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亮就跑蜷縮在宿舍的被子里,紹容已經(jīng)想好了什么時候逃跑,卻沒想以后怎么辦,
“讀不了,這醫(yī)學生,我是當不了,再也不說自己想學醫(yī)了”,58年紹容高中畢業(yè),
收到了醫(yī)學院的錄取通知。宿舍還沒熄燈,但是靜的可怕,總覺得門外邊的風聲都是詭異的。
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對面床的同學,對面今天才認識叫王文靜,這會兒是很貼合這個名字,
瞪著兩個大眼睛看著宿舍門,一聲不吭,嘴唇抿的緊緊的。“看來不是我一個人慫了,
不用問和我現(xiàn)在腦子里的想法差不多”。我感覺輕松點了,這是找到同命相連的感覺。
昨天是新生報到時間,醫(yī)學院的院子里早早的就開始有學生拎著行李等著。
還沒到報名地點就看見和幾個同學和我一樣大包小包的拿著,站在院子里。我家屬于農(nóng)村,
位于距離城市比較近些的郊區(qū),同村的孩子們很多,只上到初中就不再就讀,
我可以說是村里邊唯一一個上到高中畢業(yè)又考上醫(yī)學的學生,
我在上學的時候一直品學兼優(yōu)學,校長曾經(jīng)摸著我的腦袋說“這個女娃娃,學習這么努力,
將來一定要繼續(xù)上學??!”在當時只上到初中就回村結(jié)婚的孩子就很多,
一個村子那么多男孩女孩,只有我一個人堅持了下來,高中畢業(yè),
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醫(yī)學學校,我以為學醫(yī)就是坐在門診寫藥方,這是我當時唯一能想到的。
我甚至沒有想到過會打有打針輸液,這樣的工作,因為我是學醫(yī),不是學護士??!
家里更沒有從事相關(guān)工作的人,母親和父親就是普通的農(nóng)民,
平時還偷偷做些粉條類的小商販生意,畢竟六個子女,只是能吃飽飯,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我是老大,農(nóng)村第一胎就是女兒,并不是家庭能高興的事情,母親雖然疼愛我,
但是父親家只想著什么時候能有男孩。于是我早早的被放在家里邊的一口缸里邊,
母親抽出時間從田地里跑回來照看一會兒,然后就又放在缸里。
后來我的姥姥實在看不過去“女孩怎么了?這樣養(yǎng)會不成人的。
”小腳的姥姥執(zhí)拗的將我抱回了母親的娘家,從此后我在姥姥的呵護下長的,
每天姥姥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將我叫起,拉著我的小手,拎著一個籃子,邁著3寸金蓮,
慢慢的走向田地里,為的就是讓家里邊的人少看見我,這樣就不會有人討厭我,
畢竟在這個家我的到來就意味著多一個人吃飯,我們一天都在田地里,
渴了就喝罐子里的水餓了就從土里挖出花生和紅薯來吃。直到我的兩個弟弟出生,
我才被父母接回,也算是幫家里照看弟弟。都沒有想到我這個被嫌棄的女孩,
會是全村唯一考上大學的人。且是學醫(yī),到那個時候,父親對我的態(tài)度才有所改觀,
村長看到我也遠遠的叫“我紹容啊!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能有出息!
好好讀書你可是我們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大學生,還是個女娃娃!”2 志氣沒用,
太害怕了任誰?也沒有想到,我才到學校報到一天,第二天就灰溜溜的夾著鋪蓋跑了回來。
報到第一天,醫(yī)學院的校長幾乎是沒有什么表情的,站在我們的這幾個新生面前。
“大家都先放下東西,我先領(lǐng)著新同學到我們的學校各處參觀一下”做完自我介紹,
便默默的走在我們幾個學生的前面。高瘦瘦的校長,走路有一點微微的晃動。
“這一排房是教室,這幾間房是實驗室。大家都跟上,我們?nèi)トノ覀兊膶嶒炇铱匆豢础?/p>
”沒有一點驚喜,我們只是慢慢的跟在后面。但是進了實驗室,我們都傻眼了。
里面充滿了福爾馬林藥水的味道。桌子上有一排一排的瓶瓶罐罐和方形的玻璃質(zhì)的容器,
里面泡著各種幾個東西,我們都見過。我連忙將手捂在了自己的嘴上,害怕自己喊出聲來。
容器里泡著的是人的胳膊和腿,和一看就知道是內(nèi)臟的身體器官。
我連忙將手捂在了自己的嘴上,硬生生把沖到喉嚨口的尖叫壓了回去,
那強烈刺鼻氣味的空氣猛地灌入肺部,嗆得我眼淚瞬間涌了上來,視野一片模糊。
但即使模糊,
分明的手;輪廓分明、筋肉紋理清晰的大腿;還有那些形態(tài)詭異、顏色暗沉的團塊……是心?
