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滿街燈火,百姓聚集于東市、西市賞燈、猜謎。我牽著阿獻的手,在街上瘋跑,
寒風呼呼地吹,卻絲毫不能削弱我的激動,“阿獻阿獻,你瞧瞧這宮燈,
竟每一面都刻上如此栩栩如生、無以倫比的仕女圖?!薄熬d綿若是喜歡,買下便是。
”阿獻嘴角含笑,掏出銀錢,買下這宮燈送于我。1我歡喜地接過宮燈,同侍婢炫耀。
“阿獻,那邊還有表演,好似是那小販養(yǎng)的小犬?!卑I自是不會拒絕我,
陪著我上前去觀看那小犬表演。待欲回家之時,我手中、侍婢手中,
還有阿獻手中提了好些新鮮物件兒。我嘆道:“阿獻,你真好。”“我同你自幼一起長大,
十數(shù)年的感情,情份在此,我怎會不待你好。”望著近在眼前的家門,
我頗有些失落:“阿獻,你說我什么時候能飛出這錦城,去外面看看呢?!卑I道:“綿綿,
日后我定陪你走遍這萬千山川河流。”“阿獻,你真溫柔?!背兄Z太重,我有些不太敢答應(yīng)。
阿獻似乎也不計較,替我攏攏大氅,“綿綿,你想做的事,哪件不是我陪著你做的?
何須擔憂,眼下的困境不過一時罷了?!蔽尹c點頭:“我知曉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今日輪到我看著你走進家門了?!薄昂??!庇讜r,我與阿獻有個幼稚的約定。
但凡我二人出門游玩,待回家之時,定要輪番目送對方回家。當時只是隨口一提,
卻也堅持到了現(xiàn)在。阿獻的身影消失在那朱紅色大門之后,我回頭望了望自家府門,
冷清至極,而后街卻傳來歡聲笑語。“童兒,你先回去吧?!蓖瘍褐皇且唤槭替?,雖擔心,
卻也無法干涉。我只留了一盞形容可愛的兔子燈,穿梭在昏暗的小巷中。父親不喜我晚歸,
阿獻怕我回家受罰,從不敢違背父親的指示。我嘆了口氣,阿獻還是太過聽話了些。
眼下分明還早,那小販賣掉一盞又一盞的花燈,臉上笑意盎然;情郎為女郎挑選發(fā)簪,
再親手為女郎簪上,瞧,那女郎早已滿臉紅暈;公子小姐們亦出門賞燈,
臉上的笑亦是從未消失。瞧,大家都很高興。2只有我,郁郁寡歡。將兔子燈舉在胸前,
默默許愿,若是此時有個從天而降的神仙將我?guī)ё?,該多好。我可是聞氏知榆?/p>
頂頂爽快的一個女郎,為何要被困在小小家宅之中,為何要被困在這小小的錦城?
大概是神仙聽到了我的哀求,可是這神仙不大厚道,只聽了一半。突如其來的走水,
令熱鬧的街市陷入混亂之中,我被卷入人潮之中,被過路的逃難的行人絆倒。
難道我聞知榆今日便要折在此處嗎?可恨我一身武藝在此卻無處可施展,我大喊:“小心!
注意前方!”大抵是死亡面前,無感減弱,并未有人聽見我的喊話。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將我擄至馬背上,“哎喲,閣下是誰?竟如此粗魯。
”馬背上的那道黑影似乎沒聽見我的問話。我依稀聽見訓(xùn)練有素的踏步聲,
還有救火的潑水聲。待到火焰消散,我才看清那人的真面目。黑影大概是個小頭領(lǐng),
手底下管著不少士兵,興許還是個將軍,可是天太黑了,我不大看得清他的長相,
身形確實偉岸,一看便知,是個身強體壯的行伍中人?!斑@位英雄,我乃清歌郡主,聞知榆,
今夜多謝救命之恩?!苯柚麑傧碌臒艋?,我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眉眼深邃,嘴唇卻薄,
滿身殺伐之氣。那人只是點點頭,便讓人將我護送回家?;丶抑螅桓赣H知曉,
有繼母在一旁煽風點火,責罰自然不會少。可是今夜我卻不愿同那胸無大志的愚蠢女人爭辯,
甘愿受罰。父親終究還是動了怒,決定將我幽閉于家中。就連阿獻前來探望我,也不曾允許。
院中,我拿著長鞭揮舞,樹葉嘩嘩往下掉,桂花樹很快變成了絕頂,童兒在一旁頗為心疼,
“郡主,飲茶嗎?”我笑著說:“還要用些點心?!贝瘍弘x開后,笑意再也掛不住。
3夜深人靜之時,我背著行李決定翻墻離開,站在院門之外,我?guī)缀跞滩蛔〖饨校?/p>
我終于離開這牢籠了!混出城門之后,在河邊我又遇見了那晚的大英雄,我一身男兒打扮,
卻遮不住女相。剛出城門就被歹人劫持,不甘心道出身份,受了不少委屈。
歹人被他一刀斬殺,我也知曉了他的身份,原來他就是那位聞名天下的將軍——霍離。
