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娶我那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白月光的替身。懷孕三個月時,
他飛巴黎為蘇念卿拍下天價藍鉆。我流產(chǎn)那晚,他正給回國的她辦生日宴。熱搜照片里,
他低頭為她整理裙擺的溫柔刺疼了我的眼。當他襯衫沾著口紅印沖進病房時,
我遞上離婚協(xié)議。“傅總,您的白月光回來了。”“我這贗品……也該退場了。
”---尖銳刺耳的剎車聲撕裂沉滯的雨夜,像一把生銹的鈍刀,狠狠捅進耳膜深處。
隨之而來的,是金屬車體撞擊在障礙物上發(fā)出的、令人牙酸的悶響。
整個世界的聲響在那一刻被粗暴地抽空,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嗡鳴,在顱腔內(nèi)瘋狂震蕩。
巨大的沖擊力猛地將我向前摜去,安全帶瞬間勒緊皮肉,肋骨傳來不堪重負的呻吟。
劇痛如同炸開的冰錐,自小腹深處迅猛上竄,瞬間攫取了所有意識。
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蛇一樣爬上來,我?guī)缀跏菓{著一種瀕死的本能,
在身體被慣性狠狠拋離座位的瞬間,雙手死死護住了自己的小腹。那里,
曾經(jīng)有一個小小的、微弱的心跳。粘稠的溫熱液體,帶著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
正無法遏制地從身體深處涌出,迅速濡濕了身下的織物,冰冷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每一口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視野邊緣開始模糊、剝落。
雨水瘋狂地敲打著扭曲變形的車窗,碎裂的玻璃渣混著冰冷的雨水濺在臉上,
帶來細碎尖銳的刺痛?!昂⒆印逼扑榈囊艄?jié)艱難地擠出喉嚨,帶著絕望的嗚咽,
輕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手指痙攣地收緊,徒勞地想要抓住什么,卻只觸到一片濕冷的虛空。
身體深處有什么東西,正在不可挽回地、急速地流逝。在徹底沉入無邊黑暗之前,
一絲模糊的意識掙扎著浮起。
手機……傅斯年……他答應過今晚會早點回家……也許……也許他能聽見……***“林晚!
醒醒!林晚!”遙遠的聲音穿透厚重的迷霧,像隔著一層深水,模糊不清。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每一次試圖掀開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刺鼻,
霸道地鉆進鼻腔,冰冷,無情,帶著醫(yī)院特有的、宣告死亡與別離的氣息。
身體像是被拆開又勉強拼湊起來,每一處關(guān)節(jié)都在叫囂著疼痛,而小腹的位置,
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掏空后的、麻木的鈍痛,沉重地墜著,提醒著我那無可挽回的失去。終于,
眼睫顫動了幾下,艱難地掀開一道縫隙。頭頂是刺目的、慘白一片的日光燈管,
光線冰冷地流淌下來,映照著病房四壁毫無生氣的白。視線艱難地聚焦,
落在床尾那個穿著白大褂、神情肅穆的男人臉上——是傅斯年的特助,陳默。
他站在離床尾幾步遠的地方,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僵直的線。
鏡片后的眼神復雜難辨,有職業(yè)性的審視,或許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
“陳助理……”我的聲音干澀沙啞,像被砂紙磨過喉嚨,
“我的……孩子……”陳默的喉結(jié)明顯地滾動了一下,避開了我直直望過去的視線。
他微微側(cè)過臉,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杯早已涼透的水上,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克制:“林小姐,您遭遇車禍,有流產(chǎn)跡象……送來時情況危急,
手術(shù)……很及時?!薄昂芗皶r”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像淬了毒的冰凌,
狠狠扎進心窩最深處。流產(chǎn)跡象?手術(shù)及時?所以,
那個在我身體里悄悄生長了三個月的小生命,
那個我曾笨拙又滿懷期待地感受過微弱胎動的小生命……是真的沒有了。
被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被冰冷的金屬和巨大的慣性,徹底碾碎了。
鋪天蓋地的絕望瞬間淹沒了僅存的力氣,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像一片在寒風中即將凋零的枯葉。眼眶酸脹得厲害,淚水卻像是被巨大的悲痛凍住了,
一滴也流不出來。只剩下空洞的、被生生剜去一塊的劇痛,在胸腔里無聲地咆哮。就在這時,
病房角落里,那臺懸掛在墻壁上的液晶電視,原本靜默地播放著無聊的廣告,
屏幕畫面倏然切換。“本臺最新消息——”女主持人清晰悅耳、卻毫無溫度的聲音,
清晰地穿透病房壓抑的空氣,“昨夜,傅氏集團總裁傅斯年先生,在云端酒店頂層空中花園,
為其摯友、國際知名芭蕾舞藝術(shù)家蘇念卿小姐歸國,
舉辦了盛大的歡迎暨生日晚宴……”屏幕亮得刺眼。畫面中心,
是那個我熟悉到刻骨、又遙遠如星辰的男人——傅斯年。他穿著剪裁完美的純黑色高定禮服,
身姿挺拔如松,天生的矜貴氣場在璀璨的水晶燈下被無限放大。然而,
此刻他臉上慣有的冰冷漠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專注與溫柔。
他微微傾身,正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為一個身著曳地星空長裙的女人整理著裙擺。
那女人背對著鏡頭,只能看到她天鵝般優(yōu)雅的頸項和一頭精心打理過的微卷長發(fā),
發(fā)間點綴著細碎的星光。那背影,纖細,柔美,帶著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我的呼吸驟然停滯。緊接著,鏡頭給了那個女人的手腕一個特寫。白皙纖細的手腕上,
一條由無數(shù)顆深邃藍鉆鑲嵌而成的手鏈,在聚光燈下折射出驚心動魄的、幽冷華美的光芒。
那光芒如此獨特,如此耀眼,每一個切面都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我的愚蠢和妄想。
