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令。
兩個冰冷的古篆插在腳邊的黑曜石里,像兩根燒紅的鐵釬,狠狠燙進我的眼底。空氣里彌漫著比九宗鎖靈陣更令人窒息的死寂。那令牌散發(fā)出的浩瀚威壓,冰冷、漠然,如同天道睜開了無情的眼,審視著峰頂這片狼藉的戰(zhàn)場,最終,那目光的焦點,死死鎖在我身上。
玄冰閣那老妖婆癱軟在地,抖得如同秋風里的落葉,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漏氣聲,剛才偷襲的狠毒勁兒蕩然無存,只剩下面無人色的恐懼。高臺上,蕭萬山掙扎著撐起半邊身子,嘴角的血沫混著塵土,糊了半張臉。他看到那令牌的瞬間,瞳孔縮成了針尖,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每一聲都像是要把肺咳出來,眼神里除了對我刻骨的怨毒,更多了一種深不見底的、源自靈魂的驚懼——天刑閣!那地方,進去了連魂魄都要被碾碎成渣!
‘天…天刑閣令?!’
‘他…他師尊…竟能請動天刑閣?!’
‘完了…這魔頭完了!天刑令出,十死無生!’
‘活該!此等邪魔,正該天刑閣挫骨揚灰!’
短暫的死寂被更猛烈的喧囂打破。逃竄的人群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來,眼神復雜。有幸災樂禍的,有驚魂未定的,更多的是一種目睹天罰降臨、塵埃落定的釋然與快意。在他們看來,這令牌就是懸在我頭頂?shù)臄囝^鍘,是“正道”遲來的、卻無可違逆的審判!
師尊走了。帶著那聲沉重的嘆息和無邊的失望。他留下這令牌,就是最決絕的切割,最冰冷的回答——他選擇了他信奉了一輩子的“規(guī)矩”和“謙遜”,選擇站在了那群道貌岸然、此刻卻因令牌而同樣瑟瑟發(fā)抖的偽君子那邊。
一股混雜著暴怒、被背叛的尖銳刺痛、以及荒謬絕倫感覺的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比被九宗圍殺時更甚!老東西!你夠狠!為了你那套爛泥里的狗屁道理,為了這群偽君子的顏面,你要送我下天刑臺?!那地方,進去的人,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嗬…嗬嗬……”我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如同困獸般的嘶笑,攥著【弒仙】殘玉的手骨節(jié)捏得發(fā)白,玉片滾燙,瘋狂吞噬著我體內這股源自至親背棄的、更加純粹暴戾的怒火!【弒仙】二字在玉髓深處血光大盛,一股毀滅一切的暴戾沖動在四肢百骸咆哮奔涌!殺!殺光這群偽君子!連那老東西一起……
念頭剛起,指尖卻無意識地碰到了懷里那個冰冷堅硬的輪廓——那個丑得要命的棗木小老頭。
轟!
仿佛一盆帶著冰碴的冷水,兜頭澆下!那冰冷粗糙的觸感,瞬間刺破滔天怒焰,勾出深埋在記憶最底層、幾乎被遺忘的畫面:破敗漏風的道觀,餓得前胸貼后背的寒冬,老東西哆哆嗦嗦把他僅有的半塊凍硬的黑面餅子塞給我,自己抱著掃帚縮在墻角,念叨著“徒兒啊,省著點吃……為師不餓,掃掃地就暖和了……” 那時他渾濁的眼睛里,沒有失望,只有小心翼翼的、笨拙的關切。
殘玉的滾燙與木雕的冰冷,如同冰火兩重天,在我體內瘋狂撕扯!一邊是【弒仙】殘玉誘惑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戾力量,一邊是那冰冷木雕下深埋的、被刻意忽略的牽絆。
天刑令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冰山,沉沉壓下,讓我剛挺直的脊梁再次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偽君子們驚懼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時間,在死寂中無聲流逝,每一息都帶著倒計時的窒息感。
“林凡!”一聲尖利的厲喝打破了僵局。是浩然宗那個被我罵作酸儒的白袍老者。他強壓著對天刑令的恐懼,臉上重新堆砌起凜然正氣,手指顫抖卻堅定地指向我,“天刑閣令已至!你這邪魔外道,還不速速跪伏認罪!難道真要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嗎?!”
