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處,一處隱蔽的山洞中,篝火發(fā)出微弱的光芒。我坐在洞口,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心中思緒萬千。
三天了,自從我們逃離月老祠,金山寺的追兵就沒有停止過搜索。多虧白素貞恢復了些許法力,能夠施展障眼法躲避追蹤。
"在想什么?"輕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白素貞已經(jīng)醒了,她裹著我的外衣,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精神已經(jīng)好了許多。
"在想...我們的前世。"我轉過身,幫她攏了攏衣襟,"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她搖搖頭,在我身邊坐下:"只有一些零碎片段。月老說那是因為我執(zhí)念太深,反而蒙蔽了本心。"
篝火映照著她的側臉,美得令人心醉。我不由自主地伸手,輕撫她的面頰:"記不記得都無所謂。重要的是現(xiàn)在。"
她靠在我肩上,輕聲道:"可你為我放棄了佛門修行...值得嗎?"
這個問題讓我沉默了片刻。二十年的佛門生活,晨鐘暮鼓,誦經(jīng)禮佛,早已融入我的血液。但當我回想起月老展示的前世畫面,回想起白素貞奄奄一息的模樣,答案就無比清晰。
"值得。"我堅定地說,"佛門講求放下執(zhí)著,但我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值得執(zhí)著一生。"
白素貞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可你現(xiàn)在被佛門追殺,我們該何去何從?"
我沉思片刻:"先離開杭州,找個偏遠的地方隱居。等你完全恢復,我們再從長計議。"
"小青怎么辦?"她突然想起,"那日她去買藥,回來找不到我們..."
正說著,洞外傳來一陣窸窣聲。我們警覺地站起身,只見一道青光閃過,小青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在洞口。
"姐姐!和尚!原來你們在這里!"她滿臉焦急,"我找遍了整個杭州城!"
白素貞連忙上前抱住她:"青兒,你沒事吧?"
小青搖搖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袱:"藥沒買到,但我偷聽到了重要消息。金山寺已經(jīng)發(fā)出佛門通緝令,所有寺廟都會協(xié)助捉拿你們。"
我心頭一沉。佛門通緝令非同小可,這意味著我們不僅會被佛門弟子追捕,連尋常百姓也可能成為眼線。
"還有更糟的。"小青咬著嘴唇,"靈隱寺的住持親自出馬了,據(jù)說他法力高強,連姐姐全盛時期都不是對手。"
白素貞臉色一變:"是法海的師伯?"
我點點頭,心中憂慮更甚。師伯修為深不可測,若他親自出手,我們恐怕兇多吉少。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我當機立斷,"趁夜色趕路,往南走,去福建一帶。那里山高林密,寺廟較少,更適合藏身。"
白素貞和小青沒有異議。我們簡單收拾了一下,熄滅火堆,準備出發(fā)。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洞口照得如同白晝。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孽障,哪里逃!"
"不好!是靈隱寺住持!"我大驚失色,連忙將白素貞護在身后。
半空中,一個身披金色袈裟的老僧踏云而立,手持一柄金光閃閃的禪杖,正是我的師伯。他身后還有數(shù)十名武僧,將整個山頭團團圍住。
"法海,老衲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師伯的聲音如雷貫耳,"立刻隨我回山領罪,或可從輕發(fā)落。"
我仰頭望著這位曾經(jīng)敬重的長輩,心中百感交集:"師伯,弟子已決定還俗,請師伯成全。"
"糊涂!"師伯怒喝,"你修行二十載,豈能為一個妖女毀于一旦?"
我握緊白素貞的手:"師伯常說,眾生平等。白素貞雖是妖身,卻從未害人,反而救死扶傷,功德無量。弟子與她兩情相悅,何錯之有?"
師伯冷笑:"妖就是妖,何來情愛?法海,你被妖術迷惑,今日老衲就要打醒你!"
說罷,他禪杖一揮,一道金光如利劍般向我們劈來。我連忙結印抵擋,但法力懸殊,被震得連連后退,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玉堂!"白素貞驚呼,想要上前助陣,卻被我攔住。
"別動,你還沒恢復。"我擦去嘴角的血跡,再次站直身體,"師伯,弟子不愿與您動手,請放我們一條生路。"
"除非你親手殺了這妖女!"師伯厲聲道。
這個要求讓我心如刀割。我看著師伯決絕的面容,知道今日難以善了。手腕上的紅線突然灼熱起來,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師伯,得罪了。"我深施一禮,然后突然抱起白素貞,對小青喊道,"走!"
我們?nèi)讼蛏较驴癖?。師伯大怒?冥頑不靈!眾弟子聽令,格殺勿論!"
數(shù)十名武僧從四面八方涌來。我一手抱著白素貞,一手結印抵擋,但寡不敵眾,很快就被逼到一處懸崖邊。
"無路可逃了吧?"師伯踏云而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法海,最后給你一次機會。"
我環(huán)顧四周,前有追兵,后是懸崖,似乎已無生路。白素貞緊緊抓住我的手:"玉堂,能與你重逢,我已無憾。"
小青也站到我們身邊:"姐姐,和尚,要死一起死!"
我看看她們,又看看手腕上閃爍的紅線,突然笑了:"誰說我們要死?"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我抱起白素貞,拉著小青,縱身跳下了懸崖。
"不!"師伯的驚呼聲從上方傳來。
下落的過程中,我緊緊抱住白素貞,感受著耳邊呼嘯的風聲。奇怪的是,我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只有平靜。
突然,手腕上的紅線光芒大盛,化作一朵紅云托住了我們。下落的速度驟然減緩,我們?nèi)缤鹈爿p輕飄落。
"這是..."白素貞驚訝地看著四周。
"月老的紅線。"我笑道,"看來我們的姻緣,連老天都認可。"
安全落地后,我們不敢停留,趁著夜色繼續(xù)南行。穿過密林,渡過小溪,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才在一處隱蔽的山谷停下休息。
"應該甩掉他們了。"小青氣喘吁吁地說。
白素貞靠在一棵樹干上,臉色蒼白如紙。連續(xù)逃亡讓她剛剛恢復的身體又透支了。我心疼地扶住她:"再堅持一下,前面應該有村莊,我們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她虛弱地點點頭,眼中卻滿是堅定:"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好。"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熱。我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們先找個地方隱居,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
"就什么?"她抬眼看我,眸中帶著期待。
我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握住她的手:"白素貞,雖然我們沒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有月老為證,紅線為媒。你愿意...嫁給我嗎?"
她的眼淚瞬間涌出,撲進我懷中:"我愿意!一千年前就愿意!"
小青在一旁又哭又笑:"太好了!姐姐終于嫁出去了!"
我摟著白素貞,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心中滿是幸福。雖然前路依然艱險,雖然佛門追捕不會停止,但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么可怕的。
"等安定下來,我要給你一個正式的婚禮。"我輕聲說,"雖然我已經(jīng)不是金山寺住持,但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白素貞搖搖頭:"我不在乎榮華富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粗茶淡飯也是甜的。"
山谷中,晨光初現(xiàn),照在我們相擁的身影上。手腕上的紅線閃爍著柔和的光芒,仿佛在祝福這對歷經(jīng)千年才重逢的戀人。
從今天起,我不再是法海禪師,而是張玉堂——白素貞的丈夫。這個身份,比任何高僧大德都更讓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