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投行做到VP那天,親手把男友家族送上財經(jīng)頭條。
他捏著刊發(fā)我匿名舉報的報紙沖進辦公室:“為了十年前你爸跳樓的事?
”我笑著撕碎婚戒發(fā)票:“不,是為每個被你們吃掉的‘小人物’。
”監(jiān)控正閃爍紅光——那是他叔叔安裝的竊聽器。而電腦深處,
藏著份剛破譯的加密文件:當年逼死我爸的會議錄音里,有男友青澀卻冰冷的聲音。
第一章冰冷的屏幕光映著鄭薇緊繃的下頜線。
Excel表格里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像一群躁動的螞蟻,啃噬著她僅存的耐心。窗外,
金融街的霓虹早已亮起,匯成一條冰冷的星河,
淹沒了一個又一個像她這樣熬著的“金融民工”。她指尖在鍵盤上懸停片刻,
最終還是用力敲下回車。郵件發(fā)送成功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帶著某種終結(jié)的意味。
份標題為“關(guān)于遠洋科技上市材料重大財務(wù)瑕疵及關(guān)聯(lián)交易未披露的初步分析報告”的文件,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她心里激起了一圈沉重的漣漪,便迅速沉入系統(tǒng)深處,
標記為最高密級,僅限少數(shù)幾位她信任的合規(guī)部高層可見。匿名舉報?不,
這只是一個盡責的VP(副總裁)在履行她的職責。鄭薇關(guān)掉屏幕,
辦公室瞬間陷入一片灰暗,只余下窗外遠處CBD永不熄滅的燈火。
她疲憊地靠進寬大的椅背,昂貴的皮革也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涼意。桌角,
一張燙金的婚禮請柬設(shè)計稿在昏暗中格外刺眼,新郎的名字——林敘,帶著灼人的溫度。
十年了。記憶的閘門被這幽暗輕易沖垮。潮濕發(fā)霉的出租屋氣味仿佛又鉆進鼻腔,
父親那張被債務(wù)和絕望徹底壓垮的臉在眼前晃動,
最后定格在刺耳的警笛聲和樓下人群驚恐的議論里——“跳了!真跳了!
鄭會計被逼得沒活路了!” 那年她才十七歲,抱著冰冷的骨灰盒,世界在她腳下轟然坍塌。
而壓垮父親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是林氏資本旗下那家貪婪的私募基金,以“投資”為名,
行掠奪之實的骯臟手段。主導者,林敘的親叔叔,林振雄。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
嗡嗡震動。屏幕上跳出林敘的名字,后面跟著一顆小小的愛心。鄭薇盯著那跳動的字符,
指尖冰涼。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滯澀,劃開接聽鍵?!稗鞭??
”林敘低沉溫和的嗓音傳來,帶著工作后的微啞,像大提琴的尾音,曾無數(shù)次讓她心安。
“還在公司?別熬太狠,我給你訂了‘云錦記’的燕窩粥,司機應(yīng)該快送到樓下了。
” 他總是這樣,細致入微,用昂貴的物質(zhì)和恰到好處的關(guān)心,編織一張溫柔的網(wǎng)。
鄭薇的目光掃過桌角那份婚禮請柬的草稿,心口像被針密密扎過。“嗯,收個尾,馬上走。
” 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甚至帶上一點慣常的、被他寵出來的慵懶,“項目太磨人了,
遠洋科技那攤子,賬目亂得離譜,合規(guī)那邊快炸鍋了?!?她刻意提了那個名字,
像是在試探深淵。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只有他平穩(wěn)的呼吸聲。“遠洋?
”林敘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異樣,依舊是那種掌控一切的從容,“那是叔叔早年投的項目,
盤子是有點舊。辛苦你了,寶貝,等這陣忙完,我們?nèi)ケ鶏u看極光,婚禮前最后的放松,嗯?
” 他巧妙地避開了具體問題,將話題引向風花雪月。冰島,極光。
那是她曾在他懷里憧憬過的畫面。鄭薇閉上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尖銳的痛楚維持清醒。
“好?!彼犚娮约哼@樣回答,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飄落在辦公室死寂的空氣里。
掛斷電話,辦公室重歸死寂。那份表面的平靜只維持了幾秒,
便被一陣急促尖銳的內(nèi)線電話鈴聲撕裂。是前臺?!班嵖?,
”前臺小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林總他…他直接上來了,
臉色不太好…”話音未落,沉重的總裁辦公室門被人從外面“砰”地一聲大力推開!