他這一喊,仿佛給其他嚇破膽的權貴注入了強心劑。
“不錯!天刑閣代天行罰!林凡,你惡貫滿盈,今日便是你的末日!”萬獸山的虬髯大漢也吼了起來,只是聲音有些發(fā)虛,眼神不敢直視那令牌。
“束手就擒!還能少受些煉魂之苦!”玄冰閣老嫗被人攙扶著,色厲內荏地尖叫。
蕭萬山掙扎著,在弟子攙扶下勉強站起,他紫金道袍破碎,滿臉血污,狼狽不堪,但那雙眼睛里的怨毒卻燒得更旺。他死死盯著我,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卻帶著一種大仇即將得報的扭曲快意:“小畜生…看到了嗎?多行不義必自斃!連你師尊都容不得你這孽障!天刑臺…便是你最終歸宿!老夫…等著看你被萬刃穿心,神魂俱滅!”
“跪下!認罪!”
“伏法受誅!”
“邪魔伏誅!”
高臺上的長老們,臺下的宗門弟子,那些剛剛還在驚恐逃竄的修士,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在“天刑”這桿大旗的庇護下,重新匯聚起聲勢,無數(shù)道聲音匯聚成討伐的洪流,帶著“替天行道”的狂熱,狠狠朝我壓來!天刑閣令的出現(xiàn),不僅沒有讓他們退縮,反而給了他們站在道德制高點、進行最后清算的底氣和理由!階級的鐵幕,在這一刻借“天罰”之名,變得更加森然可怖!
焦慮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纏繞上心臟,越收越緊。天刑閣的傳說如同夢魘。體內,【弒仙】殘玉雖然因我的怒火而滾燙,力量在奔涌,但面對這傳說中的終極毀滅之地,這點力量夠嗎?更重要的是,那老東西……他真的想讓我死?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對未知天刑的恐懼,混雜在暴怒之中,帶來更深的窒息感。時間不多了!我能感覺到,那令牌散發(fā)的規(guī)則氣息正在緩慢而堅定地鎖定我的神魂!
就在這討伐聲浪達到頂峰,無數(shù)道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要將我釘死在恥辱柱上的瞬間——
我臉上的暴怒、掙扎、痛苦,所有激烈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死寂的平靜。
我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在那天刑令浩瀚的威壓下,一寸寸地……彎下了膝蓋。
不是對著高臺上的權貴。
而是朝著師尊消失的那片云海方向。
砰。
膝蓋重重砸在冰冷堅硬、布滿裂痕的黑曜石地面上。聲音不大,卻像一記悶錘,狠狠敲在所有喧囂之上!
峰頂?shù)挠懛ヂ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群,瞬間戛然而止!
死寂。比剛才更徹底的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那個囂張跋扈、缺德帶冒煙、一拳轟飛宗主的林凡……跪下了?!
高臺上,蕭萬山臉上的扭曲快意僵住了,隨即化為極度的錯愕和……一絲荒謬的失落?他預想中的困獸猶斗、玉石俱焚呢?怎么……跪了?
我低垂著頭,肩膀微微聳動,散亂的頭發(fā)遮住了臉,只能看到沾滿血污和塵土的背脊在輕輕顫抖。一個嘶啞、破碎、充滿了無盡悔恨和痛苦的聲音,艱難地從我喉嚨里擠出來,斷斷續(xù)續(xù),卻清晰地傳遍死寂的峰頂:
“師…師尊……”
聲音哽咽,帶著哭腔。
“弟子…錯了……”
“錯得……離譜……”
我猛地抬起頭,臉上竟已布滿淚痕(偷偷用沾了血污灰塵的手用力揉搓眼眶的效果),混合著血污和泥土,顯得狼狽又凄慘。我望向那片空蕩蕩的云海,眼神空洞而絕望,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撕心裂肺的悲鳴:
“弟子不該……桀驁不馴!不該…不敬尊長!不該…讓您…失望?。。?!”
“您說得對!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做人…要謙遜!要藏鋒!要懂得…低頭??!”
“弟子悔??!悔不當初!若早聽您教誨…何至于…何至于落到今日…天刑加身…萬劫不復的下場?。 ?/p>
“師尊?。。〉茏又e了?。?!求您…求您再給弟子一次機會吧!??!”
