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比辰杰記憶中的更加漫長。一個月前,他還是個虛弱不堪、剛走出黑暗的少年;如今,盡管傷勢未愈,但他已經(jīng)學會了戰(zhàn)斗,有了明確的目標。
村口的槐樹依然矗立,只是被雷劈過的痕跡更加明顯,像一道丑陋的疤痕。辰杰拉低斗篷帽子,遮住自己顯眼的面容——他和辰陽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村民一眼就能認出來。
傍晚時分,村里炊煙裊裊。辰杰躲在樹林里,觀察著村中的動靜。一切似乎都沒變,卻又什么都變了。曾經(jīng)囚禁他的黑屋依然在后院,門上的鎖已經(jīng)生銹;主屋的窗戶透出微弱的燈光,母親應該在里面。
辰杰的心跳加速。他既想立刻沖進去質(zhì)問母親關(guān)于身世的真相,又害怕面對那個關(guān)了他十三年的女人。
就在他猶豫時,一陣喧嘩聲傳來。幾個醉醺醺的年輕人搖搖晃晃地走向王寡婦家,為首的正是劉大虎——比辰杰記憶中更加肥胖油膩,額頭上還留著一道疤,那是五歲的辰杰給他留下的"禮物"。
"王寡婦!出來!"劉大虎用力拍打門板,"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全村都來喝喜酒,就你不給面子?"
門開了,王寡婦佝僂著背站在門口,比一個月前更加蒼老:"劉少爺,老婦身體不適,實在..."
"少廢話!"劉大虎一把推開她,"誰不知道你那個惡魔兒子死了,你在家哭喪?我告訴你,今天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其他幾個青年哄笑著跟進屋子,有人甚至開始砸東西。辰杰的拳頭捏得咯咯響,但他強迫自己冷靜——現(xiàn)在沖出去不是明智之舉。
他繞到屋后,從黑屋的破窗翻進去。十三年了,這間屋子依然散發(fā)著霉味和絕望的氣息。辰杰摸著墻上自己當年刻下的痕跡——一道道記錄日子的劃痕,直到某一天他放棄了計算時間。
前屋傳來母親的哭喊和劉大虎的獰笑。辰杰悄悄靠近連接主屋的小門,透過縫隙觀察。
劉大虎正拽著王寡婦的頭發(fā),強迫她喝酒。其他人在翻箱倒柜,把本就貧寒的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聽說你還有個兒子?"劉大虎突然問道,"那個關(guān)在黑屋的小雜種呢?"
王寡婦臉色煞白:"他...他死了。"
"死了?"劉大虎大笑,"太好了!一家子妖怪都死絕了!來,為這個干一杯!"他強行把酒灌進王寡婦嘴里,嗆得她直咳嗽。
辰杰再也忍不住了。他踢開小門,大步走進主屋:"劉大虎,好久不見。"
屋內(nèi)瞬間安靜。所有人都像見了鬼一樣盯著辰杰——這張臉和死去的辰陽一模一樣!
"辰...辰陽?"一個青年顫抖著說,"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你斷氣的!"
"我不是辰陽。"辰杰冷冷地說,"我是辰杰,那個你們口中的'惡魔'。"
劉大虎最先回過神來,獰笑道:"原來是小雜種出來了!正好,今天一起收拾了!"他抽出腰間的砍刀,"這次可沒有你娘能保護你了!"
辰杰站在原地不動,直到劉大虎沖到他面前,才突然側(cè)身閃避,同時一記手刀精準地砍在對方手腕上??车懂斷ヒ宦暵涞?,劉大虎抱著手腕慘叫。
"五歲時我能打得你頭破血流,"辰杰的聲音冷得像冰,"現(xiàn)在我能要你的命。"
其他青年見狀想上前幫忙,辰杰一個掃堂腿放倒兩個,又一拳打暈第三個。在斗獸場學到的技巧對付這些村夫綽綽有余。
不到一分鐘,除了劉大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呻吟。辰杰撿起砍刀,一步步逼近劉大虎。
"別...別殺我!"劉大虎癱坐在地上,褲襠濕了一片,"我爹是村長!殺了我你也活不成!"
"辰陽求饒的時候,你放過他了嗎?"辰杰的刀尖抵在劉大虎喉嚨上,"他是怎么死的?說!"
"不關(guān)我的事!"劉大虎尖叫,"是有個黑衣人給了我們錢,讓我們教訓他...我們沒想打死他的!"
辰杰瞳孔收縮:"黑衣人?長什么樣?"
"蒙著臉,看不清!就說辰陽得罪了大人物,讓我們往死里打...事后還給了我們每人十兩銀子!"
影閣!辰杰立刻想到了陸昭然提到的組織??磥沓疥柕乃来_實不是意外,而是有預謀的謀殺。
"那個黑衣人后來去哪了?"
"不...不知道,拿了錢就走了..."劉大虎突然跪下磕頭,"饒了我吧!我真的只是拿錢辦事!"
辰杰的刀微微顫抖。殺了劉大虎易如反掌,但他現(xiàn)在只是個小嘍啰,真正的兇手還逍遙法外。
"滾。"他最終收起刀,"告訴村里所有人,辰杰回來了。誰敢動我娘一根汗毛,我讓他生不如死。"
劉大虎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連同伴都顧不上。其他人也紛紛爬起來跟了出去。
屋內(nèi)終于安靜下來。王寡婦癱坐在墻角,難以置信地看著辰杰:"你...你真的回來了?"
辰杰復雜地看著母親:"我回來問幾個問題,關(guān)于我的身世。"
王寡婦的眼淚奪眶而出:"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一些。"辰杰掏出玉佩,"這是陸家的東西,對嗎?我和辰陽...是陸家的孩子?"
王寡婦顫抖著點頭:"你父親...不,我丈夫臨死前說,如果有人來找這塊玉佩,一定要藏好你們。他說你們身上背負著重要的命運。"
"那個男人長什么樣?"
"很高大,左眉有一道疤,說話帶著北方口音。"王寡婦回憶道,"他傷得很重,但身手了得,像是習武之人。"
這描述與辰杰夢中那個模糊的身影吻合。他繼續(xù)問道:"為什么把我們關(guān)起來?真的只是因為村民的威脅嗎?"
王寡婦痛哭失聲:"我害怕啊!你父親死后,我夢見有人追殺你們...那個胎記太顯眼了,我怕..."
辰杰沒有再追問。十八年的囚禁,無論出于什么原因,傷害已經(jīng)造成。他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的是為辰陽報仇。
"娘,"他第一次用這個稱呼,"我要走了。去為哥哥報仇,也去查清自己的身世。"
王寡婦抓住他的手:"別去!那些人太危險了!"
辰杰輕輕掙脫:"十三年的黑暗,總該有點意義。"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又停下腳步,"我會回來看你的。"
走出屋子,辰杰深吸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氣。星空下,他仿佛看到辰陽在對他微笑。復仇之路才剛剛開始,而他已經(jīng)找到了方向——回到縣城,接受陸昭然的提議。只有借助陸家的力量,他才能找到"影閣",為辰陽報仇雪恨。
遠處,村長的家燈火通明,隱約傳來劉大虎的哭喊聲。辰杰冷笑一聲,大步走入夜色中。從今往后,他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囚徒,而是帶來血與火的復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