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上的香薰味兒濃得發(fā)膩，混合著某種劣質(zhì)百合的甜腥，熏得我腦殼子嗡嗡直響。
我縮在最后一排硬邦邦的椅子上，屁股硌得生疼，看著前面烏泱泱一片黑腦袋，
只覺得這場面比樓下超市倒閉大清倉還要滑稽。林薇就站在最前頭，
一身剪裁精絕的純黑長裙，腰線掐得能把人勒斷氣，后頸那片雪白的皮膚露著，像塊冷玉。
她背對著所有人，肩膀挺得筆直，對著那口锃光瓦亮、能照出人影的棺材，半天沒動彈一下。
司儀那套“沉痛悼念”、“音容宛在”的屁話還在嗡嗡響著，
跟背景音樂里那首跑調(diào)的歌曲攪和在一起，聽得我胃里直泛酸水。突然，林薇動了。
她沒轉(zhuǎn)身，只是那條垂墜感極好的黑裙裙擺，被她猛地向上一撩！動作干脆利落，
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勁兒。黑紗裙擺翻飛，像驟然撕開的夜幕。
裙底風(fēng)光乍泄——一雙尖頭細(xì)跟、紅得驚心動魄的紅褐色高跟鞋，
囂張地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那抹猩紅，像一把燒紅的刀子，
噗嗤一聲捅進(jìn)了這滿堂虛偽的黑白肅穆里?！八弧闭麄€靈堂的空氣瞬間被抽干了，
只留下一片倒吸冷氣的嘶聲。前排一個老太太手里的念珠啪嗒掉在地上，
珠子骨碌碌滾得老遠(yuǎn)。司儀張著嘴，后面那句“家屬節(jié)哀”卡在喉嚨里，
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雞。林薇就在這片死寂和無數(shù)道驚駭欲絕的目光里，
慢悠悠地、無比優(yōu)雅地轉(zhuǎn)過了身。她臉上甚至還帶著點笑意，唇角勾起的弧度冰冷又艷麗，
眼神掃過全場，最后落在我身上，亮得嚇人。她沒理會任何人的反應(yīng)，
踩著那雙紅得滴血的高跟鞋，咔噠、咔噠，徑直走到供桌旁。
上面端端正正放著個沉甸甸的黑檀木骨灰盒。司儀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
抖得不成樣子：“林…林女士！這…這是對逝者的大不敬??！
您不能……”林薇眼皮都沒抬一下，伸出兩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像拈起一件尋常的配飾，
輕松地把那骨灰盒拎了起來。她隨手拂了拂盒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后，極其自然地，
把它掛在了自己纖細(xì)白皙的臂彎里。那姿態(tài)，活像拎著個最新款的限量版鉑金包?！八?，
”林薇的聲音響起來，不高，卻帶著一種金屬撞擊般的冷脆，清晰地砸在每個人耳膜上，
“最恨我花錢?！彼D了頓，目光再次精準(zhǔn)地落在我臉上，那抹笑意更深了，
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現(xiàn)在，”她紅唇輕啟，字字清晰，
“我要用他的錢——”臂彎里的骨灰盒隨著她的動作晃了一下?！啊B(yǎng)你?！薄拔业拈|蜜！
”“轟！”靈堂徹底炸了鍋。壓抑的哭聲、憤怒的指責(zé)、難以置信的驚呼，
像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幾個穿著黑衣、大概是亡夫那邊親戚的男人漲紅了臉，
擼著袖子就想沖上來。林薇卻像沒看見一樣。她踩著那雙紅得刺眼的高跟鞋，
拎著亡夫的骨灰盒，旁若無人地穿過人群，徑直走到我面前。“走，
”她一把抓住我冰涼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直接把我從椅子上拽了起來，“跟姐走。
這破地方，多待一秒都折壽。”她拉著我，像一艘劈波斬浪的紅色戰(zhàn)艦，
在人群憤怒的目光和混亂的阻攔中硬生生開出一條路。
身后是鼎沸的人聲、司儀氣急敗壞的喊叫、還有不知道是誰砸了東西的碎裂聲。
林薇走得飛快，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又急促，咔噠、咔噠，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又像是敲響了某種狂歡的開場鼓點。冰冷的空氣猛地灌進(jìn)肺里，嗆得我咳嗽起來。
