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林五人趕到城西外市場時,遠遠就見黑壓壓一片人頭,塵土飛揚里混著兵器碰撞的脆響——少說聚了幾百號人,三五一伙地蹲在地上磨兵器,還有扛著行李的漢子正往人群里擠。福林掃了圈,大多是些穿著粗布短打的壯丁,腰間別著銹跡斑斑的刀斧,能看出有武藝底子的不過十之一二,等級普遍在九品上下,連個八品的都少見。
“好家伙,這陣仗夠大的。”瘦高個掂了掂手里的藤牌,“林家為了救兒子,真是下血本了?!?/p>
市場邊緣,十幾個穿官服的衙役正拎著水火棍巡邏,時不時呵斥兩句推搡的漢子,勉強維持著秩序。更遠處的空地上,幾個伙夫正圍著大鐵鍋忙活,米香混著肉湯的味道飄過來,勾得人肚子直叫——看來林家連食宿都包了。
五人找了個靠墻的角落歇腳,看著人越聚越多,直到日頭沉到山后,天色擦黑,空地上突然亮起一片燈火,火把和燈籠將帳篷的影子投在地上,搖搖晃晃像群鬼魅。伙夫們吆喝著分發(fā)晚飯,粗瓷碗里盛著糙米飯和大塊的燉肉,漢子們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吧唧嘴的聲響混著談笑聲,倒有了幾分戰(zhàn)前的熱鬧。
飯還沒吃完,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兩個錦袍管事領著十幾個家丁穿過人群,手里提著燈籠高聲喊道:“都放下碗!林家管事要訓話了!趕緊列隊!”
亂糟糟的隊伍勉強排齊,福林五人擠在中間,就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管事站到臨時搭起的高臺上,手里攥著張紙,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奉林老爺令,明日卯時三刻出發(fā),目標黑風林東側的黑狼寨!記住了——”
他猛地提高聲音,燈籠的光映著他的臉,透著股狠勁:“進寨后,見匪就殺!救下少公子者,賞白銀萬兩!砍下匪首腦袋者,賞五百兩!普通匪眾,一顆人頭二十兩!但有敢私藏財物、臨陣退縮者,按通匪論處,就地正法!”
“若少公子有半分差池——”他喉間滾出的字像淬了冰的鐵,“我要那山寨寸草不生,土都得翻三遍,埋進石灰燒透了,叫地里長不出一根苗!雞犬?哼,蛋都得捏碎在窩里,連殼帶黃踩進泥里!男女老少一個個卸了胳膊腿,吊在寨門上當幌子,讓野狗啃得只剩骨頭渣,再把骨頭碾碎了拌進糞里,撒在他們那片爛地上!我要讓那地方,往后三百年聞著都是血腥味,連耗子都不敢打那兒過!”
臺下一陣吸氣聲,漢子們眼里都冒出光來,攥緊了手里的兵器。福林低頭扒拉著碗里剩下的肉,心里卻在想:黑狼寨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死得干干凈凈——那樣,系統(tǒng)里的壽元數(shù)字,才能漲得更快些。
管事訓完話,人群漸漸散去,各自回帳篷歇息。
福林躺在硬邦邦的鋪蓋上,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鼾聲,悄悄調(diào)出系統(tǒng)光幕。上面“當前空間:1立方米(維持費:每年1年壽元)”的字樣格外清晰。
這么點空間,好像不太夠??!
“還是擴到5立方米穩(wěn)妥?!彼睦镉辛酥饕猓讣庠诠饽簧宵c向擴容選項。
一行數(shù)字立刻跳了出來:【當前空間1立方米,擴容至5立方米需新增4立方米,每立方米消耗2年壽元,總計消耗8年壽元?!?/p>
福林掃了眼自己的壽元累計——483年。
“才8年?”他嗤笑一聲,眼里閃過幾分漫不經(jīng)心。這點消耗連零頭都算不上,別說483年,就是隨手掠來的零頭都夠填好幾次。
“確認擴容?!彼纱嗬涞卦诠饽簧锨孟轮噶?。
幾乎是瞬間,體內(nèi)那股由壽元凝聚的暖流只是輕輕晃了晃,像被抽走了一縷細流,光幕上的數(shù)字已悄然更新:【當前空間:5立方米】,下方的維持費也變成了【每年5年壽元】。
他試著把剛領到的兩匹粗布、半袋糙米都塞進去,再加上之前的雜物,空間進度條才剛過三分之一。
“這才像樣。”福林拍了拍手,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483年的壽元擺在那,別說擴個5立方米,就是再往大里擴幾倍,他也照樣拿捏得住。
至于那每年5年的維持費?他瞥了眼遠處篝火旁摩拳擦掌的漢子們,眼底掠過一絲冷光——等明天黑狼寨的人成了他的“功績”,這點消耗還不夠塞牙縫的。
可他心里頭那股寒意總也散不去——這林家的架勢,哪里像是來救自家少主的?分明是要將他往死里逼??!
