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空氣比地窖更悶，彌漫著泥土和腐朽的氣息。兩人沿著僅容一人通過的窄道往前摸索，蕭燼在前，謝臨緊隨其后，彼此的衣擺時不時擦過，帶起一陣細(xì)微的戰(zhàn)栗。
“還有多久能出去？”謝臨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里回蕩，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喘息。剛才在窖里的意外讓他心頭發(fā)緊，此刻跟在蕭燼身后，聞著他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氣息，更是莫名的慌亂。
蕭燼沒回頭，手里的火折子忽明忽暗，照亮他寬闊的背影：“快了，前面就是出口?！彼穆曇粲行┏?，不知在想什么。方才唇瓣相觸的瞬間，那柔軟的觸感像烙鐵一樣燙在他唇上，到現(xiàn)在還殘留著一絲麻癢，讓他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影衛(wèi)特有的弩箭上弦聲?！八麄冏飞蟻砹?！”謝臨的聲音一緊，下意識地往前竄了一步，正好撞在蕭燼背上。
蕭燼被他撞得一個趔趄，手里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火星在黑暗中劃過一道弧線，瞬間熄滅。密道里陷入徹底的黑暗，只剩下兩人急促的呼吸和身后越來越近的追殺聲。
“跟上！”蕭燼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他反手抓住謝臨的手腕，拽著他往前狂奔。密道狹窄崎嶇，兩人時不時撞在石壁上，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停下。
謝臨被他拽得跌跌撞撞，手腕被攥得生疼，可心里卻莫名安定了些。黑暗中，蕭燼的手像錨一樣，讓他不至于徹底慌亂。他能感覺到蕭燼的速度很快，卻刻意放慢了些等著他，這讓他想起破廟里那兩次舍命相護(hù)，心口微微發(fā)緊。
突然，腳下一空，謝臨驚呼一聲，身體往前撲去。蕭燼反應(yīng)極快，猛地回身想拉他，卻被他帶得失去平衡，兩人重重摔在地上，沿著一段陡峭的斜坡滾了下去。
“唔……”兩人撞在坡底的石壁上，發(fā)出一聲悶響。謝臨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后背和膝蓋都疼得厲害，剛想爬起來，卻被身上的重量壓得動彈不得。
是蕭燼。
他壓在自己身上，頭埋在他的頸窩，溫?zé)岬暮粑鼑娫诿舾械钠つw上，帶著粗重的喘息。黑暗中，兩人的距離近得可怕，謝臨能清晰地感受到蕭燼急促的心跳，還有他身上那股混合著血腥和汗水的、灼熱的氣息。
“你怎么樣？”蕭燼的聲音帶著喘息，有些沙啞。他的手撐在謝臨耳側(cè)的石壁上，試圖撐起身體，卻因?yàn)閯偛诺姆瓭L，動作有些不穩(wěn)，胸口重重撞在謝臨身上。
謝臨的呼吸瞬間停滯。蕭燼的胸口堅(jiān)硬，帶著肌肉的質(zhì)感，撞得他心口發(fā)悶，卻又有種奇異的感覺順著血液蔓延開來。他想開口說“沒事”，可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謝臨能感覺到蕭燼的腿壓在他的腿上，能感覺到兩人的衣襟因?yàn)榉瓭L而變得凌亂，甚至能感覺到蕭燼的唇離他的頸側(cè)只有寸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溫度，燙得他皮膚發(fā)麻。
“別動?！笔挔a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也感覺到了這種過于親密的姿態(tài)，心里的燥意再次翻涌上來。他想撐起身體，可手臂卻突然一軟——剛才翻滾時撞到了舊傷，此刻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身體一沉，他的唇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謝臨的唇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沒有預(yù)兆，沒有準(zhǔn)備，甚至沒有任何想法，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
謝臨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在黑暗中收縮。蕭燼的唇很燙，帶著點(diǎn)干裂的粗糙，卻又異常柔軟，像帶著電流，瞬間竄遍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那驚人的觸感，和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蕭燼也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謝臨唇瓣的柔軟，帶著點(diǎn)微涼的濕意，像清晨的露水，卻燙得他渾身一顫。那觸感比地窖里那次更清晰，更直接，帶著一種讓他心慌意亂的魔力，讓他幾乎忘了呼吸。
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推開，是怒斥，是像往常一樣用冷硬的態(tài)度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缮眢w卻像被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黑暗中，他能“看”到謝臨近在咫尺的臉，能感覺到他瞬間僵硬的身體，和那驟然屏住的呼吸。
一種陌生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不是厭惡，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混雜著慌亂、無措，還有一絲隱秘悸動的復(fù)雜感覺。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就這樣……好像也不算太壞。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強(qiáng)行壓了下去。他猛地偏過頭，唇瓣從謝臨的唇上移開，兩人的臉頰卻依舊貼在一起，能感受到彼此滾燙的溫度和急促的心跳。
“你……”蕭燼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自己都沒察覺的狼狽，“謝臨，你……”
他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詞窮了。是該罵他不知廉恥，還是該質(zhì)問他為什么不躲開？可剛才的情況，誰也躲不開。
謝臨也終于回過神，猛地偏過頭，避開了蕭燼的觸碰。黑暗中，他的臉頰燙得驚人，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唇上還殘留著蕭燼的溫度和觸感，那感覺揮之不去，讓他心慌意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是第一次和人近距離接觸，可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爬，又像是有團(tuán)火在燒，讓他渾身不自在，卻又莫名地不想推開。
“影衛(wèi)……”謝臨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想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他們可能快追來了?！?/p>
蕭燼這才想起還有追兵。他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心底的波瀾，撐著石壁慢慢站起來，然后伸手去拉謝臨?！捌饋??！彼穆曇艋謴?fù)了些平時的冷硬，可指尖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謝臨沒有拒絕，借著他的力爬起來。黑暗中，兩人的手碰到一起，都像被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氣氛瞬間變得尷尬起來，誰都沒說話，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聲在密道里回蕩。
“往前走?！笔挔a率先打破沉默，轉(zhuǎn)身摸索著往前走去。他的腳步有些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謝臨跟在他身后，保持著半步的距離。黑暗中，他看不清蕭燼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寬闊的背影，和那微微有些僵硬的步伐。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指尖的顫抖怎么也停不下來。
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個意外，是黑暗和慌亂造成的誤會。他和蕭燼是死對頭，是勢不兩立的敵人，這種意外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唇瓣相觸的那一瞬間，他心里涌起的，不是厭惡和憤怒，而是一種連自己都不敢承認(rèn)的、強(qiáng)烈的悸動。
而蕭燼走在前面，指尖的顫抖也久久未停。他能清晰地回憶起剛才那柔軟的觸感，和謝臨瞬間僵硬的身體。那感覺像藤蔓一樣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那只是個意外，是男人之間的肢體碰撞，沒什么大不了的?？稍绞沁@樣想，那觸感就越是清晰，越是讓他心煩意亂。
密道的盡頭透出一絲微光，那是出口的方向。可兩人的心情，卻比剛進(jìn)入密道時更加沉重和混亂。
他們都不知道，這場意外的唇齒相接，已經(jīng)在彼此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在未來的日子里，這顆種子會在一次次的交鋒和守護(hù)中，悄然發(fā)芽，長成連他們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模樣。
而此刻，影衛(wèi)的腳步聲已經(jīng)越來越近，像催命的鼓點(diǎn)，提醒著他們，危險還未過去，他們的糾纏，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