我感激涕零,厚著臉皮求他收留,“霍將軍,小女被家中逼迫嫁于一位可做我祖父的男子,
實在不堪受辱,這才逃出家門,還望將軍收留小女。”那霍離并未有什么表情,
只是淡淡吩咐:“送她回府。”我駭然,立馬哭訴:“霍將軍,我自帶了糧食,
只需要您稍加看護便可,實在只是霍將軍略微點頭的事啊。
”流的眼淚大概可以同母親去世那時相比了。但最后這眼淚也沒白流,
總算是激起了霍離心中些許的憐香惜玉之心。我跟隨霍離一路到了軍營,
軍營里除了漿洗衣物的大娘、軍醫(yī)的女兒,竟無一人是女子。
霍離將我安排同軍醫(yī)的女兒一起住,軍醫(yī)女兒是個溫婉的,名喚小風。“小風,
此處戰(zhàn)爭多發(fā)嗎?”我問道?!敖鼛讉€月,南方那邊突擊不斷,戰(zhàn)爭比之前倒是多些,
多虧了有將軍,城中百姓才能安然度日?!蔽沂仲澩?,霍離的名頭都能震懾三軍,
有他鎮(zhèn)守于此,再合適不過了。可是。我沒有想到,剛到?jīng)]幾天,便遇上了敵襲。
軍中怕是混入了奸細,倒霉的我又被賊人劫持。馬背上太過顛簸,
我直覺心肝脾肺都要被顛出來了。賊人應(yīng)是太久未見過女人,竟和同伙說要將我討了,
做夫妻。我憤憤不平,做什么春秋大夢,霍將軍馬上就會來救我的!
等再次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我忍不住撲向他的懷中:“將軍,您終于來了,再晚來些,
我怕是成那枯骨了?!被綦x笑了一下,我震驚地看著他:“將軍,您居然會笑。
”霍離收斂笑容:“你好好的郡主不做,非要到軍營中來受罪,日后若是后悔,
莫要把過錯怪在我頭上?!薄拔姨锰们甯杩ぶ?,豈會是這種背信棄義,背地里戳刀子的人,
本郡主為人你保管放千萬個心?!蔽遗闹馗WC道,生怕他經(jīng)此一事,將我遣送回家。
霍離這次笑得更大聲,但我聽來似乎還有些嘲諷之意。罷了,大人不記小人過,
本郡主豈會同他計較。等了許久,也未等到他的部曲,我不禁問道:“將軍,
您是孤身前來嗎?”霍離飛身上馬:“救你我一人即可?!蔽液退T回營,
他的胸膛暖和極了,握著馬繩的手也比我大上不少,嗓音也豪邁,“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只是這曲子有些傷感,我很是不喜。到了自己的地盤,
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4第二日,小風匆忙離去,我追上去才知曉,
原來他昨日竟是負傷前去救我。為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照顧他飲食起居的事我全部接手,
不敢假手于人。處理軍務(wù)的霍離,讓人膽寒。那奸細被砍下頭顱掛在營地前,以儆效尤,
我卻不覺得害怕。軍中之士,本應(yīng)忠義,這奸細為了區(qū)區(qū)錢財卻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萬死不足惜。閑暇時的霍離卻有著外人不為所知的俊朗與溫和。他會同我一起話家常,
偶爾會帶我去營地旁的湖邊散步。在得知我會武時,每日指點我耍鞭子。若是阿獻見到我,
定會驚訝我的鞭術(shù)竟有了如此長進。一晃就是三個月。最近打仗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每回霍離帶兵迎敵,回來時都會少很多人,而他不是滿身血漬,便是這兒傷那兒傷。
我替他處理傷口,他卻躲開我,“知榆,太血腥了?!蔽已酆瑹釡I,“哪里血腥,
這都是你為國為民的功勛,為我朝大英雄處理傷口,是我的榮幸。”胸腹上,到處都是傷口,
我一一撫摸過去,痛心不已,“什么時候戰(zhàn)爭才會消失,
什么時候才可以太平度日……”霍離白著嘴唇寬慰我:“放心,會有那一天的。
”替他擦凈額間的汗珠,低頭吻住他的唇,“霍離,可否少受些傷,你是大將軍,
為何還需親自上戰(zhàn)場?”霍離許久未說話,我抬頭看他,他也只是笑笑,最后我要離開時,
他拉住我的手:“可以再親我一次嗎?”我應(yīng)允了,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只是這一次,
他多了許多動作,一吻結(jié)束,我竟有些腿軟。嗔怪他之時,他也并未反駁,
