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蹄踏碎了天啟城的寂靜。
十萬玄甲染血的“鐵云騎”，沉默地碾過御道青石。
濃稠的血順著甲葉往下淌，滲進石板縫里。
殘破的戰(zhàn)旗卷著硝煙，獵獵作響。
劉一鳴走在最前。
玄鐵重甲上刀痕箭孔交錯，肩頭一道深可見骨的傷還冒著熱氣。
頭盔夾在臂彎，露出汗?jié)竦聂W角。
他眼底布滿血絲，目光卻像燒紅的烙鐵，死死釘在遠處巍峨宮闕的最高處——
鳳棲閣。
那里，有他的月光，他的吳倩楠。
三個月前出征的月夜還在眼前晃。
她踮腳吻他唇角，溫軟得像月光下的云錦。
“活著回來，”她聲音細(xì)細(xì)的，帶著顫，“娶我。”
他喉結(jié)滾動，咽下喉頭翻涌的血腥氣。
快了。
馬上就能帶她回家。
宮門在望。
沉重的朱漆大門緩緩開啟，露出深不見底的甬道。
劉一鳴深吸一口氣，將腰間佩劍解下，哐當(dāng)一聲丟給身后副將蕭策。
蕭策濃眉緊鎖：“將軍？”
劉一鳴沒回頭，大步踏入宮門陰影。
“等我?guī)鰜?。?/p>
聲音啞得厲害。
鳳棲閣內(nèi)。
銅鏡映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
眉如遠山，眼似秋水，卻空洞得沒有一絲光亮。
吳倩楠像個精致的偶人，端坐在妝臺前。
侍女青鸞拿著玉梳，手在抖，梳齒幾次掛住她鴉羽般的發(fā)絲。
“娘娘…時辰到了?！?/p>
青鸞聲音發(fā)顫。
吳倩楠眼珠動了動，落在妝匣角落。
那里躺著一枚陳舊的玄鐵指環(huán)，邊緣磨得發(fā)亮。
她指尖剛觸到冰冷的鐵環(huán)，心臟猛地一縮！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她猛地弓起腰，雙手死死摳住妝臺邊緣。
冷汗頃刻濕透內(nèi)衫。
她張大嘴，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有粗重的、破碎的喘息在死寂的閣樓里回蕩。
細(xì)密的血絲從她緊咬的唇邊滲出。
“愛妃?！?/p>
一個溫潤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宇文拓一身明黃龍袍，斜倚門框。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眼底卻是一片深潭，冰冷無波。
“身子又不適了？”
他緩步走近，修長的手指撫上她汗?jié)竦念~角，觸感冰涼。
吳倩楠劇烈地一顫，像被毒蛇舔過。
宇文拓收回手，從袖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粒猩紅的藥丸。
“該去見見我們‘凱旋’的劉將軍了?！?/p>
他捏住她的下頜，力道不容抗拒。
藥丸被塞入口中，一股濃烈的鐵銹味混著奇異的甜香在喉間化開。
噬骨的絞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片更大的虛無。
吳倩楠順從地咽下藥丸，垂著眼，任由青鸞替她披上華貴繁復(fù)的鳳袍。
鏡中人，眉眼依舊，眼底卻再無半分波瀾，只剩一片死寂的冰原。
宇文拓滿意地看著她眼中的空洞，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伸出手臂。
“走吧?！?/p>
“莫讓劉將軍…等久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