身后靈堂里那團(tuán)壓抑的黑和喧囂的咒罵被厚重的門隔絕，瞬間變得遙遠(yuǎn)而模糊。
林薇站在殯儀館門口刺眼的陽光下，臂彎里還掛著那個黑檀木骨灰盒，像個詭異的時尚單品。
她瞇著眼，長長地、暢快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然后，她掏出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點了幾下。不到五分鐘，
一輛啞光黑的勞斯萊斯幻影幽靈般滑到我們面前。穿著筆挺制服的司機小跑著下車，
恭敬地拉開后座車門。林薇看都沒看司機一眼，拉著我直接鉆了進(jìn)去。
真皮座椅柔軟得像云朵，車內(nèi)彌漫著清冽昂貴的皮革和香氛混合的氣息?！叭ァ ?。
”林薇對著隔音板吩咐了一句，聲音懶洋洋的。車子平穩(wěn)啟動。我像個傻子一樣縮在角落里，
手指無意識地?fù)钢芜吘壖?xì)膩的紋路，
腦子里還是靈堂里那抹炸裂的紅和眾人驚駭欲絕的表情?！霸趺矗繃樦?？
”林薇側(cè)過頭看我，順手把臂彎里的骨灰盒往旁邊空位上一扔。
那盒子發(fā)出沉悶的“咚”一聲。我咽了口唾沫，嗓子眼發(fā)干：“薇…薇薇姐，
那是…那是……”我指了指那個骨灰盒，舌頭有點打結(jié)。林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得花枝亂顫，眼角甚至沁出了一點生理性的淚花?！耙粋€破盒子而已，裝了點沒用的灰。
”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仿佛在談?wù)撘粋€過時的包包，“以后，它就是姐的零錢包了，
專門裝裝硬幣，多合適?！彼郎惤?，身上那股冷冽又馥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眼神亮得驚人：“小可憐兒，跟了姐，以后就一個字——花！花到他棺材板都壓不??！
花到他在地底下想起來都?xì)獾迷p尸！”她捏了捏我的臉，“開心點！給姐笑一個！
”車子在“隆”那金光閃閃的巨大LOGO前停下。林薇拉著我，
像一陣裹挾著金錢風(fēng)暴的旋風(fēng)，
直接刮進(jìn)了那家以高冷和天價著稱的頂級奢侈品店——拉拉啦啦啦。店門自動滑開，
里面安靜得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幾個穿著精致套裝銷售顧問原本正姿態(tài)優(yōu)雅地整理著絲巾，
看到我們進(jìn)來，臉上瞬間掛起訓(xùn)練有素的完美微笑。
但當(dāng)她們的目光掃過林薇臂彎里那個格格不入的黑檀木盒子，
以及她腳上那雙紅得刺眼的高跟鞋時，那笑容明顯僵硬了一下，眼神里透出掩飾不住的錯愕。
林薇視若無睹，徑直走向當(dāng)季新品的展示區(qū)。
她隨手拿起一件掛在模特身上、標(biāo)價六位數(shù)的鴕鳥毛鑲鉆外套，捏了捏衣角，
眉頭一皺：“嘖，這毛，扎手?！?說完，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扔回模特身上。她腳步不停，
又拿起一條綴滿碎鉆、閃閃發(fā)光的晚禮服長裙，對著鏡子比劃了一下，
撇撇嘴：“顏色太晦氣，跟奔喪似的?！?裙子又被隨手拋下。我跟在她身后，
像個誤入異世界的小土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眼睛被滿室璀璨的水晶燈光和那些昂貴得離譜的標(biāo)簽晃得發(fā)花。一個SA硬著頭皮上前，
臉上堆著小心翼翼的笑：“林女士，您今天想看點什么？
我們剛到了一些稀有皮……”林薇根本沒聽她說完。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個櫥窗吸引。
那里面，一條鱷魚皮鉑金包靜靜地躺在絲絨墊子上，深紫色，泛著幽冷的光澤，
像某種神秘生物的鱗甲，標(biāo)價后面跟著一串長得令人眼暈的零?！澳莻€，
”林薇伸出涂著紅指甲的手指，隔空點了點，“拿出來看看?！盨A的眼睛瞬間亮了，
臉上職業(yè)性的微笑立刻變得無比真誠，帶著一種近乎諂媚的激動：“好的好的！
林女士您真有眼光！這是喜馬拉雅鱷魚皮鉑金，全球限量，我們店唯一的一只！
我馬上為您取來！”她幾乎是小跑著過去，戴上白手套，無比虔誠地打開了玻璃柜門。
