,
灼熱的呼吸帶著一種危險的信號,拂過她冰涼緊繃的耳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
狠狠扎進她的耳膜:“或者我該換個說法?林教授墜樓前正在調(diào)查的東西……”他刻意停頓,
幽深的瞳孔緊緊攫住她驟然收縮的瞳仁,捕捉著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裂痕,
“……和我現(xiàn)在需要你幫我找的,會不會是同一份‘文件’?”轟——!
林深雪只覺得腦中仿佛有驚雷炸開!父親墜樓前那句嘶啞的“盛華的賬本有問題!
”與眼前男人冰冷的話語瞬間重疊!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凝固,又在下一秒瘋狂逆流,
沖得她眼前發(fā)黑。她死死盯著周硯臣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冷冽、銳利,
甚至一絲洞穿一切的殘酷……像一把鑰匙,猝然開啟了她記憶深處塵封的閘門!
畫面閃回——父親實驗室那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
那個在爆炸前一刻匆匆闖入又狼狽逃出的模糊身影!錄像畫質(zhì)低劣,但那瞬間回眸時,
眼神里透出的,正是此刻周硯臣眼中這如出一轍的、洞穿黑暗的冷冽光芒!是他?!
冰冷的書柜緊貼著脊背,寒意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直刺骨髓。
手腕被鉗制的地方傳來骨骼被擠壓的鈍痛,周硯臣的指節(jié)堅硬如鐵。他溫?zé)岬暮粑鼑娫诙希?/p>
帶來的卻是更深的寒意?!爸芸?,”林深雪強迫自己從劇烈的震蕩中抽離,聲音壓得極低,
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里磨出來,帶著冰渣,“空口無憑的指控,
只會讓你看起來像個……輸不起的瘋子。”她微微仰起頭,試圖拉開一點距離,
眼神銳利如刀鋒,毫不退縮地迎視著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放開。
”周硯臣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毫無溫度,
更像是對她無謂掙扎的嘲弄。他非但沒有松手,鉗制著她手腕的力道反而加重了一分,
指腹下的脈搏在他掌心跳動得急促而紊亂。“瘋子?”他低語,聲音貼著耳廓滑入,
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也許吧。但林律師,一個瘋子不會在凌晨三點,
出現(xiàn)在即將成為風(fēng)暴中心的盛華集團頂樓?!彼眢w再次微微前傾,
那股雪松與雨水混合的氣息更加濃烈地包裹住她,
“更不會……恰好撿到一支從高處墜落的鋼筆。”他空著的左手忽然抬起,
指尖夾著一支銀色的筆——與她剛才掉落在桌上的那支,一模一樣!
筆帽頂端細微的磕碰劃痕都如出一轍!林深雪瞳孔驟然緊縮!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那是父親一直隨身攜帶的筆!
她今早整理遺物時才在書桌角落找到它,怎么會……“想知道它掉在哪里嗎?
”周硯臣的聲音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著她的神經(jīng),
“就在你父親……最后停留的那個天臺邊緣?!彼哪抗饫卫捂i住她,
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崩潰痕跡,“現(xiàn)在,還覺得我是瘋子嗎?
”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窗外的暴雨聲被無限放大,敲打著脆弱的神經(jīng)。
巨大的書柜陰影沉沉地壓下來,仿佛要將兩人吞噬。周硯臣的眼神,
冰冷中翻涌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瘋狂,那不僅僅是威脅,更像是一種同歸于盡的邀請。
林深雪看著那支熟悉的筆,父親指尖的溫度似乎還殘留在上面。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
但在這窒息的藤蔓之下,一股更兇悍、更滾燙的火焰猛地竄起——那是被踐踏的憤怒,
被窺探的暴怒,被逼到懸崖邊緣的兇性!“很好?!彼鋈恍α?,那笑意冰冷尖銳,
毫無暖意,眼底卻燃起兩簇幽暗的火苗。被鉗制的手腕不再試圖掙脫,反而順著他的力道,
用指尖猛地、狠狠地掐進他手腕內(nèi)側(cè)最薄弱的皮膚里!指甲深陷,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周硯臣,”她的聲音淬了冰,也燃著火,
“既然你把我拉進了這個局……”她的目光掃過他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心,快意一閃而過,
“那就看看,最后是誰……粉身碎骨!”---江城看守所,會見室。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陳年灰塵混合的沉悶氣味,揮之不去。