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樓層里激起回音,震得鄭薇桌上的咖啡杯都輕輕一顫。林敘站在門口。
他不再是電話里那個溫聲細語的男人。昂貴的定制西裝外套敞著,領(lǐng)帶被扯松了,
歪斜地掛在頸間。他一手死死捏著一份被揉得不成樣子的《財經(jīng)時報》,
指關(guān)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報紙頭版,一行加粗的黑色標題觸目驚心:“驚爆!
擬上市公司遠洋科技涉嫌重大財務(wù)造假,林氏資本關(guān)聯(lián)交易疑云重重!
” 副標題則更直接地點了火:“匿名信直指林氏內(nèi)部操作,監(jiān)管風暴或?qū)⒔蹬R!
”他胸膛劇烈起伏,往日深邃含情的眼眸此刻被暴怒和難以置信的寒冰徹底凍結(jié)。
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辦公桌后的鄭薇,瞬間割開了所有溫情脈脈的偽裝。
辦公室的空氣凝固了,沉重得讓人窒息。前臺小妹驚恐地縮回腦袋,門被無聲地帶上,
留下一個密不透風的戰(zhàn)場?!班?、薇!” 林敘幾乎是咬著牙,
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她的名字。他猛地揚手,那份被蹂躪的報紙帶著風聲,
“啪”地一聲狠狠摔在鄭薇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滑到她的鍵盤前,
頭版上那刺眼的標題正對著她。他幾步跨到桌前,雙手撐住桌面,身體前傾,
帶著山雨欲來的巨大壓迫感,陰影瞬間將鄭薇籠罩?!笆遣皇悄悖?!
” 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這份匿名舉報!
遠洋的賬!除了你這位新晉的投行VP,還有誰能挖得這么深、捅得這么準?!
”鄭薇沒有動。甚至沒有去看那份幾乎戳到她鼻尖的報紙。她只是靜靜地坐著,背脊挺直,
像一株風雨中沉默的修竹。臉上那層職業(yè)性的、用于應(yīng)付客戶和上司的完美面具,
在林敘狂暴的質(zhì)問下,寸寸剝落,露出底下從未示人的、冰冷堅硬的巖石。她沒有否認。
也沒有承認。那無聲的靜默,本身就是最鋒利的答案。林敘死死盯著她平靜得可怕的臉,
那眼神像是要穿透她的皮肉,直抵靈魂深處。他猛地想起了什么,
怒火中燒的眼底掠過一絲更深的、混雜著痛楚的驚疑。他壓低了聲音,
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嘶啞,一字一頓地問:“為了十年前……你爸跳樓的事?
