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我不愛你了。" 病床上的妻子看著我,眼神陌生得像在看一個路人。 "我愛的是李軍,一直都是李軍。" 我的心臟像被人狠狠捏住。李軍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心臟供體的男友。 三個月前,為了救妻子的命,我跪求李軍同意器官捐獻。現(xiàn)在妻子活過來了,卻說自己是李軍的女友小雨。 我以為是手術(shù)后遺癥,直到無意中聽到妻子和李軍的電話—— "軍哥,我想你了......"
手術(shù)室的紅燈熄滅的那一刻,我癱坐在椅子上。
八小時的心臟移植手術(shù),我在門外等了八小時。
"家屬請過來一下。"主刀醫(y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但還算輕松的笑容。
我?guī)缀跏菦_過去的。
"手術(shù)很成功,患者生命體征平穩(wěn),但是..."醫(yī)生頓了頓,"移植手術(shù)后可能會出現(xiàn)一些副作用,比如記憶混亂、性格改變等,這都是正常的,請家屬要有心理準(zhǔn)備。"
我用力點頭:"只要她能活著就行。"
三個月前,妻子蘇晴突然暈倒,被診斷為急性心肌病。醫(yī)生說她的心臟已經(jīng)衰竭得無法正常工作,只有移植才能救命。
可是合適的心臟哪里那么容易找到?
我記得那天李軍紅著眼睛找到我。我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成了淚人。
"軒哥,小雨走了。"
李軍的女友路小雨,一個開朗愛笑的女孩,在一場車禍中腦死亡。
"醫(yī)生說她的心臟很健康,和嫂子的血型也匹配。"李軍抓著我的手,"軒哥,你說我該怎么辦?"
我知道他在糾結(jié)什么。小雨生前最怕疼,李軍舍不得她的身體被開膛破肚。
但是,這是蘇晴唯一的希望。
我跪下了。
當(dāng)著醫(yī)院走廊里所有人的面,我給我的兄弟跪下了。
"軍子,求你了。"
李軍哭得更厲害了,最后還是簽了器官捐獻的同意書。
現(xiàn)在,小雨的心臟在蘇晴的胸腔里跳動著。
我走進ICU,看著病床上插滿管子的妻子。她的臉色比之前紅潤了很多,心電監(jiān)護儀上的波形穩(wěn)定有力。
"晴晴。"我輕輕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護士說這是好兆頭,說明她的身體正在適應(yīng)新的心臟。
兩天后,蘇晴醒了。
"老公。"她的聲音很虛弱,但眼神清澈。
我激動得差點哭出來:"晴晴,你終于醒了。"
"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她看著天花板,神情有些恍惚,"夢里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什么人?"
"一個叫小雨的女孩。"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她很愛一個叫李軍的男孩。"蘇晴轉(zhuǎn)頭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陌生,"那個男孩,是不是你的朋友?"
我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是的,李軍是我兄弟。小雨是他女朋友,她...她已經(jīng)去世了。"
"去世了?"蘇晴坐了起來,動作很急,牽動了胸前的手術(shù)切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別動,傷口還沒愈合。"我趕緊按住她。
但她卻推開了我的手。
"她怎么死的?"
"車禍。"
蘇晴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說:"我想見見這個李軍。"
那天晚上,李軍來了。
他給蘇晴帶了一束白玫瑰,小雨生前最喜歡的花。
"嫂子,謝謝你。"李軍的眼睛還是紅的,"小雨要是知道她的心臟救了人,一定會很高興的。"
蘇晴靜靜地看著李軍,看了很久。
"你就是李軍?"
"是的。"
"小雨很愛你。"蘇晴突然說。
李軍愣了一下,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也很愛她。"
"我知道。"蘇晴點點頭,"因為我能感受到。"
她指了指胸口:"這里,一看到你就跳得很快。"
我以為這只是移植手術(shù)的后遺癥,以為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但我錯了。
接下來的幾天,蘇晴變了。
她開始排斥我的觸碰,開始關(guān)注李軍的一切。她讓我去打聽李軍每天在做什么,吃了什么,有沒有好好休息。
"晴晴,你這樣不對。"我試著和她溝通,"你是我妻子,不是小雨。"
她看著我,眼神像看陌生人一樣冷漠。
"林軒,我想我們需要談?wù)劇?
"什么?"
"我覺得...我好像不愛你了。"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塌了。
"你說什么?"
"自從手術(shù)后,我對你沒有任何感覺??吹侥憔拖窨吹揭粋€普通朋友,沒有心動,沒有眷戀。"蘇晴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但是看到李軍,我的心會跳得很快,會想要靠近他,會想要了解他的一切。"
"這只是手術(shù)的副作用,醫(yī)生說了會有記憶混亂..."
"不是記憶混亂。"蘇晴打斷我,"我的記憶很清楚。我記得我們是怎么認識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約會,記得我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但是那些美好的回憶,對我來說就像別人的故事一樣。我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我想說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因為我看到了她胸前微微起伏的切口疤痕。
那下面,跳動著小雨的心臟。
"我需要時間。"我最后說。
"我也需要時間。"蘇晴說,"但是林軒,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現(xiàn)在的感受是真實的。這顆心臟告訴我,它愛的人是李軍。"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抽了一包煙。
手機響了,是李軍打來的。
"軒哥,嫂子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我的手一抖,煙頭掉在了地上。
"她說什么了?"
"她說她想要小雨的東西,想了解小雨的一切。軒哥,嫂子是不是..."李軍的聲音很擔(dān)心,"她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我閉上眼睛。
"沒有問題。她很好。"
掛掉電話后,我走進臥室。
蘇晴已經(jīng)睡了,她睡覺的姿勢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她喜歡側(cè)著身子,手放在我胸前?,F(xiàn)在她平躺著,雙手規(guī)矩地放在身體兩側(cè)。
就像小雨睡覺的樣子。
李軍給我看過小雨睡覺的照片。
第二天早上,我決定去找醫(yī)生咨詢。
"這種情況確實存在。"心理醫(yī)生調(diào)出蘇晴的病歷,"器官移植后,有些患者會出現(xiàn)人格改變的現(xiàn)象。有一種理論認為,器官可能攜帶了供體的記憶片段。"
"那怎么辦?"
"一般來說,隨著時間推移,受體的原有人格會逐漸恢復(fù)主導(dǎo)地位。但也有極少數(shù)情況..."醫(yī)生停頓了一下。
"什么情況?"
"受體會完全認同供體的記憶和情感,認為自己就是供體本人。"
我感覺一陣眩暈。
"那種情況下,還有治愈的可能嗎?"
醫(yī)生搖搖頭:"醫(yī)學(xué)上還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
我走出醫(yī)院,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蘇晴。
"林軒,你在哪里?"
"外面。"
"李軍要來看我,你能回來一下嗎?我想讓你也在場。"
"為什么?"
"因為我想告訴他一些事情。關(guān)于小雨的事情。"
我的心又開始往下沉。
"什么事情?"
"我想起了小雨的一些記憶。"蘇晴的聲音很平靜,"我想告訴李軍,小雨臨死前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