冰冷的防彈玻璃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將內(nèi)外分割成兩個世界。林深雪隔著玻璃,
看著對面那張因長期羈押而浮腫憔悴的臉。油膩的頭發(fā)貼在額前,眼窩深陷,
渾濁的眼神里交織著恐懼、絕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盛華集團財務(wù)總監(jiān),王海。
這個此刻被控參與集團核心走私鏈條的關(guān)鍵嫌疑人。林深雪清晰地記得這張臉。三年前,
在市法律援助中心,她還是一名初出茅廬的實習(xí)律師。那時王海是另一樁強奸案的被告人,
一個被控對女下屬施暴、聲名狼藉的小主管。是她,
憑著初生牛犢的莽撞和一絲僥幸找到的監(jiān)控死角證據(jù),替他洗脫了罪名。那時的他痛哭流涕,
賭咒發(fā)誓要重新做人。諷刺像冰冷的鐵銹味在口中蔓延?!巴鹾#绷稚钛╅_口,聲音平板,
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公事公辦地將委托協(xié)議副本推近玻璃下方的傳遞口,
“我是你妻子委托的辯護律師,林深雪。關(guān)于盛華集團涉嫌走私一案,
你需要如實向我陳述所有情況,任何隱瞞都將對你極為不利。
”王海渾濁的眼珠遲鈍地轉(zhuǎn)動了一下,聚焦在她臉上。幾秒鐘的死寂后,
他干裂的嘴唇猛地哆嗦起來,像是突然認(rèn)出她是誰,又像是被某個可怕的念頭攫住。
他猛地?fù)湎蚯?,戴著沉重手銬的雙手“哐當(dāng)”一聲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
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林律師!林律師救我!”他整張臉因激動而扭曲變形,
幾乎要貼上玻璃,唾沫星子噴濺在上面,“不是我!是他們逼我的!周硯臣……是周硯臣!
他根本不是來救盛華的!他是魔鬼!他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他……”轟隆——!
王海尖利扭曲的嘶吼聲被頭頂上方一聲突如其來的、沉悶刺耳的斷裂聲徹底撕裂!
林深雪全身的汗毛在警報拉響前的一剎那就已根根倒豎!
幾乎是憑借身體在無數(shù)次法庭對抗和突發(fā)訓(xùn)練中淬煉出的本能,她猛地向側(cè)面全力撲倒!
嘩啦啦——!?。〈棠康乃槠缤瑑A盆暴雨般砸落!
一盞沉重的金屬吊燈帶著斷裂的電線和嗆人的灰塵,擦著她剛才站立位置的椅背邊緣,
轟然砸在冰冷的瓷磚地面上!無數(shù)鋒利的玻璃碎片和金屬殘骸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四散迸射!
一塊巴掌大、邊緣尖銳如刀的玻璃片,裹挾著凄厲的風(fēng)聲,
緊貼著她飛散的發(fā)梢和耳廓邊緣狠狠擦過!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掠過皮膚?!斑腊 ?!
”王海驚恐到變調(diào)的慘叫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破碎聲和隨后響起的刺耳警報聲中。煙塵彌漫,
嗆得人無法呼吸。林深雪伏在冰冷的地上,碎裂的玻璃碴刺入手掌,帶來尖銳的痛感。
她急促地喘息著,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幾乎要撞碎肋骨。煙塵中,她抬起眼,
越過滿地的狼藉和驚恐蜷縮的王海,
目光死死釘在會見室天花板上那個突兀斷裂的燈座接口——那絕不是自然老化!寒意,
比看守所冰冷的瓷磚更甚,瞬間浸透四肢百骸。當(dāng)天深夜,萬籟俱寂,
江城第一律師事務(wù)所籠罩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只有林深雪辦公室的燈還固執(zhí)地亮著,
像風(fēng)暴中孤獨的燈塔。桌面攤著王海案混亂的初步資料,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叩叩。”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是值夜班的保安?!傲致蓭?,
有您的快遞,剛送到的,匿名件?!币粋€普通的牛皮紙文件袋,沒有任何寄件信息。
林深雪用裁紙刀小心地劃開封口。里面沒有信箋,只有兩樣?xùn)|西。第一件,
是一張磨損嚴(yán)重、邊緣泛白的白色硬質(zhì)卡片——江城大學(xué)材料物理實驗室的舊式門禁卡!
卡面上還殘留著父親林振聲一絲不茍的簽名印痕!這張卡,在父親墜樓后,
隨著實驗室因“意外”火災(zāi)徹底焚毀,早已被官方宣告遺失!第二件,是一張照片。
光線昏暗,角度偷拍。背景是盛華集團那棟標(biāo)志性摩天大樓的頂層天臺邊緣,
狂風(fēng)似乎吹得拍照的人手都在抖。照片中央,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頎長身影背對著鏡頭,
憑欄而立。他微微側(cè)著頭,露出冷硬的下頜線。而他的右手,隨意地搭在冰冷的欄桿上,
指間正把玩著一支銀色的鋼筆——那熟悉的款式,那頂端細微的磕碰劃痕,正是父親那支!
