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攙扶著他剛走出駐兵洞,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釘在原地。后山的方向傳來沉悶的震動,
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連空氣里都飄著鐵銹般的腥氣——與祠堂供桌下那攤黏液的味道如出一轍。
“墨哥……”陳硯突然動了動,我低頭去看,卻猛地縮回手。他的瞳孔變成了純黑,
沒有一絲眼白,嘴角勾著陌生的弧度,指尖撫過我手腕時,帶著非人的冰涼,“該去后山了。
”“陳硯?”我按住他的肩膀,符火瞬間在掌心燃起,“你怎么了?你看看我!
”他轉頭的動作帶著機械的僵硬,純黑的瞳孔里映不出我的影子,只有翻滾的灰霧。
“別叫他了?!边@聲音從他喉嚨里滾出來,卻完全不屬于他,低沉得像山澗的回響,
“他已經睡了。”話音未落,我掌心的玉佩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紅光。
李伯留下的這枚陰陽魚玉佩,此刻正劇烈震顫,玉質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血色紋路,
漸漸連成扭曲的文字——那是比光緒年間更早的契文,帶著古老的血腥氣?!瓣愂铣醮?,
與山君立契……”我盯著那些自動組合的文字,心臟像被冰錐刺穿,“以血脈為食,
換山林庇護……每代混血,含人魂與山魂雙息,乃至鮮祭品……”最后幾個字浮現時,
玉佩的紅光突然映出陳硯脖頸處的皮膚——那里不知何時爬上了青黑色的紋路,
像藤蔓般往心臟蔓延,與祠堂供桌下的黑色黏液同出一轍。
“原來如此……”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說道:“你就是山君吧,之前這霧蟒,
也是搞出來的吧?!彼偷厮﹂_我的手,轉身朝后山走去。步伐不快,
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沿途的草木紛紛彎折,像是在朝拜。我追上去想拽他,
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符火撞在那股力量上,竟像燒在水里般滋滋作響。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勸你別白費力氣了?!鄙交瓴倏刂惓幍纳眢w,偏頭看我,
純黑的瞳孔里映出后山方向裂開的一道縫隙——那里正滲出濃如墨的黑霧,“你該慶幸,
能親眼見證山君蘇醒。”霧里突然飛出無數種子,落地就瘋狂生長,
化為藤蔓卷住那些尚未散去的魂靈。被藤蔓纏上的魂靈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迅速膨脹,
皮膚裂開青黑的紋路,轉眼就變成了雙眼空洞的怪物,嘶吼著撲向活物?!八鼈冊谵D化魂靈!
”我避開一頭撲來的怪物,拿出符紙點燃,卻只能勉強逼退藤蔓,“陳硯,醒醒!
這不是你想要的!”陳硯的腳步頓了頓,純黑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極淡的銀灰,
隨即又被黑暗吞沒?!八牪灰姷??!鄙骄穆曇魩е芭?,“混血血脈本就是為獻祭而生,
他的反抗,不過是給本山君加道菜罷了?!庇衽逋蝗粻C得我?guī)缀跷詹蛔。?/p>
紅光里浮出更多畫面:陳氏初代跪在山澗邊,用刀劃破掌心,
將血滴進水里;山澗中涌起黑霧,化作模糊的人形,
與他交握雙手;每一代陳氏后人的脖頸處,都有過相同的青黑紋路,
只是大多沒等蔓延就成了枯骨……“不行,不能讓他過去!
”我看著后山的裂縫如同猙獰的巨口越撕越大,藤蔓如墨綠色的潮水洶涌而出。
李伯消散前那復雜又決絕的眼神再次刺痛了我——他守護的不僅是陳硯,
更是這座山的萬千生靈!不能再等了!我猛地將體內所有符火瘋狂灌入玉佩。嗡!
玉佩爆發(fā)出刺目的金紅色光芒,直接撞了陳硯的身體!轟隆——!
劇烈的能量沖擊并未直接炸開山君的防御,卻讓整個空間劇烈震蕩起來,光線扭曲,
空氣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就在這能量激蕩、山君控制的陳硯身形微微一頓的瞬間——“墨……墨哥!
救我……它要……吃了我……”一個極其微弱、帶著劇烈痛苦和恐懼的聲音,
仿佛從陳硯身體深處、從被重重封鎖的囚籠里擠了出來!那聲音雖然細若蚊蚋,
卻無比清晰地刺入我的耳中——是陳硯!是他本人的聲音!但這聲音只出現了一剎!
就像溺水之人剛探出水面吸了口氣,立刻又被無邊的黑暗狠狠按了下去。
陳硯臉上的痛苦掙扎瞬間凝固、消失,重新被山魂那冰冷的、純黑的瞳孔所取代。然而,
這已經足夠了!那一瞬間的掙扎和求救,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
讓我瞬間明白了:陳硯的意識還沒有被完全吞噬!他被困住了,
就在這具被山魂占據的軀殼深處!“陳硯!撐??!”我對著那具被山魂主宰的軀體嘶吼,
心臟因這發(fā)現而狂跳,也因那短暫的求救而揪緊。
山魂操控的陳硯似乎也因剛才本體意識的短暫掙扎而略感意外,他微微歪了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