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光陰,在“漣默小廚”的煙火氣和圣殿的鐘聲里悄然滑過。表面上的寧靜,幾乎讓人忘記了哀麗秘榭的麥田是如何被染黑的。
白默的“文件夾”收藏在以一種堪稱開掛的速度膨脹著。昔漣的低配版“歲月重現(xiàn)”,雖然依舊短暫且充滿“嘎巴一下”的意外感,但對象已不再局限于戰(zhàn)士。在昔漣的幫助下,白默得以窺見那些在圣殿歷史卷宗中留下濃墨重彩的有名祭司的生命走向終結(jié)的瞬間。
【文件夾‘神諭解讀者·西塞羅’命名成功!】
【文件夾‘儀式構(gòu)建大師·艾拉’命名成功!】
【文件夾‘低語共鳴者·莫雷’命名成功!】
這些文件夾里,沒有刀光劍影,卻充滿了對神諭精妙的解讀邏輯、對復(fù)雜儀式架構(gòu)的深刻理解、對歐洛尼斯低語獨特的感知與共鳴方式。白默直接反過來,給昔漣提供理論上的幫助。
“小白默!”昔漣不止一次一邊用羊皮紙拍著自己的頭,一邊說:“你這掛開得也太明目張膽了吧?我辛辛苦苦啃典籍、做冥想、練習共鳴,你倒好,看一眼人家怎么‘沒的’,就全懂了?歐洛尼斯在上,這公平嗎?這合理嗎??”湛藍色的眼睛里滿是無辜與可憐。
白默卻是聳聳肩,一臉無奈:“昔漣姐,這你得問歐洛尼斯,再說了,能幫到你不是更好?”
(歐洛尼斯:問我也沒用,這家伙不歸我管,還有,不要把什么帽子都往泰坦頭上扣?。?/p>
然而,一個無法回避的瓶頸也隨之浮現(xiàn)。那些真正站在祭司頂點、留下不朽傳奇的圣女們,她們的名字如雷貫耳,但關(guān)于她們的具體事跡、尤其是臨終細節(jié),在史書和傳說中卻如同籠罩在濃霧里,充滿了謎團、矛盾或被刻意抹去的痕跡。
昔漣嘗試過,但結(jié)果要么是一片混沌,要么是模糊不清的碎片,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畫面”供白默捕捉。
這反而讓白默和昔漣更加深刻地意識到,昔漣僅憑支離破碎的文字記載就能復(fù)現(xiàn)出“歲月重現(xiàn)”的低配版,其天賦的逆天程度,恐怕遠超白默之前的想象。
(昔漣:看吧!不是我不努力!是正版太神秘啦!?)
(白默:……行吧,你天賦異稟,你說了算。)
只是……近些日子里,城邦空氣的味道變了。
雅努薩波利斯內(nèi),這幾日平白多出了許多行色匆匆、面帶塵土與驚惶的人。起初只是零星幾個,像迷路的鳥兒。
但很快,這股細流就變成了洶涌的濁浪,沖擊著城門。汗酸味、傷口潰爛的腐臭味,還有一種更深沉、粘稠的絕望氣息,混雜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一條街道上,讓人呼吸都困難起來。
昔漣有一次無意間推開二樓的窗戶,瞬間被釘在了原地。
“白默!”她聲音有點發(fā)緊,天藍色的眼眸倒映著下方的煉獄圖景,“你快來看!”
街道上,一個斷了腿的男人,拄著削尖的木棍,每一步都在滲血的繃帶上留下暗紅的腳印。一個婦人死死箍著懷里毫無聲息的襁褓,眼神空洞地哼著不成調(diào)的、破碎的搖籃曲。圣殿守衛(wèi)的厲聲呵斥和粗暴推搡,與難民壓抑的嗚咽、孩童受驚的尖利啼哭絞纏在一起,刺耳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昔漣纖細的手指死死摳著冰冷的窗欞,指關(guān)節(jié)都泛了白?!皻W洛尼斯在上……”她喃喃道,臉色微微發(fā)白,“白默,我有點擔心……白厄他……”
“歐豆豆命硬得很。”白默走到她身邊,目光掃過混亂的街道,眉頭微蹙,“我相信他。只是……雅努薩波利斯,怕是要不太平了。”
就在這時,小廚的門被推開,帶進一絲外面渾濁的空氣。
“昔漣!我又來蹭……呃,學習了!”伊芙琳的聲音響起,但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快步走進來,仿佛想甩掉外面的喧囂,“城里簡直亂成一鍋粥,難民太多了。也就圣殿戒嚴的這幾條街,還能喘口氣?!?/p>
“伊芙琳?”昔漣立刻轉(zhuǎn)過身,敏銳的目光落在朋友臉上,“你臉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她湛藍的眼睛里滿是關(guān)切。
“???沒、沒什么大事?!币淋搅彰銖姵冻鲆粋€笑容,擺擺手,“就是……聽一些難民的口音,有點……莫名的耳熟?!彼钗豢跉猓噲D讓語氣輕松起來,“別擔心啦昔漣!我們繼續(xù)吧?上次那個……”
話雖如此,站在一旁的白默卻清晰地“看”到,伊芙琳內(nèi)心深處那抹被強行壓下去的焦躁,像不安分的火苗,正在無聲地跳躍。
伊芙琳努力想集中精神和昔漣交談,但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邊,泄露著內(nèi)心的焦灼。小飯館的門再次被猛地撞開,不是客人,而是一個滿身塵土、臉上帶著血痕的瘦弱男人,他踉蹌著,渾濁的眼睛在室內(nèi)急切地搜尋,最終死死釘在伊芙琳身上。
“小…小姐!”男人嘶啞地喊出聲,撲倒在地,“是您…真的是您!”
伊芙琳像被雷擊中般僵住,瞳孔驟縮,她認出了那是自家的老管事埃蒙。她沖過去扶他,聲音發(fā)顫:“埃蒙?你怎么…家里怎么了?!”
埃蒙抬起滿是淚痕和污垢的臉,絕望像實質(zhì)般溢出:“沒了…全沒了,小姐!黑潮…突然從北邊涌來,比任何一次都猛!型月家族……”
“不…不可能!”伊芙琳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仿佛心中一直擔憂的某事得到了驗證,她踉蹌著后退,撞在桌角也渾然不覺,“父親……母親……”
小屋內(nèi),只剩下伊芙琳破碎的呼吸,以及窗外圣殿鐘聲空洞的回響。昔漣緊緊抱著好友,感受到她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仿佛她整個人都要在這突如其來的噩耗中碎裂開來。一枚染血的家族徽記掉落在地板上,發(fā)出刺耳的輕響,宣告著一個顯赫家族的終結(jié)??諝獬林氐昧钊酥舷?。
看來,雅努薩波利斯的天……要變了。白默如此想到。
“白默……”昔漣回頭看向了白默。
“嗯……昔漣姐我知道……”白默將手插進口袋,看向了窗外的混亂。衣服夾層內(nèi),那半張『救世主』正在隱隱發(fā)燙……
但白默并未正面回應(yīng)昔漣,他要做什么?拯救世界?別搞笑了,加上前世,36年的閱歷讓他不再是那個熱血的少年了。
他只是想好好生活,正如標題所說,從來都沒有什么日常,但倘若有人要來打擾他……白默會讓他做好被碾碎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