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廖螈。螈,是古生物里一種已經(jīng)滅絕的兩棲動物名字。我爸是個古生物迷,給我取了這個冷僻字,大概希望我能像遠古生命一樣堅韌??上ВF(xiàn)實是我在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打工,堅韌地活著。
撿回來的黑狗,我隨口叫它“小狼”。因為它那雙眼睛,太像荒野里的東西了。小狼很安靜,大多數(shù)時候都蜷在沙發(fā)一角,像個沉默的影子。它傷好得很快,那條瘸腿沒幾天就能落地了,雖然跑起來還有點跛。
它很聰明,聰明得不像狗。教它上廁所,一次就明白要去衛(wèi)生間角落的報紙上。我下班回家,鑰匙剛插進鎖孔,就能聽見門內(nèi)它爪子輕輕刨地的聲音。開門,它不會撲上來,只是坐在玄關(guān),仰著頭看我,尾巴小幅度地搖。
它也有點怪癖。比如,它似乎特別討厭我那個掉漆的舊手機充電器,每次看到都低吼。還有,它對我買回來的廉價狗糧興趣缺缺,反而對我吃的白水煮雞胸肉情有獨鐘。給它吃,它就慢條斯理地撕扯,姿態(tài)…很斯文。
最大的問題是,它破壞力驚人。我那個本就破舊的二手布藝沙發(fā),成了重災(zāi)區(qū)。有天我下班回來,看到沙發(fā)扶手被撕開一個大口子,里面的海綿像內(nèi)臟一樣翻出來。小狼蹲在“案發(fā)現(xiàn)場”旁邊,一臉無辜地看著我。
“小狼!”我氣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這沙發(fā)是我花兩百塊買的!”
它耳朵耷拉下去,喉嚨里發(fā)出委屈的嗚咽,湊過來用濕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粗橇荷夏堑肋€沒完全褪去的傷疤,我又心軟了。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雖然我根本沒錢買新的。最后只能用膠帶把破口勉強粘上。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著。小狼成了我灰暗生活里唯一一點活氣。它陪我熬夜看店,蜷在收銀臺下打盹;陪我擠在狹小的廚房煮泡面;我對著賬單發(fā)愁嘆氣時,它會默默把它的狗玩具——一個我撿回來的破網(wǎng)球——推到我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