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載光陰,如同細(xì)沙從指縫間悄然滑落。
八歲的林陽陽,身體抽條了些,褪去了幼兒的圓潤,顯露出一點小男孩的清秀輪廓,但骨架依舊帶著孩童的纖細(xì)感。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看似尋常的軀體下,蘊藏著何等驚人的變化。
武神軀的融合,如同潤物無聲的春雨,持續(xù)而穩(wěn)定地改造著他的根基。那種沉甸甸的“磐石”感早已內(nèi)斂,深深融入每一寸骨骼、每一束肌理。他的力量增長并不夸張,依舊屬于八歲孩童的范疇,甚至可能比同齡活潑好動的男孩還稍弱一些——這是武神軀刻意“壓制”的結(jié)果,它優(yōu)先強化的是更本質(zhì)的東西。
**堅韌。穩(wěn)定?;謴?fù)。**
這是林陽陽體會最深的三個詞。
他嘗試過。從不算太高的臺階上故意摔下,落地瞬間,身體會本能地調(diào)整重心,肌肉與骨骼協(xié)同緩沖,將沖擊力均勻分散,最后只是手掌蹭破點油皮,第二天就結(jié)痂脫落。不小心被門夾了手指,劇烈的疼痛傳來,但指骨完好無損,紅腫消退的速度快得讓厲媽媽都驚訝。他的耐力也遠(yuǎn)超同齡人,長時間的行走或站立,不會像其他孩子那樣輕易喊累,仿佛體內(nèi)有一座永不疲倦的微型引擎在支撐。
這份力量沉默而內(nèi)斂,像深埋地底的磐石,不為外人所知。在老師和同學(xué)眼中,林陽陽只是個比較安靜、身體似乎還不錯(很少生病)、反應(yīng)偶爾有點“遲鈍”(其實是身體過于穩(wěn)定導(dǎo)致動作看起來不疾不徐)的普通男孩。
除了一個人——厲嫣嫣。
十歲的厲嫣嫣,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清麗文靜,梳著整齊的馬尾辮,是老師眼中品學(xué)兼優(yōu)的典范,同學(xué)心中難以接近的“小女神”。但在林陽陽面前,那層完美的表象下,是更加精密、更加不容置疑的掌控。
沙坑事件像一顆種子,在她心底種下并瘋長。她親眼見證了林陽陽那不可思議的“不動如山”,那絕非巧合!她的陽陽哥,是特別的!這份認(rèn)知,讓她對林陽陽的“所有權(quán)”意識變得根深蒂固,并隨著年歲增長,演化得更為隱蔽而牢固。
她不再需要明顯的拉扯或打斷。一個微微蹙起的眉尖,一個瞬間失去溫度的眼神掃過試圖和林陽陽討論漫畫的同桌,或者僅僅是課間操時,她看似無意地站在林陽陽外側(cè),隔開其他涌過來的同學(xué)——這些細(xì)微的動作,都成了清晰無比的信號。林陽陽早已被訓(xùn)練得如同條件反射,會自動避開所有可能引發(fā)她“沉靜凝視”的社交雷區(qū)。
“林陽陽,放學(xué)一起去新開的游戲廳看看嗎?”課間,一個平時還算熟悉的男生湊過來邀請。
林陽陽甚至沒等厲嫣嫣有任何反應(yīng),就條件反射般地?fù)u頭,用一種帶著疏離但禮貌的語氣回答:“不了,我和嫣嫣要去圖書館?!?語氣自然流暢,仿佛本該如此。
男生“哦”了一聲,有點失望地走開。
這時,厲嫣嫣才會從書本上抬起頭,對林陽陽露出一個淺淺的、帶著贊許意味的微笑,純凈美好得像清晨的露珠。陽光透過窗戶,給她白皙的側(cè)臉鍍上柔和的金邊。
林陽陽心里卻像壓著一塊真正的石頭。他感覺自己像被一根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絲線的另一端,牢牢系在厲嫣嫣那看似纖細(xì)的手腕上。她的占有欲并未因年齡增長而淡化,反而像藤蔓纏繞古樹,更加緊密地將他束縛在自己的世界里。平靜的表象下,是令人窒息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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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周末下午。厲嫣嫣被厲媽媽叫去外婆家送東西,給了林陽陽幾個小時的“自由”時間。這種機會太稀少了,他幾乎是帶著一絲逃離的沖動,漫無目的地走出了熟悉的街區(qū),不知不覺拐進(jìn)了一片相對老舊、行人稀少的區(qū)域。夕陽將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長,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陳舊的塵埃氣息。
他只想享受片刻無人注視的寧靜,讓緊繃的神經(jīng)松一松。
“嘿!小鬼!”
粗嘎戲謔的聲音突兀地打破寂靜,帶著濃濃的惡意。三個頭發(fā)染得五顏六色、穿著破洞牛仔和邋遢背心的青年,像幽靈一樣從旁邊的小岔路里晃了出來,堵住了林陽陽的去路。為首的是個黃毛,嘴里歪叼著煙,眼神渾濁,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著他。
“一個人瞎晃悠?身上有錢沒?借點給哥幾個買酒喝?”黃毛嬉皮笑臉地逼近,另外兩人散開,隱隱形成包圍圈,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獰笑。
林陽陽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腎上腺素瞬間飆升!跑!他猛地轉(zhuǎn)身想往反方向沖!
“想跑?找死!”旁邊一個紅毛反應(yīng)極快,罵罵咧咧地飛起一腳,狠狠踹向林陽陽的后腰!這一腳又狠又快,帶著成年人的力道,若是普通八歲孩子挨上,恐怕當(dāng)場就得趴下!