是肝?還是……胃?。“嘔……”旁邊傳來壓抑不住的干嘔聲,
是剛才在院子里做完自我介紹的文靜。臉色慘白,一手死死捂住嘴,看來我們兩個半斤八兩。
我們幾個,剛才還帶著點初入實驗室的好奇和一點點故作鎮(zhèn)定的“醫(yī)學新生”的驕傲,
此刻徹底土崩瓦解。淹沒了所有理智。課本上那些關(guān)于的救死扶傷是在戰(zhàn)爭年代,
血肉橫飛的戰(zhàn)場,現(xiàn)在醫(yī)生不是坐在醫(yī)院門診處嗎?這不是書上平整的插圖,
不是隔著屏幕的影像,這是真實的人體組織,帶著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浸泡在離我們不到半米的地方!那味道,那視覺,我滿腦子都是快走。校長耐人尋味的回頭,
看我們幾個學生,一個個的看我們的表情,好像要把我們也都解剖了?!白呷バD書館看看。
”慢悠悠的校長這句話好像給了我們特赦。沒人再猶豫。我們幾乎是同時轉(zhuǎn)身,沖向門口。
動作慌亂得失去了協(xié)調(diào)性,有人撞到了旁邊的椅子,
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有人被自己絆了一下,差點摔倒,被旁邊的人胡亂拽住胳膊往前拖。
當然確實有三個學生很是鎮(zhèn)定的轉(zhuǎn)身慢走,“他們一定是眼睛近視嚴重,
或者站得太遠看不清”我是這樣想的。沖出門的瞬間,走廊里相對清新的空氣涌進,
我們誰也沒看誰,也顧不得什么形象,
我指向只想離那間充滿“藥水味道”和“瓶瓶罐罐”的實驗室越遠越好。
走廊盡頭有個大鐵門,校長只是指了指,平靜而且輕聲的說:“那就是學校的停尸房,
捐獻者都存放在那里”。說完就又繼續(xù)領(lǐng)路,校圖書館,
食堂........................最后是學生宿舍,“好了,
同學們都辛苦了,你們都按照李老師分的宿舍號,找到自己的床鋪,整理一下休息,
明天開個新生開學會”。學校里我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當站在宿舍門口的時候,我轉(zhuǎn)頭看向,
走廊的窗戶外邊,眼珠子恨不得瞪出來,對面的樓就是實驗樓啊,實驗樓走廊的盡頭,
不就是停尸房嗎!我是個路癡,但是學校并不大,肯定不會看錯,
宿舍樓就這樣和實驗樓并排著,從窗戶看向?qū)嶒炇业哪且粚右挥[無余。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
是冷汗。我和王文靜一個宿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們的表情都很耐人尋味,
收拾好床鋪,我穿著衣服就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我需要靜一靜,想一想。人就是這樣,
越想越害怕,特別是想起來走廊的窗戶就能看到的實驗樓。不能上了,我得走,
先回去再想著去哪個學校上學,當時的學校是很好選的,
只要拿著自己的成績就可以到想去的學校里邊咨詢學校是否會錄取自己。
整個晚上我?guī)缀醵继幱跓o眠的狀態(tài),只是偶爾打個小盹,但是立馬就會清醒過來,
那是不能控制的害怕,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是心里邊一直發(fā)抖,揪成一團。
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恐懼?,F(xiàn)在我才知道為什么有人說見血就會暈倒,
什么志向遠大?什么救死扶傷?什么前途無量?什么白衣天使?,都沒有了”。
還是開始才是第一天,。上的思想斗爭,我也想明白了,校長,
為什么面無表情的先領(lǐng)著我們轉(zhuǎn)了一圈?其實就是為了讓我們知道醫(yī)學不僅僅是寫處方,
是要和死亡打交道的,和尸體見面才是真正的醫(yī)學生需要面對的,第一關(guān)。
我在一關(guān)就敗下陣來,總要比以后不能堅持再后悔,好得多,
我禁不住一直自己這樣安慰自己?!拔撵o明天我就走!”明白的,我也不再為此糾結(jié)了。
“你不學醫(yī)了嗎?”看著我,王文靜的眼圈兒甚至有點紅?!拔沂钦婧ε拢?/p>
一晚上我的心都好像是,被什么抓著一樣,不敢想象,還有好幾年”。
我停頓了一下“想想我報醫(yī)學學醫(yī)還是太草率了,怎么可能?只是坐在辦公室開處方,
難道見到血我就跑?總會有這種情況的,而且我想醫(yī)院里肯定不少這樣的情況,
只是我們很少見到”?!拔抑皇锹犝f會見血,但是沒想到會要和這些打交道,
我也以為是要學藥方”。想過以后怎么辦?學什么嗎?”“我以前想過畫畫,
我小時候姥姥告訴我家里祖上有過畫畫的,但是姥姥也說了,
畫畫還不如種地的能填飽肚子”“我想再試一試”文靜的聲音幾乎帶點哭腔。“你也別走了,
我們一起也好些”?!笆钦覀€膽大的陪著你吧,我是一點也撐不了,。
”承認我是沒有了一點膽子。昨天走進實驗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