”“你爸跳樓的事”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鄭薇早已結(jié)痂的心口。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被這句話徹底擊碎,空氣中彌漫開一種陳年血腥的味道。
鄭薇終于動了。她緩緩抬起眼,
迎上林敘那雙燃燒著憤怒、痛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的眼睛。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被戳穿秘密的驚慌,也沒有長久謀劃終于得逞的快意。
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帶著悲憫的平靜,平靜得令人心頭發(fā)寒。她甚至微微牽動了一下唇角,
那弧度極其細微,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然后,她伸出右手,
動作從容得如同打開一份普通文件。她拉開辦公桌右手邊最上層的抽屜。
抽屜滑軌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在這緊繃到極致的空間里,清晰得刺耳。她的手指探進去,
精準地夾出一張薄薄的紙。那是一張珠寶店的發(fā)票。
打印得清清楚楚——一枚價值不菲的定制鉆戒。購買人:林敘。日期,就在一周前,
他們甜蜜地依偎在一起敲定婚禮細節(jié)的那個下午。林敘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張發(fā)票上,
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得那張紙,那是他滿懷期待、準備給心愛之人的驚喜憑證!此刻,
它卻像一紙諷刺的判決書,被鄭薇用兩根手指隨意地夾著。
鄭薇的目光掠過發(fā)票上那串代表天文數(shù)字的金額,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她不再看林敘,
視線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仿佛在透過時光的塵埃,
看著十年前那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摔得支離破碎的男人?!傲謹?,”她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每一個字都像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冰凌,
砸在昂貴的地毯上,“你以為,我熬過無數(shù)通宵、踩著玻璃渣一樣往上爬,
把自己變成你們規(guī)則里最鋒利的那把刀,僅僅是為了報一個私仇?”她頓了頓,指尖用力。
那張承載著虛假承諾和昂貴謊言的發(fā)票,在她指間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微的“嗤啦”聲,
從中間被緩緩撕開。裂帛般的聲音在寂靜中放大,異常刺耳?!澳沐e了。
” 她看著徹底裂成兩半的發(fā)票,如同看著他們之間徹底碎裂的關(guān)系,眼神冰冷而堅定。
“我這么做,是為十年前被你們‘合理合法’吃掉的鄭成棟,” 她清晰地說出父親的名字,
聲音沒有顫抖,“是為千禧科技破產(chǎn)時那幾百個一夜之間失去所有、哭都哭不出來的工人,
” 她抬起眼,目光如炬,直射林敘驟然蒼白的臉,
“是為每一個在你們林氏資本龐大而精密的掠奪機器面前,
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碾成齏粉的‘小人物’?!彼龑⑹种兴核榈募埰p輕一揚。
潔白的、印著黑色字跡的碎屑,如同祭奠的紙錢,紛紛揚揚,飄落在锃亮的地板上,
也飄落在林敘瞬間失去血色的腳邊。“你們的游戲規(guī)則,就是用別人的尸骨鋪路。以前,
我父親是其中一具?,F(xiàn)在,該輪到你們自己嘗嘗,被規(guī)則反噬的滋味了。” 她的聲音很輕,
卻帶著千鈞之力,宣告著一個時代的終結(jié)。林敘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撞在冰冷的玻璃幕墻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英俊的臉上血色盡褪,
只剩下一種瀕臨崩潰的灰敗。他看著地上那些刺眼的白色碎片,又猛地抬頭看向鄭薇,
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想辯解,想質(zhì)問,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然而,
就在這一片死寂的狼藉之中,鄭薇的目光,卻極其隱晦、極其迅速地掃過辦公室天花板角落。
那里,一個不起眼的、偽裝成煙霧報警器的黑色半球體,正中心的位置,
一點針尖大小的紅光,在極其規(guī)律地、無聲地閃爍著。一下,又一下。冰冷,穩(wěn)定,
像一個沉默的、窺視著一切的幽靈之眼。那是林振雄的手筆。
這位掌控林氏資本多年、疑心病極重的老狐貍,為了監(jiān)控公司核心區(qū)域,
尤其是他這位“未來侄媳婦”的辦公室,親自下令安裝的尖端設(shè)備。此刻,
