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看見自己穿著藍黃條紋睡衣。 媽媽在門外喊:“大雄,再不起床遲到了!
”——可我是個女生啊,昨天還在試穿哆啦A夢的COS服。 我沖到鏡子前,大雄的臉,
圓臉,細眼,塌鼻子,頭發(fā)亂糟糟。 哆啦A夢從抽屜里跳出來,盯著我看了三秒,
突然說:“你不是大雄!”那我是什么?我一睜開眼,看見自己穿著藍黃條紋睡衣。
我“唰”的一下坐起來,這可不是我的衣服!這不是我的手!我再低頭一看,胸口是平的啊,
脖子上凸起一小塊,吞口水時怎么會動。我沖到鏡子前。鏡子里是個男生!圓臉,細眼睛,
塌鼻子,頭發(fā)亂糟糟,臉上還有一道舊傷疤,天哪,是大雄?!安豢赡?。”聲音又軟又怯,
一聽就是大雄的。我扯開睡衣看身體,確認是男的。昨天我還站在那家動漫店的試衣鏡前,
穿著哆啦A夢的COS服笑出聲,下一秒眼前一白,什么都看不見了?,F(xiàn)在我卻成了大雄?!
書桌堆滿沒寫完的試卷,墻上貼著棒球海報,角落里堆著臟襪子和空飲料瓶。
這真是大雄的房間?!按笮郏 遍T外傳來女人的聲音,“早飯涼了!再不起床遲到了!
”是大雄媽媽。我不是大雄!我是徐來!我是女生!我喜歡哆啦A夢,我想要他的口袋,
我想坐時光機看未來的自己??晌覜]想變成大雄?。∥乙潇o,我得想辦法。哆啦A夢呢?
他的口袋里有“時空穿梭機”“變身餅干”“記憶清除器”……只要找到他,我就能回去。
我翻抽屜,一個個打開。書包、床底、柜子,沒有。“大雄!”媽媽又喊,
“你再不起來我進來啦!”我僵住。她要是進來,看到我這樣,一定會嚇到。我不能暴露。
我抓起一件外套套上,低頭看手機——沒有手機。就在這時,書桌抽屜“啪”地彈開。
一個藍色圓滾滾的身影跳了出來,站在我面前。哆啦A夢瞪大眼睛:“大雄,你怎么了?
”我盯著哆啦A夢,“突突”的心跳聲。他歪頭看我:“你臉色很差,做噩夢了?”我搖頭,
聲音壓低:“哆啦A夢,我是徐來。是一個喜歡你的女生,穿COS服的那個。
我穿進大雄的身體了?!彼蹲?,繞著我轉(zhuǎn)一圈,伸手摸我額頭:“沒發(fā)燒啊。”“我沒瘋!
”我急了,“我知道大雄的一切!他怕考試,怕胖虎,喜歡靜香但從不敢說話!
我還知道你口袋里有‘記憶投影機’和‘變身餅干’!
”哆啦A夢退后一步:“可你為什么突然想變女生?剛才翻口袋時,
你一直在找‘女性身體體驗?zāi)z囊’?!蔽医┳。彝怂苡涀≌l動過他的道具。
“我……我只是想確認自己是不是還能變回去。”我低聲說。他盯著我看了幾秒,沒再追問,
只說:“你今天很奇怪。大雄不會這么冷靜?!遍T外媽媽又喊:“大雄!
你再不出來我推門了??!”我沖過去開門,點頭:“媽,我馬上來?!彼驹陂T口,
圍裙都沒解,皺眉打量我:“你怎么穿外套?屋里不冷?!薄拔摇轮鴽觥!蔽艺f。
她伸手摸我額頭,又碰了下手背:“昨晚發(fā)燒到三十九度,都不叫人。現(xiàn)在倒知道穿衣服了?