聲淚俱下,字字泣血!那姿態(tài),那語氣,將一個幡然悔悟、痛徹心扉、在絕境中祈求最后一絲憐憫的罪徒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
峰頂一片死寂。只有我悲愴的哭嚎在山風中回蕩。
無數(shù)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憤怒、鄙夷、快意……都變成了同一種情緒——呆滯。巨大的反差讓他們的大腦一片空白。剛才還叫囂著要除魔衛(wèi)道的修士們,此刻像一群呆頭鵝。
高臺上的權貴們更是面面相覷,眼神驚疑不定。這魔頭……轉性了?被天刑閣令嚇破膽了?還是……又在耍什么陰謀詭計?可這悔恨的眼淚,這悲慟的哭喊……不似作偽???
尤其是蕭萬山,他死死盯著我,試圖從我臉上找出哪怕一絲偽裝的痕跡。沒有。只有無盡的悔恨和絕望。他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那準備迎接林凡最后瘋狂反撲的警惕,在這一聲聲悲切的“知錯了”、“悔啊”中,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絲。連帶著對天刑令的恐懼,似乎都因這突如其來的“勝利”而沖淡了些許。
云海之上,一片空茫。
但就在我哭嚎聲最凄厲、情感最“充沛”的頂點,就在所有人,包括高臺上那些老狐貍的心神,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懺悔劇”吸引、心神出現(xiàn)剎那松懈的瞬間——
我臉上那悲痛欲絕、涕淚橫流的表情,如同變戲法般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咧到耳根、露出森森白牙、充滿了極致嘲諷和惡意的獰笑!
“謙遜?!藏鋒?!低頭?!”
我猛地從地上彈起,動作快如鬼魅,哪里還有半分虛弱悔恨的樣子!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充滿了肆無忌憚的嘲弄:
“老東西!你那一套爛泥里的道理,留著給你自己當裹尸布吧!??!”
“想讓老子低頭?下輩子吧?。?!”
轟——?。?!
這突如其來的、石破天驚的反轉,如同一顆隕石砸進了平靜的湖面!
所有人!無論是臺下呆滯的修士,還是高臺上驚疑不定的權貴,甚至包括剛剛松懈了一絲的蕭萬山,腦子里都仿佛被一柄萬斤重錘狠狠砸中!
嗡!
一片空白!
極致的震驚和荒謬感,讓他們的思維徹底停滯!剛剛還在痛哭流涕懺悔的罪徒,下一秒就變成了比之前更囂張百倍的惡魔?這巨大的落差,超出了他們認知的極限!
噗——?。?!
一聲沉悶的、如同破口袋被撕裂的異響,格外刺耳!
只見高臺之上,剛剛被我“懺悔劇”弄得心神松懈、又驟然被這極致反轉刺激的蕭萬山,臉上的錯愕、驚怒、難以置信瞬間凝固!他身體猛地一僵,雙眼死死凸出,布滿血絲,死死瞪著我,仿佛要把我的靈魂都瞪出來!
下一秒,他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臉色由紫紅瞬間轉為駭人的金紙色!
“你…你…呃…嗬嗬……”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手指顫抖地指著我,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緊接著,一口濃稠的、帶著內臟碎塊的暗紅色逆血,如同噴泉般從他口鼻中狂噴而出!
噗通!
這位天劍宗宗主,元嬰后期的大修士,在極致的憤怒、憋屈、被戲耍的羞辱和心神劇烈震蕩之下,道心徹底崩潰!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再次重重砸在高臺之上!徹底昏死過去!這一次,氣息微弱到了極點,眼看就要道消身殞!
“宗主?。?!”天劍宗弟子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撲了上去。
而整個問道峰頂,在經(jīng)歷了死寂、喧囂、討伐、懺悔、反轉這一連串過山車般的情緒轟炸后,終于……徹底炸裂了!
“我的天?。?!他…他他他…他是裝的???!”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如此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缺德帶冒煙的玩意兒?。?!”
“蕭宗主?。∈捵谥鞅凰罨顨鈺灹耍?!”
“魔頭!這是真正的魔頭!毫無底線!毫無人性!”
“殺了他!不惜一切代價!現(xiàn)在!立刻!馬上!”
權貴們徹底瘋了!恐懼被更深的憤怒和羞辱取代!浩然宗儒生氣得渾身哆嗦,手里的玉簡又碎了一把!萬獸山虬髯大漢仰天咆哮,聲震四野,雙眼赤紅如血!玄冰閣老嫗更是尖嘯一聲,狀若瘋魔,不管不顧地就要再次出手!