——林敘的暴怒、失控的質(zhì)問、鄭薇冰冷的宣言、以及那張被撕碎的、價值連城的婚戒憑證。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崩潰與決絕,都化作了無形的數(shù)據(jù)流,
正源源不斷地流向林振雄的私人終端。鄭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失魂落魄的林敘。
她眼底深處,那片冰冷的湖面之下,悄然掠過一絲極淡的、屬于獵手的銳光。舞臺已經(jīng)搭好,
第一幕戲,演得不錯。而真正的致命一擊,還藏在她手中最深的底牌里。
林敘的目光追隨著鄭薇那短暫而銳利的一瞥,也落向了天花板角落那個閃爍著紅點的監(jiān)控。
瞬間,他臉上的灰敗被一種更深的驚悸取代,如同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連憤怒都凍結(jié)了。
他明白了,叔叔那雙無處不在的眼睛,正看著這里!他剛才所有的失態(tài)、所有的質(zhì)問,
甚至鄭薇那番冰冷如刀的宣言……全都成了呈堂證供!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直沖頭頂。
林振雄的手段,他太清楚了。那點紅光此刻在他眼里,不再是冰冷的儀器,
而是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能落下,斬斷他在林氏的一切可能。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猛地看向鄭薇,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憤怒未消,震驚仍在,
但更洶涌的,是一種被徹底拖入深淵的恐慌和一絲……難以置信的祈求?他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是被砂紙磨過,只發(fā)出一個破碎的氣音:“你…你早就知道?”鄭薇沒有回答。
她甚至沒有再看林敘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板。
她只是重新坐回那張象征著權(quán)力和位置的椅子,脊背挺得筆直,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石像。
她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落在冰涼的鼠標上,輕輕一點。面前巨大的曲面顯示器應(yīng)聲亮起,
幽幽的藍光映亮了她毫無表情的側(cè)臉。屏幕上,復雜的金融分析軟件界面迅速被最小化,
露出一個極其簡潔、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程序窗口。窗口中央,
一個進度條正以一種緩慢卻無比堅定的速度,從99%向100%推進。
嘀嗒…嘀嗒…辦公室里只剩下電腦主機風扇低沉的嗡鳴,以及林敘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那閃爍的紅點監(jiān)控,如同毒蛇的眼睛,
冰冷地注視著這死寂的一幕。終于——進度條輕輕一跳,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100%。
【文件解密完成】一行小小的綠色提示符在窗口底部閃現(xiàn)。鄭薇的指尖,
幾不可察地微微蜷縮了一下。冰封的眼眸深處,終于掀起一絲極細微的漣漪,
那是深海之下即將噴發(fā)的熔巖。她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雙擊了窗口中那個新生成的文件。
文件迅速打開。不是預想中的財務(wù)報表或交易記錄,而是一個老舊的音頻播放器界面。
文件名是一串毫無意義的數(shù)字和字母組合,像某種陳年的密碼。她移動鼠標,
指針懸停在那個三角形的播放鍵上。指尖停頓了半秒。這半秒鐘里,
十年光陰呼嘯而過——父親的嘆息,警笛的嘶鳴,骨灰盒冰冷的觸感,
還有林敘曾在她耳邊溫存低語的“薇薇”……無數(shù)碎片在腦海中激烈碰撞,
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虛無。她按下了播放鍵。沙沙……沙沙……首先傳入耳膜的,
是年代久遠的磁帶特有的、充滿顆粒感的背景噪音,帶著強烈的時光侵蝕痕跡。
這聲音瞬間將人拉回十年前那個悶熱的午后。緊接著,
一個略顯尖利、透著商人特有精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的中年男聲響起,
語速很快:“……鄭會計(鄭成棟),賬不是你這么做的!林氏這筆‘過橋’款必須抹平!
‘千禧’的殼子馬上要裝新資產(chǎn)了,你這邊的‘歷史問題’留個尾巴,
是想讓整個項目擱淺嗎?林董(林振雄)的脾氣你是知道的!”這聲音鄭薇聽過,
在父親公司破產(chǎn)前混亂的債權(quán)人會議上。是林振雄手下那個最得力的“白手套”,
姓王的項目經(jīng)理。短暫的沉默,只有磁帶沙沙的噪音,仿佛能聽到那頭沉重的呼吸。然后,
一個疲憊、沙啞,帶著濃濃倦意和最后掙扎的男聲響起,
那聲音像鈍刀一樣割在鄭薇心上——是她父親,鄭成棟!“王經(jīng)理…這…這風險太大了!
強行并表,虛增利潤…這是…這是要坐牢的??!
千禧的底子根本撐不起……” 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力?!白??