只是摩挲著我的手,好似不舍。后來一個月,我都未曾見過他,早出晚歸,
亦或是好幾日不歸都是常事。我實在按耐不住,偷偷混入了上陣殺敵的陣營之中。
戰(zhàn)爭可真是殘酷,一個個眼熟的士兵在我面前倒下,被砍斷的胳膊、腿,隨處可見。
平日里揮舞鞭子的手竟然如此沒用,竟然殺不了一個敵人,我后悔了,
早知道就應(yīng)讓霍離教我刀劍。我是被霍離帶回來的,肩上受了一劍,傷口不深,只是會留疤,
我也不是很在意,同霍離那一身傷疤相比,這又算得了什么??墒腔綦x卻很生氣,
直言道要將我送回去。眼淚也不好使了,我有些茫然,眼下該如何應(yīng)對是好。
霍離大概是真的對我失望了,對著我沒有一個好臉色,看望我的次數(shù)也愈發(fā)少了。
難道那日的親昵竟只是我一人的幻想嗎?養(yǎng)傷之際,小風告訴我,朝中要來一位貴人,
我意興闌珊,貴人又如何,與我何干,我只關(guān)心那一人而已。我每日詢問小風霍離的去處,
可是小風只是一個小小的醫(yī)女,又怎會知一員大將的行蹤。待好些了,
我便站在軍帳之處守候,祈求他能見我一面?!斑@軍營何時來了女娘?”我看向說話的人,
明明是盛夏,此人卻比旁人多穿一件衣裳,臉色也頗為蒼白?!澳愎芪易錾酰?/p>
”心情不好的我找到了出氣筒。“大膽!此乃太子殿下!”一旁的下屬突然喝道。太子?
太子怎會來軍中?我有些發(fā)怔,竟忘了行禮?!澳闶呛稳?,怎會在此?”李弈問道。
“我……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綦x突然出現(xiàn),替我解了圍。
我們?nèi)硕歼M了主帳之中,李弈又問起我的身份,我看向霍離,眼里滿是哀求。
霍離卻說:“此人乃是清歌郡主,聞知榆。偶遇她落難,便將她救起,
臣無閑暇時光將她送回府,便做主將人留了下來?!?他看向我,眼神深邃,
又隱含著些許悲痛,隨即又說:“還望太子能幫臣解決這個麻煩?!蔽液盟仆扔行┸?,
竟然站不住腳。原來霍離竟把我視作麻煩。李弈是個病弱的,但是兵法卻絲毫不輸霍離,
一人研究戰(zhàn)術(shù),一人英勇奮戰(zhàn),南邊的叛軍被打退了幾十里,生生丟了一座城池。
總算是迎來了片刻的安寧??晌覅s絲毫安寧不下來,有些惶然。霍離的屬下找到我:“郡主,
太子不日返回都城,將軍說您跟著他一道回都城吧?!蔽胰缭饫着綦x果然還是要趕我走,
就那一次,我和他之間竟然生了嫌隙。臨走之前,我祈求門口的軍士放我進去見他一面,
可是就連這一面,竟也是奢望。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會變得如此快?
我不莽撞了還不行嗎?我還想同他一起話家常,還想同他一起在湖邊散步,
還想同他一起牽手、親吻……我坐在馬車里,期望他的出現(xiàn)??苫綦x一直未出現(xiàn)。
李弈是個博學(xué)廣志之人,車廂里放了不少書,他還送了我?guī)妆窘鈵?,只是我實在是乏味?/p>
“唰——”箭聲四起,馬車外竟又遇見了歹人,我不禁苦笑,為何我運氣如此不好?
“護好馬車!確保主子安全!”我心緊了緊,這些都是太子的人,必要的時候定會舍棄我。
那伙歹人似是有備而來,各個武藝高強,眼看著太子的人要堅持不住了,我揮出長鞭,
挺身而出。那賊人沒有防備被我偷襲成功,我趁機將太子從馬車中帶出,“跟我走。
”有太子侍衛(wèi)在前擋著,我?guī)е佣愕搅松搅种小E芰嗽S久,實在是跑不動了,
“歇會兒吧?!蔽覀儎傋拢钷木谷换枇诉^去,怎么辦,山野之中,我該怎么救他。
夜幕降臨,山林之中好像有野獸的嘶吼聲,我不大敢離開他,察覺他在發(fā)抖,只抱著他,
哀求神仙。李弈還是命大,晨光微露時,竟然醒了,我喜極而泣,“還好你沒事。
”李弈臉色不好看,也沒心情說笑,靠在樹邊歇息,許久之后才說:“走吧,
邊走邊找些野果?!蔽覍⑺銎饋?,
“可是我不認識哪些野果能裹腹……”李弈冷冷道:“你跟隨霍離七月之久,
他竟從來沒教過你嗎?”我扯扯嘴角:“他怎會教我這些?!崩钷膿u搖頭,“天黑之前,
我們必須下山。”可惜,天不遂人愿,天黑了,我倆還在山上。
李弈在一旁吐槽:“你帶的好路,今晚要是被野獸吃了,孤非得把你一起拖下水。
”我訕訕道:“不會的,我會武。”真是恨不得回到昨天,我為什么要拉著他往山里跑呢?