然而,就在這片歇斯底里、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狂潮中,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帶著壓抑已久的憤怒和顫抖,突兀地響起:
“干…干得漂亮!?。 ?/p>
聲音不大,甚至有些發(fā)顫,卻像一顆投入滾油鍋的水珠!
眾人愕然望去。只見人群外圍,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粗布短褂、明顯是寒門散修模樣的青年修士,漲紅了臉,拳頭緊握,死死盯著高臺上那群狀若瘋魔的權貴,又看向場中那個雖然狼狽卻挺直脊梁、滿臉嘲諷的身影,嘶聲吼道:
“裝!接著裝你們道貌岸然?。?!”
“九州問道大會!你們定的規(guī)矩!林凡贏了!你們說他不配!改規(guī)則!圍殺!鎖靈!現(xiàn)在連天刑閣令都搬出來了?。 ?/p>
“不就是因為他沒背景!沒靠山!沒按你們那套虛偽的規(guī)矩來嗎?!不就是因為他打了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老狗的臉嗎?!”
“林凡缺德?!他再缺德,坑的也是你們這些偽君子!搶過我們散修一塊靈石嗎?殺過一個無辜凡人嗎?!”
“看看你們!看看你們這副嘴臉!比魔道還不要臉??!”
這青年的話,如同點燃了引信!
“說得好?。 庇忠粋€聲音響起,是個斷了條胳膊、滿臉風霜的中年漢子,他眼神兇狠地盯著高臺,“老子在萬獸山礦脈拼死拼活挖了十年靈石!就因為他們內門弟子看中了老子挖到的一塊伴生火玉,就污蔑老子偷竊!打斷老子一條胳膊!廢了老子修為!那時候,你們這些‘正道楷?!谀??!你們的規(guī)矩在哪?!你們的謙遜在哪?!狗屁!都是狗屁!”
“還有我!”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修站了出來,聲音帶著哭腔,“我妹妹被浩然宗一個外門執(zhí)事強行擄去做了爐鼎!我去討說法,被打成重傷扔出來!去告狀?連山門都進不去!這就是你們標榜的仁義道德?!”
“夠了!我們受夠了!”
“憑什么?!憑什么他們生來高高在上,就可以隨意定奪我們的生死,踐踏我們的尊嚴?!”
“林凡!干得好!氣死這群老狗??!”
“對!缺德怎么了?!缺德總比他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偽君子強!”
“支持林凡!反抗權貴!”
……
壓抑了太久太久的不滿、憤怒、冤屈,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爆發(fā)!越來越多的散修、小家族子弟、甚至一些出身寒微的小宗門弟子站了出來,他們的聲音起初零散,帶著恐懼的顫抖,但匯聚在一起,卻形成了一股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憤怒的洪流!指向的不再僅僅是林凡,而是高臺上那些代表九州最高權柄、此刻卻顯得無比丑陋的宗門巨頭!
峰頂?shù)木置?,瞬間分裂!
一邊是驚怒交加、殺意沸騰、叫囂著要立刻鎮(zhèn)殺“邪魔”的宗門權貴及其核心擁躉。一邊是群情激憤、聲嘶力竭、為林凡吶喊、控訴權貴壓迫的寒門修士!雙方壁壘分明,如同水火!謾罵、指責、推搡……混亂一觸即發(fā)!
天刑閣令插在中間,冰冷的規(guī)則氣息依舊彌漫,卻再也無法壓制這沸騰的、源自階級對立的滔天怒意!
而我,站在風暴的最中心。
手中那塊【弒仙】殘玉,此刻如同燒紅的烙鐵,滾燙得幾乎要融化我的掌心!它正以前所未有的貪婪姿態(tài),瘋狂吞噬著來自整個峰頂、前所未有的、更加磅礴、更加混亂、更加尖銳對立的“怒意”洪流!不僅僅是權貴們對我的殺意,更有寒門修士對權貴壓迫的滔天怒火!這股混雜著“階級之恨”的能量,狂暴、混亂,卻帶著一種打敗性的力量!
玉髓深處,【弒仙】二字血芒暴漲,幾乎要透玉而出!同時,一個更加扭曲、更加詭秘的暗金古篆虛影,在血芒中若隱若現(xiàn)——【戮】!
一股比之前更加強大、更加兇戾的力量感,伴隨著經(jīng)脈被狂暴能量撕裂的劇痛,在我體內瘋狂滋生!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肉身在這股“眾生怒意”的沖刷下,正進行著某種更本質、更野蠻的蛻變!皮膚下隱隱泛起暗紅色的紋路,如同流淌的巖漿!
