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聲鼎沸,
包子、油條、豆?jié){的混合香氣像一只無形的手,
狠狠地揪住了吳其穹的胃。
他端著餐盤,心不在焉地吸溜了一口方便面,腦子里依舊是兩個小人打得你死我活。
一個說:你就是個死變態(tài)。
另一個哭:我不是我沒有!
“操!”
吳其穹低聲咒罵了一句,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對面的趙申抬起頭。
“又怎么了我的哥?”
趙申正埋頭苦干一碗豆腐腦,嘴里含糊不清,
“從早上到現(xiàn)在,你這臉就跟苦瓜似的。還在想你那噩夢呢?”
吳其穹沒吭聲,又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jī)在兜里震了一下。
他掏出來一看,是岳悅昨天晚上發(fā)來的微信。
【其穹,在嗎?(*/ω\*)】
【下周六我生日,你記得吧?】
【我跟室友說好了,到時候一起去KTV,你一定要來哦!】
【對了,記得你昨天說過的話哦,嘻嘻?!?/p>
吳其穹盯著最后那條信息,腦子“嗡”的一聲。
怎么辦?
男人的承諾,尤其是在心儀的女孩面前許下的承諾,怎么能收回?
那也太丟人了。
“不是噩夢的事。”
吳其穹放下手機(jī),整個人都蔫了,把剩下半個包子塞進(jìn)嘴里,聲音含混,
“我……缺錢?!?/p>
“缺錢?”
趙申終于喝完了最后一口豆腐腦,滿足地打了個嗝,
“你小子不是剛拿了生活費嗎?這么快就月光了??”
吳其穹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越說越喪氣。
“嗨,我當(dāng)什么事呢?!?/p>
趙申聞言,非但沒有嘲笑他,反而一拍大腿,露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嘛,哥們兒懂。為了愛情,沖動消費,正常?!?/p>
“你懂個屁,”
吳其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現(xiàn)在說風(fēng)涼話有什么用?你倒是給我變出八百塊錢來啊。”
“錢我還真變不出來,”
趙申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
“不過,我倒是有個路子,能讓你在下周六之前,堂堂正正地掙到這筆錢?!?/p>
“什么路子?”吳其穹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我干爹,你知道吧?”
吳其穹點頭,
趙申的干爹是個傳奇人物,據(jù)說早年間倒騰過不少生意,后來金盆洗手,在郊區(qū)開了個養(yǎng)殖場,具體養(yǎng)什么,趙申一直說得神神秘秘。
“他那不是一般的養(yǎng)殖場,”
趙申壓低了聲音,
“是養(yǎng)蛇的。聽過沒?咱們市里最有名的特種養(yǎng)殖基地?!?/p>
吳其穹皺了皺眉,
養(yǎng)蛇?
聽著就讓人瘆得慌。
趙申沒理會他的表情,繼續(xù)說道:
“最近正好是他蛇場里那些寶貝母蛇的產(chǎn)卵期,忙得人仰馬翻?!?/p>
“他缺人手,主要工作就是幫忙撿蛇蛋,有時候也需要看著孵化室的溫度和濕度?!?/p>
“活兒不累,就是環(huán)境有點……特殊?!?/p>
“但是錢給的痛快,一天三百,干個三四天,你的手鏈錢不就出來了?”
一天三百?
這個數(shù)字對吳其穹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雖然怕蛇,但更怕在岳悅面前丟臉。
這么一想,幾條滑膩膩的長蟲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怎么樣?干不干?”
趙申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就這幾天,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p>
吳其穹的內(nèi)心激烈地掙扎著。
一邊是冰冷滑膩的蛇,一邊是岳悅收到禮物時燦爛的笑臉。
他咬了咬牙。
“干!”
……
與此同時,市郊,
地下室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厚重的鐵門撞在墻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
郭城宇像一陣旋風(fēng)般沖了進(jìn)來,滿臉怒容,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池騁!”
地下室里又悶又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泥土、消毒水和某種野獸腥氣的味道,吸進(jìn)肺里,讓人胸口發(fā)堵。
一排排恒溫養(yǎng)殖箱沿著墻壁碼放得整整齊齊,
在昏暗的燈光下,能隱約看到里面盤繞蠕動的黑影,偶爾傳來“嘶嘶”的聲響,讓人頭皮發(fā)麻。
房間的最深處,
一個男人正靠在一張寬大的皮質(zhì)單人沙發(fā)上。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真絲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小半截鎖骨。
修長的雙腿隨意地交疊著,
指間夾著一根正在燃燒的香煙。
繚繞的煙霧模糊了他英俊冷硬的輪廓,卻藏不住那雙深邃得像寒潭一樣的眼睛。
聽到郭城宇的咆哮,池騁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不緊不慢地將香煙湊到唇邊,深吸了一口。
“你他媽把人折騰成什么樣了!”
郭城宇幾步?jīng)_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質(zhì)問,
池騁這才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落在郭城宇漲得通紅的臉上,仿佛他滔天的怒火只是一場無聊的鬧劇。
郭城宇被他這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氣得更是火冒三丈:
“說話!我真他媽服了,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我他媽還以為地震了,”
池騁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煙草的沙啞,慢悠悠地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話。
郭城宇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
池騁掐滅了煙頭,慢條斯理地站起身。
他比郭城宇要高出一點,站直了身體,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便籠罩下來。
“你不是都看見了?”他反問。
“我看見什么了?”郭城宇吼道,“你對他做什么了?”
池騁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然后,
一寸一寸地,卷起了自己左邊襯衫的袖子。
隨著黑色絲綢向上推移,
一截線條流暢、肌肉勻稱的小臂露了出來。
而在那發(fā)白的皮膚上,一個清晰得近乎猙獰的牙印,赫然在目。
那牙印很深,周圍的皮膚泛著青紫色的瘀痕,甚至能看清上下兩排牙齒錯落的痕跡,足見咬合之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郭城宇的怒吼聲戛然而止,
所有的質(zhì)問都卡在了喉嚨里。
他死死地盯著那處傷口,眼睛里充滿了難以置信。
池騁將手臂伸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嘴挺硬,牙也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