也正是不久前,周硯臣在辦公室用來威脅她的那一支!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林深雪捏著照片的手指因用力而劇烈顫抖,指節(jié)發(fā)出輕微的咯咯聲。周硯臣!
他不僅出現(xiàn)在父親墜亡的天臺,還拿著父親的筆!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扮演的,
又究竟是什么角色?!憤怒、疑慮、被玩弄的屈辱感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
瞬間壓倒了之前的恐懼。她抓起照片和那張冰冷沉重的門禁卡,霍然起身!
黑色的風(fēng)衣在身后卷起凌厲的弧度,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深夜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盛華集團頂層,
總裁辦公室厚重的紅木雙開門被一股大力猛地推開,撞在門吸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周硯臣正背對著門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璀璨如星河般的江城夜景。
寬闊的肩膀線條在頂級面料包裹下顯得沉穩(wěn)而充滿力量。他聞聲,并未立刻回頭,
姿態(tài)從容得仿佛早已預(yù)料。林深雪像一陣裹挾著冰雹的颶風(fēng)卷入室內(nèi)。
她幾步?jīng)_到那張象征著權(quán)力中心的巨大紅木辦公桌前,
將手中那張偷拍的照片狠狠拍在光可鑒人的桌面上!力道之大,
震得桌角的青銅鎮(zhèn)紙都微微嗡鳴?!爸芸?!”她的聲音因強壓的怒火而微微發(fā)顫,
眼神卻亮得驚人,如同淬火的刀鋒,直刺那個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的男人,“午夜天臺賞景,
興致不錯啊?還是說……這種貓捉老鼠的游戲,讓你覺得格外有趣?
”周硯臣的目光掃過桌上那張清晰拍下他背影和鋼筆的照片,
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或慌亂。他甚至勾起唇角,露出一絲近乎玩味的笑意,
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深處依舊是萬年不化的寒冰。
他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取出一個精致的麂皮小袋,抽出一支古董派克金筆,
正是照片里那支的孿生兄弟。他旁若無人地用一方雪白的絲帕,細細擦拭著光潤的筆身,
動作優(yōu)雅得像在完成某種儀式?!坝腥??”他抬眸,視線如同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
剖開林深雪強裝的鎮(zhèn)定,直抵其下翻涌的驚濤駭浪,“林律師冒雨深夜造訪,
就為了問我這個?”他放下筆,向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隔著寬大的辦公桌,
強大的壓迫感再次彌漫開來。“比起我的‘興致’,我更好奇的是……”他刻意放慢語速,
聲音低沉而充滿蠱惑,“難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親林教授墜樓前,
最后那通電話……是打給誰的?”林深雪的呼吸猛地一滯!父親臨終的電話!
那是她心中最深的痛,也是所有謎團的核心!她死死盯著周硯臣,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用疼痛維持著搖搖欲墜的理智防線。周硯臣似乎很滿意她眼中瞬間翻涌的驚愕與痛苦。
他忽然繞過巨大的辦公桌,徑直走到她面前。
距離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的熱量和那股獨特的雪松冷香。他伸出手,不是威脅,
而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猛地攥住了她冰冷僵硬的手腕!那力道極大,
帶著一種不容掙脫的決絕,甚至有些粗魯?!跋胫来鸢竼幔俊敝艹幊嫉穆曇魤旱脴O低,
像情人間的呢喃,卻又字字如冰錐,“那就跟我來?!彼辉倏此?,拽著她,
近乎粗暴地將那支冰冷的古董鋼筆塞進她緊握的、汗?jié)竦氖中模缓蟛蝗莘终f地拉著她,
大步走向辦公室內(nèi)側(cè)那部需要他虹膜識別的專用電梯。“去頂樓?!彼聪伦罡邔拥陌粹o,
冰冷的電子音在封閉的空間里響起,如同審判的序曲?!澳阋囊磺校荚谀抢?。
”電梯無聲而迅疾地上升。狹窄的空間里,只有兩人壓抑的呼吸聲。
林深雪的手腕依舊被他鐵鉗般的手攥著,那支冰冷的鋼筆硌著她的手心,像一塊烙鐵。
她看著金屬轎廂壁上自己蒼白的倒影,以及周硯臣那張在冷光下顯得越發(fā)深邃莫測的側(cè)臉,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一種混合著巨大恐懼和孤注一擲的瘋狂預(yù)感攫住了她。
“?!表攲拥搅?。沉重的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
一股冰冷、混雜著鐵銹和灰塵味道的穿堂風(fēng)猛地灌了進來,
吹得林深雪的長發(fā)和衣擺獵獵飛舞。然而,當(dāng)她的視線觸及電梯外的景象時,
所有的血液仿佛在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這不是她想象中空蕩無物的天臺。
整個盛華頂樓平臺,赫然被布置成了一個巨大而詭異的露天實驗室!