是那條“深海之淚”。三個月前,傅斯年突然放下所有工作,連夜飛往巴黎。
當時我正因強烈的孕吐反應而虛弱不堪,抱著最后一絲微弱的期待問他,能不能晚幾天再去。
他站在玄關(guān)整理袖口,頭都沒抬,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蘇念卿的生日快到了,
她喜歡那條藍鉆手鏈很久了,拍賣會不能等?!痹瓉?,
他耗費巨資、跨越半個地球拍下的絕世珍寶,最終,是戴在了蘇念卿的手腕上。
在我剛剛失去我們孩子的時候,在他為另一個女人精心準備的生日盛宴上。
電視畫面還在繼續(xù)。鏡頭掃過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名流圈,
最終定格在傅斯年和蘇念卿身上。他微微低頭,靠近她耳邊說著什么,
唇角勾起一抹極淡卻真實的弧度。蘇念卿微微側(cè)首回應,兩人之間的距離親密無間,
姿態(tài)和諧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名畫。那畫面無聲,卻比任何喧囂都更具殺傷力。
每一個像素點都變成燒紅的鋼針,密密麻麻地扎進我的眼球,再狠狠刺穿心臟。
“呵……”一聲短促的、破碎的冷笑不受控制地從我干裂的唇間逸出。原來心碎到極致,
是真的會笑出來的。笑自己的癡心妄想,笑自己這三年替身生涯的可悲。
巨大的LED屏幕下方,一行鮮紅滾動的新聞標題,像一道猙獰的血痕,
烙印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傅氏總裁傅斯年豪擲千金為摯友慶生,
蘇念卿歸國首秀引萬眾矚目!云端盛宴星光璀璨!】**摯友?多么體面又模糊的稱呼。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包括我。那個被他珍重地整理裙擺、溫柔耳語的女人,
是他傅斯年心尖上那抹永遠皎潔、永遠無法取代的白月光——蘇念卿。而我林晚,
不過是因為眉眼間有幾分與她相似的神韻,才得以在傅太太的位置上,鳩占鵲巢了整整三年。
一個卑微的、廉價的、隨時可以丟棄的……贗品。小腹深處那被掏空的麻木鈍痛,
此刻被這畫面、這新聞標題點燃,驟然化為焚心蝕骨的烈火。
痛楚沿著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瘋狂蔓延,燒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無聲地尖叫。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胃里翻江倒海,喉嚨深處涌上濃重的血腥氣。我死死咬住下唇,
口腔里瞬間彌漫開鐵銹的味道,用盡全力才壓下那股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嘔吐感。
陳默不知何時已經(jīng)悄然退出了病房,將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留給了我一個人。
病房里只剩下電視里傳來的、宴會現(xiàn)場悠揚的華爾茲舞曲,
以及女主持人字正腔圓、毫無波瀾的播報聲。那聲音,那畫面,連同空氣里濃烈的消毒水味,
交織成一張無形而冰冷的網(wǎng),將我牢牢縛住,拖向絕望的深淵。
“噠…噠…噠…”高跟鞋敲擊在光潔如鏡的醫(yī)院走廊地磚上,發(fā)出清脆而富有節(jié)奏的聲響,
由遠及近,最終停在了我的病房門口。門被推開了。
一股濃郁馥郁的、帶著侵略性的玫瑰香水味率先涌了進來,瞬間壓過了消毒水的清冷。
緊接著,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蘇念卿。她穿著一身香檳色的及膝套裝裙,
質(zhì)地精良,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優(yōu)越的身段。微卷的長發(fā)柔順地垂在肩側(cè),
臉上化著精致得無可挑剔的妝容,眼波流轉(zhuǎn)間,
帶著一種被眾星捧月慣了的高高在上和……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
她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我,最終,落在了我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臉上,
以及那雙因絕望而空洞失焦的眼睛上。一抹極淡的、帶著勝利者憐憫的微笑,
浮現(xiàn)在她精心描繪的唇角。“林小姐?”她的聲音很柔,很輕,像羽毛拂過,
卻帶著一種淬了冰的寒意,“感覺怎么樣?聽說你出了點意外,斯年很擔心。
”她踩著那雙價值不菲的高跟鞋,步履優(yōu)雅地走了進來,像是巡視自己的領(lǐng)地。
她將手中一個包裝華美的果籃隨意地放在床頭柜上,動作間,
手腕上那條“深海之淚”藍鉆手鏈折射出的冰冷光芒,再一次精準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昨晚本想立刻過來的,”蘇念卿微微側(cè)頭,一縷發(fā)絲垂落頰邊,她抬手優(yōu)雅地別到耳后,
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和耳垂上熠熠生輝的鉆石耳釘,“可你知道的,
我的生日宴……來了太多重要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他作為主人,實在走不開。畢竟,
傅氏和蘇家的合作項目,也正在關(guān)鍵時期?!彼脑捳Z輕柔,
每一個字卻都像浸透了毒液的針,精準地刺向我最痛的地方。
她刻意強調(diào)著“生日宴”、“主人”、“合作項目”,強調(diào)著傅斯年在她身邊的重要性,
強調(diào)著昨夜那場盛大宴會的合理性,以及……我這個躺在病床上失去孩子的“意外”,
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多么的不合時宜?!芭?,對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從隨身的限量版手袋里拿出一個信封,姿態(tài)隨意地放在果籃旁邊。信封很薄,但那種質(zhì)感,
我很熟悉——支票?!耙稽c心意。女人嘛,總得好好保養(yǎng)自己。畢竟……”她拖長了語調(diào),
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我平坦的小腹,那眼神里沒有絲毫同情,
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身體是自己的,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