這下好了,出不去了。夜幕之下,突然傳來一陣利器摩擦樹干的聲響,
“嘎吱——嘎吱——”我頭皮一緊,揮出長鞭看向發(fā)出聲響的方向。
一個黝黑的野豬蹦了出來,獠牙特別長,那畜生死死地盯著我們,分明是把我們當成了獵物。
“李弈,你可真是個烏鴉嘴。”李弈扶額,“清歌,孤的身家性命真的托付給你了。
”我欲哭無淚,我耍耍威風還行,大戰(zhàn)野豬?這可能嗎?李弈都過來一把軟劍,“清歌,
刺它雙眼。”我一鼓作氣,提著長劍上前與那野豬搏斗起來,那野豬身形龐大,力大無窮,
但卻行動不便。我找準時機,一劍刺進了它的左眼。野豬大聲嘶吼,動作越發(fā)猛烈。
額間倘落汗珠,不管了,我今日一定不能死在野豬之口!我跳起來坐在野豬的背上,
野豬極其反感,瘋狂顛簸,甩出鞭子固定身體,提劍刺向它的另一只眼。
野豬痛哭的叫聲響徹天空,綁在樹上的鞭子竟然被扯斷,撲通一聲,我被摔落在地。
李弈扶起我,“走,馬上離開?!鄙蠚獠唤酉職獾赜峙芰嗽S久,我實在是跑不動了,
兩眼發(fā)黑,便沒了意識。醒來的時候,李弈還在我的肩膀處沉沉睡著。
我感嘆一句:“心可真大?!崩钷耐蝗恍蚜?,聽見我這話自是一番冷嘲熱諷。
待看清方向之后,李弈欣喜道:“沒想到昨夜誤打誤撞,竟找到了下山的路。
”我很想蹦起來高興一下,可是我這五臟六腑怎么感覺好像破了一般,可真疼啊。
李弈攙扶著我,我亦攙扶著他,大概用了一個時辰,終于看到了平坦的小路?!袄钷?,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們都是有福之人?!痹俅斡幸庾R的時候,
我已經(jīng)處在一間干凈整潔的屋子里。同野豬決斗那一番,我受了不小的內(nèi)傷,
李弈的行程因此耽擱下來。他倒也不著急,每日在我房中擺個書案,竟是處理起公務(wù)來。
我突發(fā)奇想:“李弈,你可以先行離開的,我傷重,耽擱你許久了。”李弈卻道:“無礙,
等你傷好再出發(fā)?!蔽矣樣樀溃骸拔也幌氲⒄`你的大業(yè)。
”李弈咳嗽幾聲:“你還耽誤不了孤的大業(yè),放心,此次你受的傷,孤定會替你討回來。
”想必是知道刺客背后的人了。我嘆了口氣,原是想回都城,眼下還不如回錦城呢。
李弈卻笑道:“清歌不是想回你母親的老宅子看看嗎?孤定是要領(lǐng)著你一起回去的。
”大概休養(yǎng)了七日,一行人才踏上歸途。李弈應(yīng)是加強了守衛(wèi),他說為了安全起見,
我和他坐同一輛馬車。我沒法拒絕,無聊時拉著他聊天,
可是他那一張毒嘴非得把我活活噎死。拉著我下棋,也絲毫沒有相讓的意思,
令我輸?shù)靡粩⊥康?。李弈給我用了最好的傷藥,喝了快半月的藥湯,我終于好了起來,
再也不用忍受那種非人的苦楚。停藥之時,也是到達都城之時。
6李弈先是把我送去了郡主府,“保寧郡主府我早已命人灑掃一番,你先進去,
待孤回宮處理完事務(wù),再來找你?!蔽抑缓命c頭,可實在不明白,為何李弈還要再來找我。
保寧郡主是我母親的名號,這房子也是當今圣上賜下,但是我從未在此居住過,
對這宅子陌生得很。府中有老仆,說是我母親的舊人,很是忠心,一見到我,
便拉著我問了許多。我一一告知,那老仆竟然朝著錦城的方向破口大罵:“豎子!
真乃豎子也!往日郡主帶你莫平不薄,娘子尸骨未寒,便取新婦,還虐待小郡主,
忘恩負義的豎子!”我給這老仆鼓掌稱贊,罵得好極了。在府中過上了幾日安生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