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死,這似乎打亂了林夢的計劃。
我在醫(yī)院住了半個月。這期間,她表現(xiàn)得像一個完美的妻子,每天為我送來親手煲的湯,削好水果,無微不至。岳母和周子昂也來過幾次,帶著果籃,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愧疚。
他們越是這樣,我心里就越是發(fā)冷。
他們就像一群最高明的演員,在我面前上演著一出溫情脈脈的家庭劇。而我,是唯一知道劇本真相的觀眾,卻只能陪著他們演下去。
我不敢聲張。我沒有任何證據(jù)。說出去,誰會信?一個受人尊敬的外科醫(yī)生,會策劃謀殺自己的丈夫?別人只會當我是車禍后精神失常,胡言亂語。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偽裝。偽裝成那個對一切深信不疑的、愚蠢的丈夫。
出院那天,林夢來接我。
“老公,你的車報廢了,我給你訂了輛新的,和你原來那款一樣?!彼⑿χf。
我看著她的眼睛,心里卻在想,這輛新車的剎車,什么時候會再“老化”一次?
回到家,一切如常。周子昂還在,他現(xiàn)在不僅僅是我的助理,似乎還成了我家的半個管家。岳母看我的眼神,也少了很多尷尬,多了一絲……說不清的憐憫。
我開始秘密調查。
我不能再找老陳了,那會把他置于危險之中。我只能靠自己。
我的第一個突破口,是岳母的“心臟病”。
林夢說,后備箱里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岳母“治療”。那么,岳母一定有一份“心臟病”的診斷報告。而林夢是醫(yī)生,這份報告,十有八九是她經手的。
一個周末的下午,趁著林夢去做手術,岳母和周子昂出門“散步”,我潛進了林夢的書房。
她的書房是家里的禁地,連我平時都很少進來。里面擺滿了各種醫(yī)學典籍和人體模型,空氣中都飄著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
我很快就在她上鎖的抽屜里,找到了一個文件夾。上面貼著標簽——“柳琴病例檔案”。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
我用備用鑰匙打開抽屜,拿出了文件夾。里面,是岳母柳琴近半年來所有的體檢報告、心電圖、以及各大醫(yī)院專家的會診記錄。
所有的報告,都指向同一個結論——擴張性心肌病。一種非常嚴重的心臟疾病,隨時可能猝死。
看上去,一切都天衣無縫。
如果不是因為我曾經陪岳母去做過一次體檢,我可能就信了。
那是半年前,岳母剛搬來和我們一起住。我擔心她身體,特意帶她去我們公司合作的一家高端體檢中心,做了最全面的檢查。
當時,出報告的醫(yī)生,是我一個大學同學。他親口告訴我,岳母的身體非常健康,各項指標比年輕人還好,尤其是心臟,強壯得能去跑馬拉松。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林夢也在場。她聽完后,只是笑了笑,把那份報告收了起來,說要拿回去好好研究。
從那以后,岳-母的“心臟病”,就越來越重了。
我看著手里這份厚厚的、由林夢親手“整理”出來的病例檔案,每一張紙,每一個數(shù)據(jù),都顯得那么真實,那么具有說服力。心電圖的波形,專家的簽名,醫(yī)院的蓋章,一應俱全。
但我知道,它們全是假的。
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每一頁紙,都在對我撒謊。
林夢,用她最專業(yè)的醫(yī)學知識,為她的母親,也為她的陰謀,構建了一個完美無缺的“事實”。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偽造一份心臟病的病例,對她有什么好處?只是為了讓后備箱里的“治療”聽上去更合理嗎?
不,一定不止于此。
我把病例檔案一頁頁地翻回去,試圖找到一些蛛IS馬跡。
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份文件的末尾。
那是一份保險單的復印件。
一份巨額的人身意外傷害保險。
被保人,是我。
而受益人那一欄,赫然寫著兩個名字。
林夢。
柳琴。
保單的生效日期,就在我那次車禍的前一周。如果我死了,她們將獲得三千萬的賠償。
我手里的文件,瞬間變得重若千斤。
我終于明白了。
偽造的病例,荒唐的治療,失靈的剎車……所有的一切,都串聯(lián)了起來。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謀殺。
這是一場,以“疾病”為偽裝,以“治療”為借口,以“意外”為結局的,精心策劃的,騙保殺人案。
我看著窗外,岳母正和周子昂有說有笑地散步回來,像一對親密的母子。
他們不知道,他們的秘密,已經被我揭開了一角。
而我,看著他們,心里沒有了恐懼,只剩下一種冰冷的,要將一切都撕碎的平靜。
游戲,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