**砰!**
一聲悶響!
紅毛的腳結(jié)結(jié)實實地踹在了林陽陽的后腰上!
預(yù)期的慘叫和撲倒沒有發(fā)生!
紅毛臉上的獰笑瞬間變成了錯愕和痛苦!他感覺自己像是踹在了一塊極其沉重、包裹著堅韌皮革的實心橡膠輪胎上!一股強大而穩(wěn)定的反作用力順著他的腳踝和小腿骨猛地反震回來!
“嗷——!”紅毛慘叫一聲,抱著自己震得發(fā)麻、隱隱作痛的腳踝,單腳跳著后退,臉色煞白,“媽的!邪門!這小崽子身上藏鐵板了?!”
黃毛和另一個綠毛也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得一愣。林陽陽被踹得向前踉蹌了兩步,后腰傳來一陣鈍痛和強烈的沖擊感,但武神軀強大的穩(wěn)定性和抗擊打能力讓他瞬間穩(wěn)住了身形!骨頭沒事,內(nèi)臟也沒事,只是被沖擊的部位肌肉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他頭也不回,繼續(xù)拼命往前跑!
“操!還敢跑?抓住他!”黃毛又驚又怒,兇性徹底被激發(fā),三人同時加速追了上來!成年人的速度遠(yuǎn)非孩童可比,轉(zhuǎn)眼就拉近了距離!一只沾著汗?jié)n和污垢的大手帶著風(fēng)聲,狠狠抓向林陽陽的后衣領(lǐng)!
這一次,林陽陽避無可避!他甚至能聞到身后傳來的煙臭和汗味!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武神軀能抗住打擊,但被抓住就完了!
就在那臟手即將揪住衣領(lǐng)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喂!幾個垃圾!在我終極一班的地盤上欺負(fù)一個小學(xué)生?”
一個清亮、張揚、帶著十足不爽和磅礴怒火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巷口響起!
那聲音仿佛帶著無形的力量,瞬間穿透了林陽陽的恐懼!更讓身后三個混混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臉上瞬間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無法掩飾的、深入骨髓的恐懼!那是一種比剛才踹到“鐵板”更甚十倍的驚駭!
“汪…汪大東!”黃毛的聲音都變了調(diào),像是見了鬼。
“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熔巖般滾燙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整個狹窄的巷道!
“走走走!馬上走!”三個混混如同驚弓之鳥,連滾帶爬,甚至顧不上腳踝還在疼的紅毛,互相攙扶著,以最快的速度沖向巷子另一頭,眨眼間就跑得無影無蹤。
巷口,夕陽最后一抹熾烈的金光撕開陰影。
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
火紅的刺猬頭囂張地根根豎立,如同燃燒的火焰圖騰,在金光中耀眼奪目。他穿著一件印著狂放不羈圖案的黑色T恤,袖子隨意地擼到肩膀,露出結(jié)實流暢的手臂線條。濃眉下,一雙明亮的眼睛銳利如鷹隼,此刻正燃燒著怒火,掃過混混消失的方向,隨即轉(zhuǎn)向驚魂未定、扶著墻壁喘息的林陽陽。當(dāng)目光落在林陽陽身上時,那怒火瞬間收斂,化作一絲玩味和毫不掩飾的驚訝。嘴角勾起一抹標(biāo)志性的、帶著點痞氣卻又充滿陽光和力量感的笑容。
他邁著大步,帶著一股強大的、如同小型風(fēng)暴般的氣場走了過來,在離林陽陽幾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微微彎腰,笑容爽朗又帶著點好奇:
“小鬼,行啊!挨了阿貓那一腳還能跑這么快?練過?”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陽陽,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出點不同尋常的地方,剛才那混混踹上去的反常一幕顯然沒逃過他的眼睛。“沒事吧?”
林陽陽扶著墻,大口喘著氣,后腰的鈍痛還在,但更讓他震驚的是眼前這個人!那標(biāo)志性的紅發(fā),那張揚的氣勢,那“終極一班”的自稱!
汪大東!
終極一班!
…那個戰(zhàn)力指數(shù)橫行、高校界風(fēng)云激蕩的人物?!
巨大的信息沖擊讓他一時失語,只能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散發(fā)著熾熱氣息、如同小太陽般的少年。
汪大東見他不說話,以為嚇壞了,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撫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哭腔、充滿了焦急和恐慌的尖利女聲從巷口傳來:
“陽陽哥——?。?!”
厲嫣嫣像一陣風(fēng)一樣沖了進(jìn)來!她的小臉煞白,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憤怒。她完全無視了旁邊氣場強大的汪大東,像一頭護(hù)崽的母獅,猛地?fù)涞搅株栮柹磉叄瑥堥_雙臂死死地抱住了他,力氣大得驚人!她小小的身體因為激動和后怕而劇烈顫抖著。
“不許碰他!你是誰?!你走開!”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瞪著汪大東,眼神里充滿了敵意和全然的戒備,仿佛汪大東才是那個傷害林陽陽的壞人。她將林陽陽緊緊護(hù)在懷里,用自己單薄的身體隔開了汪大東伸過來的手,仿佛在捍衛(wèi)自己最不容侵犯的珍寶。
汪大東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看著眼前這個像炸毛小獸一樣護(hù)著男孩的小女孩,又看看被小女孩死死抱住、表情依舊有些呆滯的林陽陽,挑了挑眉,隨即露出了一個有點無奈又覺得有趣的笑容。
林陽陽被厲嫣嫣緊緊抱著,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那份近乎偏執(zhí)的保護(hù)欲。他抬起頭,目光越過厲嫣嫣的肩膀,看向逆光中那個紅發(fā)張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