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懶洋洋地躺在真皮沙發(fā)上,手指在最新款iPhone上劃拉著,屏幕上不斷閃過各種社交軟件的通知。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映出那張輪廓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還有那雙總是帶著幾分不屑的眼睛。
"又熬了一夜?"母親程莉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急促。
程明頭也不抬,只是把手機舉高了些,擋住刺眼的陽光:"媽,這才幾點啊,讓我再睡會兒。"
程莉走到沙發(fā)前,一把奪過兒子的手機:"看看現(xiàn)在都幾點了!下午三點了!"她穿著剪裁得體的香奈兒套裝,頭發(fā)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手腕上的卡地亞手表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昨晚又去哪個酒吧鬼混了?"
"就王浩他們組的局,在'云頂'。"程明打了個哈欠,伸手想拿回手機,"媽,把手機還我。"
程莉沒有理會兒子的要求,而是從包里拿出一疊照片摔在茶幾上:"你自己看看!"
照片散落在玻璃茶幾上,程明瞇起眼睛看去——全是他在夜店醉醺醺的樣子,有舉著酒瓶跳舞的,有摟著陌生女孩的,甚至還有一張是他趴在馬桶邊嘔吐的。
"這有什么?"程明不以為然地聳聳肩,"不就是喝多了嘛,誰還沒個年輕的時候。"
"年輕?"程莉的聲音陡然提高,"程明,你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你那些同學要么在讀研,要么在自家公司實習,你呢?除了泡吧、買奢侈品、飆車,你還會干什么?"
程明終于坐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媽,我們家缺錢嗎?我爸留下的公司不是經(jīng)營得好好的?我干嘛要像那些苦哈哈的上班族一樣朝九晚五?"
程莉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控制情緒:"正因為我一個人撐起了你爸留下的公司,才更不希望看到唯一的兒子變成這樣。你爸要是看到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別提我爸!"程明突然激動起來,"他活著的時候不也沒管過我嗎?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現(xiàn)在倒好,人都沒了,你們倒開始拿他說事了!"
客廳里一時陷入沉默。程莉的眼圈微微發(fā)紅,她轉過身去,望向窗外繁華的城市景觀。
"我決定了,"片刻后,程莉的聲音冷靜而堅決,"你需要換個環(huán)境。"
程明警覺地抬起頭:"什么意思?"
"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你就去青山村,那里有我們公司幫扶的一個農(nóng)業(yè)項目。你會在那里生活三個月,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是怎么過的。"
"什么?"程明猛地站起來,"媽,你開玩笑吧?讓我去農(nóng)村?種地?"
"非常認真。"程莉轉身面對兒子,"我已經(jīng)和村長聯(lián)系好了,他會給你安排住處和工作。這三個月里,你的所有信用卡都會被停掉,只能靠自己的勞動生活。"
程明臉色變得煞白:"媽,你不能這樣!我...我對農(nóng)活過敏!"
程莉冷笑一聲:"是嗎?那正好治治你的'過敏'。行李我已經(jīng)讓人給你收拾好了,明天一早李叔會送你去火車站。"
"我不去!"程明幾乎是吼出來的。
"不去?"程莉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那從今天起,你的所有生活費、零花錢全部停掉,名下的車、房我都會收回。你已經(jīng)成年了,既然不想接受家里的安排,那就自己養(yǎng)活自己吧。"
程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母親會如此決絕。他知道母親一向說到做到,從小就是如此。
"三個月...就三個月?"程明的聲音軟了下來。
"對,三個月。如果你表現(xiàn)好,回來后我會考慮讓你參與公司的管理。"程莉的語氣也緩和了些,"明明,媽媽是為你好。你爸走后,公司就靠我一個人撐著,我希望能有個值得信賴的接班人。"
程明低下頭,沉默了片刻,終于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清晨,程明被母親從床上硬拉起來。他迷迷糊糊地被塞進車里,直到火車站的喧囂才讓他徹底清醒。
"李叔,真要送我去???"程明扒著車門不肯下去。
司機老李無奈地笑笑:"少爺,夫人吩咐的,我也沒辦法。這是車票和一點現(xiàn)金,路上小心。"
程明看著手里的硬座火車票和薄薄的幾張百元鈔票,欲哭無淚。他從小到大出門不是飛機就是高鐵商務座,何曾坐過這種綠皮火車的硬座?
六個小時的顛簸后,程明拖著行李箱站在了一個簡陋的鄉(xiāng)村小站。站臺上幾乎沒人,只有幾只雞在悠閑地踱步。遠處是連綿的青山,近處是幾棟低矮的平房,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他從未聞過的味道——混合著泥土、牲畜和植物的氣息。
"這就是青山村?"程明喃喃自語,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頭。
"程明是吧?"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程明轉身,看到一個皮膚黝黑、身材敦實的中年男人正朝他走來。男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色襯衫和沾滿泥土的膠鞋,臉上的皺紋里夾著汗水和灰塵。
"我是青山村的村長趙大柱,你媽跟我通過電話了。"趙村長上下打量著程明,目光在他價值上萬的球鞋和名牌行李箱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趙...趙叔好。"程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走吧,我?guī)闳プ〉牡胤健?趙村長轉身就走,程明只好拖著行李箱跟上。
土路崎嶇不平,程明的行李箱輪子不時卡住,讓他不得不費力地提起來走。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T恤,昂貴的球鞋也沾滿了灰塵。
"到了,就這兒。"趙村長在一棟磚瓦平房前停下。
程明抬頭看去——這是一棟再普通不過的農(nóng)村房子,灰撲撲的墻壁,銹跡斑斑的鐵門,窗戶上的玻璃還有幾道裂紋。門前的小院里種著些蔬菜,幾只雞在角落里啄食。
"這是...我住這兒?"程明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對,東屋給你收拾出來了。西屋住的是林技術員,她是農(nóng)大畢業(yè)的,現(xiàn)在在村里搞農(nóng)業(yè)技術推廣。"趙村長推開門,"進來吧。"
屋內(nèi)比程明想象中還要簡陋:水泥地面,斑駁的墻壁,一張木桌和幾把椅子就是全部的家具。東屋只有一張木板床和一個舊衣柜,床上鋪著看起來并不怎么干凈的床單。
"廁所和廚房在院子里,洗澡得燒水。"趙村長指了指外面,"明天早上六點,我?guī)闳サ乩锟纯?。今天你先休息,熟悉熟悉環(huán)境。"
程明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行李箱從手中滑落。這一切對他來說簡直像噩夢一樣不真實。
趙村長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道:"對了,林技術員去縣里了,晚上回來。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她。記住,在這里沒人會把你當少爺伺候,一切靠自己。"
說完,趙村長就走了,留下程明一個人站在陌生的屋子里,面對著前所未有的生活挑戰(zhàn)。
程明慢慢走到床邊坐下,木板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發(fā)現(xiàn)這里信號微弱,連4G都沒有。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油然而生。
"三個月..."程明喃喃自語,"我怎么可能在這種地方活三個月?"
窗外,夕陽西下,將這個小村莊染成金色。遠處傳來犬吠和孩童的嬉鬧聲,炊煙從各家的煙囪里裊裊升起。這一切對城市長大的程明來說,既陌生又遙遠。
他不知道的是,這次被迫的鄉(xiāng)村之旅,將徹底改變他的人生軌跡。而那個尚未謀面的"林技術員",將成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