爽!
看著因我一句話而徹底分裂、互相攻訐的峰頂,看著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此刻卻氣急敗壞、甚至被自家陣營動搖搞得焦頭爛額的偽君子們,看著那些因我而敢于發(fā)出怒吼的寒門修士……一股前所未有的、混雜著破壞欲和某種病態(tài)成就感的極致快感,如同電流般沖刷著我的靈魂!
比氣死李風爽!比轟飛蕭萬山爽!比拿到那破獎杯爽一萬倍!
這才是真正的缺德藝術!
用最“謙遜”的假象,撕下權貴最后一塊遮羞布!
用一塊破玉,點燃階級對立的燎原之火!
偽君子們的憤怒是美酒,而點燃凡人對權貴的怒火……那才是真正的瓊漿玉液!
我舔了舔干裂帶血的嘴唇,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狂暴力量,目光掃過混亂的峰頂,掃過高臺上那些面無人色、眼神驚惶的權貴,最后落在腳邊那散發(fā)著冰冷規(guī)則氣息的【天刑】令牌上。
師尊啊師尊……
你留下的這玩意兒……
好像……
成了老子最好的下酒菜呢!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點、雙方怒意沸騰如熔巖、殘玉力量攀升至巔峰的剎那——
異變陡生!
插在地上的【天刑】令牌,仿佛被這匯聚了整個峰頂、前所未有的混亂怒意和【弒仙】殘玉的兇戾氣息所刺激,猛地一震!
嗡——?。。?/p>
一聲低沉到仿佛源自九幽黃泉的嗡鳴,瞬間蓋過了所有喧囂!令牌上那兩個冰冷的【天刑】古篆,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仿佛能灼傷神魂的慘白光芒!
一股比之前恐怖十倍、冰冷百倍、充滿了絕對毀滅意志的浩瀚威壓,如同沉睡的洪荒巨獸徹底蘇醒,轟然降臨!
咔嚓!咔嚓!
以令牌為中心,堅硬無比的黑曜石地面瞬間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并且急速向外蔓延!整個問道峰頂劇烈搖晃起來,山石滾滾而落!
“啊——!”
“我的神魂!”
離得最近的修士,無論是權貴陣營還是寒門陣營,都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修為稍弱者更是慘叫著抱頭倒地,七竅流血!混亂的攻訐瞬間被這無差別的恐怖威壓打斷,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臉上只剩下無邊的恐懼!
令牌上方的空間,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地扭曲、蕩漾起來!一個模糊、巨大、仿佛由無數(shù)冰冷鎖鏈和刑具虛影構成的恐怖門戶輪廓,正在緩緩凝聚、顯現(xiàn)!
門戶之后,隱約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鐵鏈拖曳的嘩啦聲,以及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痛苦到極致的哀嚎!
天刑之門……正在開啟!
真正的審判……要降臨了!
目標,不僅僅是林凡!這令牌被混亂的怒意和【弒仙】兇氣徹底激活,它那冰冷的規(guī)則意志,似乎要將這峰頂上所有“擾亂秩序”、“滋生混亂”的存在……一并拖入那萬劫不復的刑臺!
權貴們臉上的驚惶瞬間變成了無邊的恐懼!連蕭萬山昏迷的身體都無意識地抽搐起來!寒門修士的怒吼也戛然而止,被這滅頂之災般的恐怖壓得喘不過氣!
整個問道峰頂,如同被投入了冰窟!
只有我。
感受著那滅世般的威壓,看著那緩緩開啟的、仿佛通往地獄的恐怖門戶,手中【弒仙】殘玉滾燙得幾乎要融化,玉髓深處【弒仙】與【戮】的印記瘋狂閃爍,與那【天刑】的慘白光芒分庭抗禮!
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混合著毀滅與瘋狂的興奮感,如同野火般熊熊燃燒!
壓力?恐懼?
去他娘的!
我咧開嘴,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充滿期待的笑容,對著那即將洞開的恐怖門戶,發(fā)出了震動整個峰頂?shù)目裥Γ?/p>
“哈哈哈哈!來得好!”
“老子倒要看看——”
“是你這天刑臺夠硬……”
“還是老子這缺德的命……”
“更硬?。?!”
笑聲中,【弒仙】殘玉血芒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