” 另一個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這個聲音明顯年輕許多,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利,
或者說,是一種被金錢和權(quán)力豢養(yǎng)出來的、居高臨下的冰冷。這聲音像一道閃電,
劈開了鄭薇記憶的迷霧!“鄭會計,你想多了。”年輕的男聲語氣平淡,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規(guī)則是人定的。在資本面前,沒有什么是不能‘操作’的。
你只要按王經(jīng)理說的,把賬‘做漂亮’。至于后果……” 聲音頓了頓,
透出一種與其年齡不符的冷酷,“林氏會保證你拿到應(yīng)得的‘報酬’,足夠你下半輩子無憂。
反之……”他沒有說完,但那未盡之語里的威脅,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穿透十年的時光,
狠狠扎進此刻辦公室每一個人的心臟!鄭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手指死死摳住了桌沿,指甲幾乎要嵌進堅硬的木頭里。是她!這個聲音!雖然更青澀,
少了幾分如今的醇厚沉穩(wěn),但那獨特的聲線,那冷漠的腔調(diào),
那將他人命運視作籌碼的理所當然……她猛地轉(zhuǎn)過頭,目光如同淬火的利箭,
帶著毀天滅地的寒芒,直射向僵立在玻璃幕墻邊的林敘!林敘的臉色,
在聽到那個年輕聲音響起的剎那,已經(jīng)從灰敗徹底褪成了慘白!如同被瞬間抽干了所有血液。
他像是被那道冰冷的目光釘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放大到了極限。他下意識地搖頭,嘴唇劇烈地顫抖著,
想要否認,想要辯解,想要說那錄音是假的!但錄音還在繼續(xù)。
年輕林敘那冰冷的、帶著施舍般威脅的話語之后,
是父親鄭成棟一聲短促、絕望、如同被扼住喉嚨般的抽氣聲。然后,
是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磁帶沙沙的底噪,像一個垂死者最后的嘆息?!芭距?/p>
” 一聲輕微的、像是筆掉在地上的聲音傳來。緊接著,
是王經(jīng)理如釋重負的催促:“這就對了!鄭會計,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趕緊處理干凈!
林董那邊還等著消息呢!”音頻到此戛然而止。沙沙的噪音消失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電腦風扇單調(diào)的嗡鳴,以及林敘那越來越粗重、越來越絕望的喘息聲。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鄭薇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發(fā)出清脆而冷酷的“篤、篤”聲,每一步都像踩在斷頭臺的階梯上。她走到林敘面前,
隔著飄落在地的婚戒發(fā)票碎片,隔著十年血淚與精心編織的謊言。
她看著眼前這張曾經(jīng)讓她心動、讓她以為可以托付一生的英俊臉龐。此刻,
這張臉因為極致的恐懼和真相被赤裸裸剝開的劇痛而扭曲著,顯得那么陌生,那么丑陋。
“林敘,”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卻帶著千鈞之力,足以將他徹底壓垮,“現(xiàn)在,
你告訴我。”她微微偏頭,目光掃過天花板上那依舊規(guī)律閃爍的監(jiān)控紅點,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這‘報酬’,
我父親最后拿到了嗎?嗯?”“報酬”兩個字,被她咬得極重,像淬了毒的冰凌,
狠狠扎進林敘的心臟。林敘的身體猛地一顫,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他踉蹌著后退,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玻璃幕墻上,發(fā)出沉悶的“咚”一聲響。
那巨大的城市燈火在他身后鋪展,璀璨輝煌,卻照不亮他臉上絲毫血色,
只剩下一種瀕臨死亡的慘白。他嘴唇劇烈地哆嗦著,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否認?狡辯?
在那鐵一般冰冷的錄音面前,在鄭薇那洞穿一切、燃燒著十年煉獄之火的注視下,
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可笑,都是對自己最后的凌遲。他只能徒勞地搖頭,幅度越來越大,
帶著一種絕望的瘋狂。眼神渙散,不敢再看鄭薇,也不敢看那閃爍的紅點,仿佛只要不看,
這噩夢般的現(xiàn)實就能消失。鄭薇沒有再逼問。答案早已寫在林敘崩潰的臉上,
寫在那段冰冷刺骨的錄音里。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審判的石像,
用目光凌遲著他最后的尊嚴。就在這時——“嘀鈴鈴鈴——!”尖銳刺耳的內(nèi)線電話鈴聲,
如同喪鐘般在死寂的辦公室里驟然炸響!聲音之大,驚得林敘渾身又是一哆嗦,
驚恐地看向辦公桌。鄭薇卻異常平靜。她甚至沒有立刻轉(zhuǎn)身。她只是最后看了林敘一眼,
那眼神里沒有勝利的快意,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的荒蕪,
仿佛在看一件早已與自己無關(guān)的垃圾。然后,她才從容地走回辦公桌旁,
在電話鈴聲響到第五聲時,伸手拿起聽筒?!罢f?!彼穆曇羝椒€(wěn)得不帶一絲波瀾,
完全聽不出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靈魂層面的核爆。
電話那頭傳來助理艾米刻意壓低了、卻難掩震驚和緊張的聲音:“鄭總!快看新聞!