無數(shù)粗大的黑色電纜如同巨蟒般在地上蜿蜒盤踞,
連接著幾臺閃爍著幽綠指示燈的、被防水帆布半遮蓋的復(fù)雜儀器。
熟悉的銀色合金操作臺、特制的防磁屏蔽柜……這些設(shè)備的型號、布局,
甚至上面殘留的磨損標(biāo)記,
都與她記憶深處父親林振聲在江城大學(xué)那個被焚毀的頂級實驗室——一模一樣!
仿佛有人將那個被宣告毀滅的實驗室,整個兒搬到了這離天堂與地獄都只有一步之遙的樓頂!
更讓她靈魂都為之戰(zhàn)栗的,是正對著電梯口的、那面巨大的混凝土承重墻。
墻面被潑滿了刺目驚心的、暗紅色的油漆!狂亂、扭曲、力透墻壁的幾個大字,
在慘白的應(yīng)急燈光下,如同地獄血書的控訴:“他們都該死?。。?/p>
”每一個感嘆號都像一把滴血的匕首,狠狠扎進林深雪的眼底。
“呃……”一聲壓抑的、瀕死的嗚咽不受控制地從她喉嚨深處溢出。她踉蹌著向前一步,
目光死死地釘在墻邊一個被防水布覆蓋的方形物體上。那上面連接著數(shù)條粗大的線纜,
通向一臺亮著幽藍屏幕的設(shè)備。周硯臣松開了鉗制她的手,退后一步,像一個冷酷的導(dǎo)演,
靜靜等待著演員的反應(yīng)。林深雪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一步步走向那個屏幕。
她的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冷的夜風(fēng)吹在臉上,卻帶不走絲毫燥熱,
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冰涼,觸碰到冰冷的屏幕邊緣。
幽藍的光芒映亮了她毫無血色的臉。屏幕上,一個清晰的、正在播放的監(jiān)控錄像畫面,
瞬間攫住了她全部的呼吸和心跳——畫面劇烈晃動,角度俯視??耧L(fēng)呼嘯,暴雨如注。
一個穿著實驗室白大褂的熟悉身影,正踉蹌著退向天臺邊緣!是父親林振聲!
他的臉上布滿驚駭和絕望,正對著鏡頭的方向嘶吼著什么,聲音卻被狂暴的風(fēng)雨徹底吞噬!
下一秒!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猛地從鏡頭外、從父親背后的陰影里伸出,
帶著一股極其兇狠、極其明確的力量,狠狠推向他的后背!父親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
雙臂徒勞地在空中揮舞,像一只被折斷翅膀的鳥。他驚恐絕望的眼神在鏡頭里被放大到極致,
直直地、穿透了屏幕,穿透了七年的時光,死死地釘在林深雪的瞳孔深處!然后,那道身影,
急速下墜,消失在畫面之外冰冷的虛空里……“啊——!??!”林深雪終于崩潰地尖叫出聲!
那聲音凄厲得不似人聲,充滿了絕望和撕裂的痛苦。她雙腿一軟,
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膝蓋撞擊地面的劇痛遠不及心臟被活生生撕裂的萬分之一!她死死捂住嘴,
卻堵不住那撕心裂肺的嗚咽和洶涌而出的淚水。眼前天旋地轉(zhuǎn),
只有屏幕上定格的、父親墜樓前那最后一瞬絕望的眼神,和墻面上那血淋淋的“他們都該死!
”,反復(fù)切割著她的神經(jīng)。父親……不是意外失足!是被謀殺的!就在這個地方!
被一只戴著黑手套的手,冷酷地推下了深淵!七年!整整七年!她像個傻子一樣,
活在官方粉飾的“意外墜樓”謊言里!“看清楚了?”周硯臣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像來自地獄的審判。他不知何時已走到她身邊,
高大的身影在慘白燈光下拉出長長的、如同惡魔羽翼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林深雪猛地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但那雙被絕望和痛苦燒紅的眼睛,
卻爆發(fā)出駭人的、如同受傷母狼般的兇光!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恐懼,
而是滔天的恨意和毀滅一切的瘋狂!“誰?”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碎裂的胸腔里硬擠出來,“那只手……是誰?!”周硯臣俯視著她,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冷漠。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緩緩抬起手,
指向天臺另一端,那片被更多儀器和電纜占據(jù)的、更幽深的黑暗區(qū)域?!按鸢?,在你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