”我一愣:“我發(fā)燒了?”“嗯,半夜哆啦A夢給你吃的退燒藥?!彼龂@氣,
“你從小就這樣,難受也不說。我叫你吃飯你不吃,問你話你不答,像在躲全世界。
”她轉(zhuǎn)身下樓:“快點,飯涼了?!蔽艺驹陂T口,心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原來大雄一直這么活著——生病不說,委屈不講,連難受都要藏起來。我下樓吃飯,
低著頭扒飯,不敢看媽媽。她突然說:“你今天沒把飯粒撒桌上?!边@不是我第一次裝別人。
可這是第一次,我發(fā)現(xiàn)——裝著裝著,我開始心疼那個被我取代的人。我吃完飯就沖回房間,
關(guān)上門?!岸呃睞夢,”我盯著他,“我要改寫大雄的人生?!彼诔閷仙希?/p>
搖頭:“不能亂來。改變太多,未來會崩塌。”“那你就別管。”我伸手進他口袋,
“我要‘完美計劃藥丸’?!彼麛r不住我,藥瓶已經(jīng)被我掏出來。藍色小藥丸,
吞下去能讓人一整天思路清晰、反應(yīng)飛快。第二天上課,老師提問沒人舉手。我站起來,
一口氣答完三道題,連解題步驟都背得一字不差。所有人都驚奇的看著我。我沒說話,
坐下時看見靜香回頭看了我一眼。第三天,社團招新。我站上臺,用“自信噴霧”噴了一口,
大聲說:“我要加入文學(xué)社!我喜歡寫故事!”沒人笑我。有人鼓掌。我走下臺,手還在抖,
但胸口熱得發(fā)燙。第四天,我在走廊看見靜香蹲著,傘壞了,傘骨卡住打不開。我走過去,
掏出工具包——那是我昨晚從哆啦A夢那偷來的“萬能修理筆”。三分鐘,修好。她抬頭,
有點驚訝:“謝謝……你什么時候會修東西了?”“剛學(xué)的?!蔽艺f。她笑了:“你變了。
”我心跳快了一拍。回到房間,我翻出“時間暫停表”,按下按鈕,周圍靜止。
我走到教室角落,把一張寫滿鼓勵的話的紙條塞進靜香的書包。解凍后,她發(fā)現(xiàn)紙條,
低頭看了很久。放學(xué)路上,同學(xué)議論:“大雄最近太猛了。”“他考試全班第八。
”“他還敢跟胖虎對視了?!蔽易咴谇懊?,背挺得筆直。晚上,我翻出“記憶投影機”,
對準(zhǔn)自己腦袋。畫面浮現(xiàn):大雄小學(xué)被胖虎揍哭,初中被老師當(dāng)眾罵廢物,
高中表白靜香被婉拒,大學(xué)掛科重修……他一直都在被人踩,在夜里偷偷哭。我關(guān)掉機器。
我不該同情他,他是大雄,我是徐來。我有權(quán)利活得更好,我要用道具,把他的人生掰正。
我翻口袋,掏出“人際關(guān)系潤滑劑”“情緒穩(wěn)定貼”“魅力增強膏”,一股腦塞進書包。
明天,我要讓靜香主動跟我說話,我要讓胖虎對我低頭。
我要讓所有人說:大雄終于站起來了。哆啦A夢站門口,看著我:“你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出事也比窩囊一輩子強。”我瞪他,“你幫不幫我?”他沒說話,轉(zhuǎn)身鉆進抽屜。
那天放學(xué),靜香在門口等我?!按笮?,能聊聊嗎?”她說。我心跳加快,
以為她要感謝我修傘,或者問紙條是誰寫的。她盯著我:“你最近……是不是喜歡我?
”我一愣:“什么?”“你幫我修傘,給我留紙條,上課還主動回答問題?!彼櫭?,
“你以前從不這樣?!薄拔沂窍雽δ愫?。”我說。“可這不是你。”她搖頭,“你變了,
變得我不認識了。那個大雄會躲我,會臉紅,會連話都說不清。現(xiàn)在的你,像在演戲。
”我沒說出話。她看著我:“你到底是誰?”我沒敢回答。接著她就轉(zhuǎn)身走了。第二天,
胖虎在走廊攔住我?!拔?,大雄?!彼湫Γ澳悻F(xiàn)在很厲害?。扛以诶蠋熋媲俺鲲L(fēng)頭,
敢修靜香的傘?”我沒退后:“你想干嘛?”他一拳砸在我肩上:“你以前見我腿都軟,
現(xiàn)在敢抬頭了?你不是大雄?!薄拔沂恰!蔽艺局??!澳悴皇??!彼平按笮凼菑U物,
但他是我們的廢物。你算什么?裝英雄?”他甩下一句:“別以為變了樣子,
我們就認不出你。”我站在原地,肩膀疼,心更疼。晚上回家,哆啦A夢坐在桌邊,
手里拿著“人格波動檢測儀”?!澳愕那榫w指數(shù)異常?!彼f,“你用了太多道具,
改變了行為模式。這個世界開始排斥你了?!薄芭懦馕??”“我只是想活得像個人。
”“可你現(xiàn)在不像大雄了。”他盯著我,“媽媽懷疑你,靜香不信任你,胖虎覺得你假。
你改得太狠,改得不像他了。”“那又怎樣?”“他一輩子被人踩,連喜歡的人都不敢說!