哪有救人不先談條件的?連句“放人換平安”的話都沒有,上來就擺開陣仗圍山,這根本不合常理!難不成林家人早就容不下他這個少主,正好借黑狼山寨的手除了他,再假意興師問罪斬草除根?越想越心驚,他攥著衣角的手都泛了白。
他卻不知,此刻黑狼山寨深處,另一個人正被更荒誕的消息砸得發(fā)懵。
“夫君,你可真是藏得深啊。”窗邊軟榻上,美少婦一手支著下頜,眼波流轉(zhuǎn)間帶著幾分戲謔,瞧著桌前正捧著碗肉湯吃得香的少年郎,“方才底下人來報,山下圍了好些人,說是林家的隊伍。打聽了才知道,他們明日就要攻山了——說是來救他們家小少爺呢?!?/p>
她特意拖長了語調(diào),目光落在少年那張過分白皙的臉上。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鼻梁挺直,唇瓣是天然的淡粉色,明明穿著粗布短打,偏帶出幾分世家公子的溫潤氣,跟這山寨里的粗糲兇悍格格不入。
少年執(zhí)筷的手頓了頓,抬起頭時眼里還沾著點剛聽見消息的疑惑,嘴角卻掛著未擦凈的肉湯油光。
“林家小少爺?”他低笑兩聲,笑意里帶著幾分自嘲,幾分漫不經(jīng)心,“那又如何?如今的我,不還是被你擄上山來,強逼著我嫁給你?”
他放下筷子,指尖在粗糙的木桌上輕輕敲了敲,目光落在美少婦身上,忽然勾了勾唇:“可惜啊,我林某人向來只有娶妻的理,從沒有嫁人的份?!?/p>
話音頓了頓,他上下打量了她兩眼,語氣里添了幾分玩味:“不過嘛,你若是肯反過來嫁給我,倒也不是不能商量?!?/p>
“畢竟,”他挑眉,語氣輕佻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這容貌,總歸還是入得了我的法眼的?!?/p>
“呵呵,我倒是愿意嫁給你?!泵郎賸D聞言,忽然坐直了身子,那雙流轉(zhuǎn)的眼波里多了幾分野性的亮,指尖把玩著腰間的銀鏈彎刀,鏈環(huán)碰撞出細碎的脆響,“只是老娘這輩子就愛做山賊,眼里瞧著順眼的東西,向來喜歡用搶的——搶地盤,搶糧草,包括……搶你這小郎君上山?!?/p>
她往前傾了傾身,呼吸里帶著山野間草木與烈酒的氣息,直逼到少年面前:“你當真不怕?我若真入了你們林府,怕是三兩天就敢把你家祠堂的匾額摘下來當靶子,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到時候敗壞了你們林家百年清譽,你這小少爺擔待得起?”
話里帶著三分戲謔,七分骨子里的桀驁,仿佛已經(jīng)預見了自己掀翻侯門深院的模樣,眼底的笑都帶著股不管不顧的悍勁。
少年聞言只是勾了勾唇角,沒接話。
他怎會不知?眼前這女子,眉梢眼角都帶著山野里養(yǎng)出來的野氣,腰間的彎刀比釵環(huán)更稱她,說起“搶”字時眼里的光比談論胭脂水粉亮得多。這般性子,哪里是能被朱門高墻困住的?
真要把她娶回林府,怕是比放一頭猛虎進了羊圈還要熱鬧。別說家規(guī)禮教拘束不住,單是她那“喜歡用搶來解決”的脾氣,就足夠讓府里上下雞飛狗跳。
讓她嫁過來?仔細想想,倒的確是委屈了她。
他端起碗,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湯,眼底藏著點說不清的笑意——或許,這般不受拘束的模樣,才最合她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