證監(jiān)會官網(wǎng)……剛剛發(fā)布了立案稽查公告!直指林氏資本涉嫌操縱市場、財務(wù)造假!
還有……還有經(jīng)偵的人,剛剛進了林董(林振雄)的頂層辦公室!林氏……林氏的股價,
開盤直接熔斷了!”艾米的聲音通過聽筒隱約傳出,每一個字都像一顆炸彈,
在死寂的辦公室里引爆。
案稽查”、“經(jīng)偵進入林董辦公室”、“股價熔斷”……林敘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
雙腿一軟,順著冰冷的玻璃幕墻滑坐到地上,
昂貴西裝褲的膝蓋處蹭上了地毯上飄落的白色發(fā)票碎片。他雙手死死抱住頭,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扭曲發(fā)白,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壓抑的、絕望的嗚咽。林氏完了,
他林敘也完了!叔叔完了!一切都完了!
鄭薇面無表情地聽著電話里艾米語速飛快地補充著細節(jié),目光卻越過電話線,
落在墻角那個依舊規(guī)律閃爍的監(jiān)控紅點上。那點紅光,此刻顯得如此可笑。林振雄,
你聽到了嗎?你引以為傲的王國,正在你頭頂崩塌的聲音?“知道了。”她對著話筒,
聲音依舊平穩(wěn)得像冰封的湖面,“按計劃執(zhí)行。所有相關(guān)項目啟動危機預案,
切斷與林氏資本的一切風險敞口。通知風控和法律部負責人,半小時后A1會議室。
”她利落地掛斷電話,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決裂和足以震動整個金融圈的地震,對她而言,
不過是一件需要處理的日常工作。她甚至沒有再看地上崩潰如爛泥的林敘一眼。彎腰,
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U盤——那里面,
是經(jīng)過嚴格脫敏處理的、關(guān)于林氏資本違規(guī)操作的核心證據(jù)鏈副本,
以及那份剛剛破譯、作為導火索的錄音文件的加密備份。這是她計劃中,
送給監(jiān)管部門的“大禮包”。然后,
她拿起桌上那個屬于“投行VP鄭薇”的、線條硬朗的黑色手包。轉(zhuǎn)身,徑直走向門口。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穩(wěn)定、清晰、充滿力量感的“篤、篤”聲,
蓋過了林敘那不成調(diào)的嗚咽。每一步,都像是踏碎過往的枷鎖。
在她的手握住冰涼門把手的瞬間——“薇薇……” 地上傳來一聲嘶啞的、帶著血味的呼喚,
微弱得如同瀕死的喘息。是林敘。他抬起頭,臉上涕淚橫流,
混合著絕望、恐懼和一絲最后的不甘,仰望著門口那個決絕的背影,仿佛在祈求最后的憐憫。
“十年……十年啊……你有沒有……哪怕一秒……是真的?”鄭薇的腳步,頓住了。
她停在門前,背對著他,背對著那片狼藉的戰(zhàn)場,
背對著她耗費十年青春精心編織的復仇之網(wǎng)。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依舊喧囂,
屬于金融街的金錢游戲永不停歇。她微微側(cè)過頭,露出一點冷硬的下頜線。
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冰冷的輪廓?!傲謹?,”她的聲音很輕,
像嘆息,卻清晰地穿透空氣,落在林敘耳中,如同最終的審判,“十年前,
那個叫鄭薇的女孩,和她的父親一起,死在你和你叔叔決定‘操作’規(guī)則的那一刻。
”她說完,再沒有絲毫停留?!斑菄}?!遍T被干脆利落地拉開,又被輕輕帶上。
隔絕了里面崩潰的世界,也隔絕了她十年的血色青春。門外,是燈火通明的走廊,
是依舊忙碌、尚未得知風暴已至的投行精英們。鄭薇挺直脊背,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穩(wěn)定而清晰的回響,如同戰(zhàn)鼓。她走向電梯間,
走向風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