我替他爭一次,有錯嗎?”“有。”哆啦A夢說道,“你可以變得更好,但不能變成別人。
他們不是討厭大雄,他們是討厭‘假的你’?!蔽毅蹲?。
他說:“你知道為什么媽媽今天沒罵你嗎?”我搖頭?!八f,‘現(xiàn)在這個大雄太懂事了,
反而不像我兒子了?!蔽移疵胱屗腥苏J可“新大雄”,可他們真正想認的,
是那個會犯錯、會懦弱、會偷偷哭的舊大雄。我改得越成功,就越像一個闖入者。
我不是在救他。我是把他的人生,從他手里搶走了。我一夜沒睡。天快亮?xí)r,
哆啦A夢輕輕推開門縫:“你還好嗎?”我沒抬頭:“我想看看真正的我。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從口袋里拿出一個銀色小機器,像望遠鏡,上面有刻度盤。
“這是‘平行人生觀測儀’?!彼f,“能看另一個世界里,你沒穿越時的生活。
”“真的能看到?”我問?!拜斎朊?、年齡、地點就行?!彼f給我,“但看完別崩潰。
那邊的你,沒道具,沒穿越,只能靠自己活著?!蔽医舆^機器,手有點抖。我輸入:徐來,
20歲,中國,Z大學(xué)。機器嗡了一聲,鏡頭亮起。畫面出現(xiàn)一間小屋,
桌上堆著泡面盒和筆記本電腦。燈還亮著,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一個女孩坐在桌前,
穿著舊衛(wèi)衣,頭發(fā)隨便扎著,眼睛發(fā)紅,正刪掉簡歷上的一行字。那是我。她刪了又改,
改了又刪,最后狠狠按了“發(fā)送”。手機震動,彈出一條消息:“您的簡歷未通過初篩,
感謝投遞。”她把臉埋進掌心,肩膀抖了一下。然后她打開淘寶,搜索“哆啦A夢手辦”,
點進一個閑置鏈接,下單,備注:“便宜出,搬家不用了。”我認得那個手辦。
那是我攢了三個月生活費買的限定款。我一直把它擺在書桌最顯眼的位置。她站起身,
走到墻角的紙箱前,
架上的動漫周邊一個個放進去:哆啦A夢鬧鐘、靜香海報、四次元口袋掛件……全塞了進去。
最后,她拿起那個藍色小機器人,擦了擦,看了很久,才輕輕放進去。
貼上標(biāo)簽:“魚轉(zhuǎn)賣”。她坐回電腦前,打開文檔,標(biāo)題是《職業(yè)規(guī)劃書(第8版)》。
下面寫著:“現(xiàn)實不是童話,沒有道具能幫我。我必須自己站起來。”手機響了,
是媽媽打來的。她接起來,立刻換上笑:“媽,我挺好的。飯吃了,天冷加衣了,
工作快找到了?!睊炝穗娫挘龑χ聊话l(fā)呆,輕聲說:“對不起啊,
小時候說長大要當(dāng)漫畫家……現(xiàn)在連做夢都不敢了。”我放下機器,手抖得厲害。
哆啦A夢看著我:“現(xiàn)在你知道了。你逃進大雄的身體,不是為了救他。”“是為了躲開她。
”我沒說話。我穿過來,
是因為我受不了那個每天改簡歷、被現(xiàn)實打臉、連喜歡的東西都不敢留的自己。
我想要哆啦A夢的口袋,想要時光機,想要一個能改寫命運的開關(guān)。
可我忘了——那個世界里的我,還在堅持投簡歷,還在對媽媽說“我很好”,
還在偷偷擦掉手辦上的灰。而我呢?我躲進別人的身體,用道具裝英雄,
結(jié)果把大雄的人生搞得一團糟。我罵他懦弱,可我自己呢?我連面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大雄的手,短,粗,甲縫里還有昨天修傘時留下的油漬??蛇@雙手,
至少還在動 ,至少還在試。而我呢? 我只是個逃兵。我問哆啦A夢:“我能回去嗎?
”“能?!彼f,“但你得想清楚。你是想繼續(xù)躲,還是想回去,做那個明明怕得要死,
但還是愿意再投一次簡歷的徐來?”我點頭:“我想回去?!倍呃睞夢搖頭:“還沒到時候。
你得先修好這里的事?!薄霸趺葱??”“停止假裝完美?!彼f,“讓大雄的真實,
重新活一次?!睆哪翘炱?,我不再用道具。我不再吃“完美計劃藥丸”,考試照常不會做,
試卷發(fā)下來,紅叉連成一片。我不再噴“自信噴霧”,老師提問時,我站起來,聲音發(fā)抖,
說一半卡住,引來哄笑。我不再用“時間暫停表”幫靜香修傘,路過時低頭快走,
像以前的大雄那樣。胖虎看見我,一巴掌拍在我肩上:“喲,廢物回來了?”我沒還嘴,
也沒跑。他愣了下:“你不怕我了?”“怕?!蔽艺f,“但我不能再裝不怕了?!彼α寺暎?/p>
走了。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把考砸的試卷折成紙飛機,扔進垃圾桶。
旁邊同學(xué)說:“你最近又變回原樣了啊?!蔽艺f:“本來就是?!狈艑W(xué)后,
我去便利店買了兩個飯團,路上看見一個小孩蹲在路邊哭,書包帶斷了。我走過去,
蹲下:“怎么了?”他抽著鼻子:“帶子斷了,書都掉出來了。
”我掏出針線包——那是哆啦A夢偷偷塞給我的“普通針線”,不是什么神奇道具。
我一針一針縫,手笨,扎到了手指,也沒停。小孩看著我:“哥哥,你縫得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