當(dāng)那只散發(fā)著金錢和權(quán)力氣息的鉑金包被SA雙手捧著，如同獻(xiàn)上圣物般遞到林薇面前時，
林薇只是伸出兩根手指，拎起那根價值不菲的鉑金鏈條，隨意地掂了掂。然后，
在SA和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候，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瞬間石化的動作。她另一只手，
極其自然地從那個黑檀木骨灰盒里——是的，
就是那個骨灰盒——掏出了一只純金鑲鉆的打火機！那打火機造型夸張，
上面密密麻麻的鉆石在燈光下閃得人眼花?！芭距?！”一聲清脆的金屬音。
幽藍(lán)色的火苗竄起。林薇毫不猶豫地，將那只跳躍著幽藍(lán)火焰的打火機，
湊近了鉑金包光滑細(xì)膩的鱷魚皮表面！“嗤啦——！
”一股蛋白質(zhì)燒焦的、極其難聞的糊味瞬間彌漫開來，蓋過了店里原本昂貴的香氛！
“啊——！??！”捧著包的SA發(fā)出一聲足以掀翻屋頂?shù)?、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
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臉色煞白，眼珠子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
其他店員也全都嚇傻了，驚恐地看著那簇小小的火苗貪婪地舔舐著價值數(shù)百萬的皮面，
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林薇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她微微歪著頭，看著那點跳躍的火焰，
甚至還湊近了些，姿態(tài)優(yōu)雅地用那點小火苗點燃了唇間不知何時叼起的一支細(xì)長的女士香煙。
她深吸一口，緩緩?fù)鲁龌野咨臒熿F，隔著繚繞的煙霧看著那個魂飛魄散的SA，
語氣輕松得像在談?wù)撎鞖猓骸盎攀裁?？這點錢，連我家馬桶圈都買不起。
” 她伸出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隨意地?fù)哿藫坫K金包上被燒出的焦黑小洞邊緣，
“就當(dāng)……給我姐妹點個煙，暖暖手?！睙熿F繚繞中，她對我眨了眨眼，
紅唇勾起一個恣意又瘋狂的弧度。我看著她臂彎里那個裝著骨灰的“零錢包”，
再看看地上那個還在冒煙、價值幾百萬的鉑金包殘骸，
一股又冷又熱的戰(zhàn)栗感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完了，我想，
我這輩子算是徹底上了林薇這條賊船了。這船，它燒的是真金白銀，
還他媽是帶火星子的那種！那場燒包點煙的戲碼，如同投下了一顆小型核彈。
我和林薇被店長幾乎是“禮送出境”，身后跟著一串臉色慘白、眼神呆滯的店員。
林薇滿不在乎，甚至哼起了小曲兒，臂彎里那個黑檀木盒子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蕩。
接下來的日子，徹底滑向了金錢堆砌的瘋狂深淵。林薇的座駕換著花樣停在樓下，今天幻影，
明天大牛，后天是輛騷紫色的……不知道是啥，引擎咆哮得像頭憤怒的野獸。
她帶我去吃米其林三星，主廚親自推著餐車來講解那塊比黃金還貴的白松露，林薇聽完，
只嘗了一口，就皺著眉說：“不如街邊麻辣燙夠味兒?！比缓蟠螂娫?，
讓司機開著那輛騷包的不知道是啥的車車去五公里外打包了一份加麻加辣的重口味回來。
“姐妹如手足，男人如蜈蚣的手足！”她舉著一次性塑料杯裝的可樂，和我碰杯，
杯里還飄著幾顆沒化開的冰塊，撞在杯壁上叮當(dāng)作響。
她腳邊就扔著剛脫下來paizihuo的高跟鞋，絲絨鞋面上沾了點油漬，
她也懶得看一眼。某天下午，太陽曬得人發(fā)蔫。林薇突發(fā)奇想，
拉著我沖進(jìn)了全市最大的進(jìn)口超市。她站在入口，像個巡視自己領(lǐng)地的女王，
對著緊隨其后的經(jīng)理，手指隨意地劃了個大圈，紅唇輕啟：“清場。除了我們倆，
一只蒼蠅都別放進(jìn)來。再給我弄個舒服點的躺椅，放冷鮮區(qū)旁邊，對，就挨著那堆和牛。
”她指了指那片雪花紋理漂亮得驚人的頂級牛肉。經(jīng)理的臉?biāo)查g變成了調(diào)色盤，
震驚、狂喜、難以置信在他臉上交替上演。他點頭哈腰，聲音激動得發(fā)抖：“明白！
林女士您稍等！馬上！立刻！”很快，超市巨大的卷簾門嘩啦啦地落下，明亮的燈光下，
只剩下我和林薇，以及一排排堆滿全球各地珍饈美味的貨架，安靜得像座巨大的食物博物館。
空調(diào)冷氣開得很足，吹散了外面的燥熱。林薇拉著我直奔冰淇淋區(qū)。巨大的冰柜里琳瑯滿目，
她看都沒看那些包裝花哨的桶裝冰淇淋，
目標(biāo)明確地鎖定了一排精致的gaojihuo黑巧克力脆皮雪糕。她拿起一支，
熟練地剝開包裝，然后，
做了一個讓我目瞪口呆的動作——她毫不猶豫地把外面那層厚厚的、絲滑的黑巧克力脆皮，
“咔嚓咔嚓”幾下掰斷，隨手丟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里！“喏，
”她把只剩下里面香草冰淇淋芯的雪糕棍塞到我手里，自己又拿起一支如法炮制，
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以前不是舍不得吃里面那點脆皮嗎？傻丫頭！
以后咱就吃這個芯兒！外面那些殼子，礙事，統(tǒng)統(tǒng)不要！”我捏著那根光禿禿的雪糕棍，
看著桶里迅速堆積起來的、被丟棄的昂貴巧克力脆皮，冰涼的香草甜意在舌尖化開，
一種荒謬又奢侈的滿足感直沖腦門。我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把脆皮掰掉扔了，兩人對著冰柜，
像兩個偷吃糖果的小孩，只啃著雪糕最軟最甜的心兒，一邊吃一邊咯咯地笑，
笑聲在空蕩蕩的超市里回蕩。后來，我們真的在冷鮮區(qū)旁邊的躺椅上癱了大半天。
林薇指揮著經(jīng)理把M9+級和牛切成薄片，用噴槍現(xiàn)場烤了，
直接吃；開了瓶frichaogaoji的酒當(dāng)飲料解膩；還讓人搬來一整盒北海道海膽，
直接用勺子挖著吃，金黃色的海膽肉堆得像小山。吃飽喝足，她突發(fā)奇想，
把貨架上所有口味的果醬都打開，用小勺每種嘗一口，好吃的點頭，
覺得一般的就皺著鼻子推開。經(jīng)理和幾個留下的員工像勤勞的工蜂，在我們周圍穿梭，
收拾著我們制造的“戰(zhàn)場”，臉上寫滿了“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日子就在這種紙醉金迷、毫無邏輯的揮霍中飛馳。直到那個暴雨傾盆的深夜。
市里最頂級的私人會所“云頂”，頂層最大的包間“凌霄殿”。水晶燈折射出迷離的光暈，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雪茄、陳年干邑和頂級男香混合的奢靡氣息。巨大的環(huán)形沙發(fā)上，
坐著兩排風(fēng)格各異但都英俊得不像話的年輕男人，
穿著剪裁得體的休閑西裝或設(shè)計感十足的襯衫，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笑容完美，
眼神像帶著鉤子。林薇慵懶地陷在正中的絲絨沙發(fā)里，像只饜足的貓。
她穿著一條酒紅色的吊帶真絲長裙，裙擺滑落，露出光潔的小腿和腳上那雙標(biāo)志性的紅底鞋。
那個黑檀木骨灰盒，被她隨手放在面前堆滿水果和名酒的水晶茶幾上，像個詭異的鎮(zhèn)紙。
她端起一杯琥珀色的酒，抿了一口，然后用手肘碰了碰旁邊坐立不安的我?！斑?，
”她揚了揚下巴，指向那兩排男模，聲音帶著點微醺的沙啞，“別客氣，隨便挑。
今兒姐買單?！蔽业哪?biāo)查g燒了起來，心臟砰砰直跳，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那些男模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帶著討好的笑意和赤裸裸的誘惑。林薇看我那慫樣，
嗤笑一聲，直接替我開了口：“喂，”她提高音量，手指隨意地在空中劃拉，“那邊那個，
穿黑襯衫、頭發(fā)往后梳的，對，就是你，過來。
”一個身材高大、眉眼深邃、側(cè)臉輪廓甚至隱約有幾分像……像靈堂照片上那位亡夫的男模，
立刻站起身，邁著長腿，帶著迷人的微笑走了過來。林薇把他往我這邊輕輕一推：“喏，
就他了。像不像？”她湊到我耳邊，溫?zé)岬臍庀е葡銍娫谖叶?，聲音壓得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