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我是走了狗屎運才追到了公認(rèn)的高冷女神沈星落。他們嫉妒我，嘲笑我，
說我配不上她那樣的天之驕女。他們不懂。他們看到的，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而只有我知道，深夜里她蜷縮在我懷里，用破碎的聲音哀求?！钢?，別離開我?！?/p>
「不然我會瘋掉的?！?1「許知言，你真行啊?！龟懢懊鞯穆曇魩е黠@的輕蔑。
他端著一杯酒，在我面前站定。周圍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嘈雜的聚會廳里，
這里成了安靜的中心?！改茏屔蛐锹鋵δ氵@么死心塌地，用了什么手段？」我平靜地看著他。
「用真心。」陸景明嗤笑一聲。「真心？別搞笑了！」「你看看你，再看看星落，
你們是一個世界的人嗎？」「她值得更好的?！刮椅罩拥氖志o了緊?！甘裁词歉玫模俊?/p>
「你嗎？」陸景明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肝抑辽俦饶銖?qiáng)！」「我能給她想要的一切，你呢？
你能給她什么？」周圍傳來竊竊的私語。「就是啊，沈星落怎么會看上他？」「長得是還行，
但家世太普通了?！埂戈懢懊髯妨怂敲淳茫紱]答應(yīng)?！惯@些話我聽了無數(shù)遍。
從我和沈星落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一個奇跡。一個不該存在的意外。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轉(zhuǎn)身想走。陸景明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感奶摿?？被我說中了？」
他的力氣很大。我皺起眉頭?！阜攀??！刮业穆曇艉芾洹！覆环?！」「今天你必須說清楚，
你到底給星落灌了什么迷魂湯！」他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剝。就在這時。
一只纖細(xì)的手輕輕搭在了陸景明的手腕上。那只手很白。指甲修剪得干凈漂亮。「陸景明。」
沈星落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清冷冷的，像碎冰。整個大廳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幾度。
剛才還喧鬧的人群徹底安靜了。所有人都看著她。他們的女神。
沈星落穿著一條簡單的白色長裙。長發(fā)披在肩上。她沒化妝，素凈的臉龐卻依舊美得驚人。
她永遠(yuǎn)都是這樣。清冷，疏離，像一尊不可褻瀆的雕像。陸景明看到她，
眼里的狠厲立刻變成了某種癡迷。他松開了我的手?！感锹洌也皇轻槍δ?。」
「我是怕你被騙了！」「這小子根本配不上你！」沈星落的目光沒有看他。
她徑直走到我身邊。非常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臂。然后，她抬起眼，看向陸景明。
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溫度?！杆洳慌涞蒙衔??！埂改阏f了不算?！埂肝艺f了才算。
」她的身體微微靠著我。我能感覺到她身體傳來的細(xì)微顫抖。只有我能感覺到。
陸景明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感锹洌銥槭裁淳褪遣幻靼?！」「我是為你好！」
沈星落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卻讓周圍的人都看呆了。她很少笑?！笧槲液?？」
「你確定嗎？」她歪了歪頭，動作帶著一絲天真?？晌覅s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
某種瘋狂的暗光。我的心猛地一沉。不好。這是她要失控的前兆。我立刻握住她冰冷的手。
「星落，我們回家吧。」我的聲音很輕柔。她轉(zhuǎn)過頭看我，眼里的暗光慢慢褪去。
重新變回了那種熟悉的依賴和眷戀?！负谩！顾郧傻攸c點頭。我拉著她，
準(zhǔn)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陸景明卻再次擋在我們面前。「許知言，你別想走！」「星落，
你看看他，他只會帶你逃避！」「你跟我在一起，我能幫你解決所有問題！」
沈星落的身體又開始發(fā)抖了。比剛才更厲害。她抓著我胳膊的手，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我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開始急促。我看著陸景明，眼神徹底冷了下來?！戈懢懊?，我警告你?！?/p>
「別再刺激她。」「你承擔(dān)不起后果。」陸景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负蠊?/p>
能有什么后果？」「難道她還會吃了我不成？」他還在笑?？缮蛐锹鋮s突然掙開了我的手。
她向前走了一步。直面著陸景明。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你真的想知道，有什么后果嗎？」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陣風(fēng)。
卻讓陸景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也讓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02「星落，
你……你想干什么？」陸景明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他大概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星落。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神。而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娃娃。
美麗，卻詭異。沈星落沒有回答他。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然后，她緩緩抬起了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以為她要做什么驚人的舉動。我也緊張地盯著她。
隨時準(zhǔn)備沖上去抱住她。然而。她只是用那只漂亮的手，輕輕地，拂過自己面前的空氣。
仿佛那里有一只看不見的蒼蠅。她的動作很慢。慢得像電影里的特寫鏡頭。做完這個動作，
她放下了手。重新看向陸景明。眼神里帶著一種純粹的，孩童般的好奇?！改銊倓傉f?！?/p>
「要帶我走？」陸景明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但男人的自尊心讓他硬撐著?！笇?！
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沈星落又笑了。這次的笑容比剛才要大一些。嘴角彎彎的，很甜美。
「可是?！埂改悴皇撬 ！埂高@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許知言。」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無限的惋惜。說完。她轉(zhuǎn)過身，重新回到我身邊。再一次，
緊緊地挽住了我的手臂。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把臉頰貼在我的肩膀上，
輕輕蹭了蹭。像一只尋求安慰的小貓?！钢?，我頭疼?！埂肝覀兓丶遥貌缓?？」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帶著濃濃的委屈和依賴。和我剛才感覺到的瘋狂判若兩人。
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负茫覀兓丶?。」我不再看陸景明那張精彩紛呈的臉。
也不再理會周圍那些震驚到失語的賓客。我摟著沈星落，穿過人群。走出了那個壓抑的大廳。
外面的冷空氣讓我清醒了許多。沈星落一直緊緊地抱著我的胳膊，一言不發(fā)。直到坐進(jìn)車?yán)铩?/p>
她才松開我。她蜷縮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雙手抱著膝蓋，把臉埋了進(jìn)去。車?yán)餂]有開燈。
我只能看到她瘦小的輪廓。她在發(fā)抖。我知道，她在后怕。后怕自己剛才差點失控。
我啟動車子，平穩(wěn)地開上了路。一路無言?；氐轿覀冏〉墓ⅰＮ覄偞蜷_門。她就沖了進(jìn)去。
我聽到了臥室里傳來壓抑的哭聲。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揪緊了。我倒了一杯溫水，走進(jìn)臥室。
她沒有開燈。房間里一片漆黑。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得渾身抽搐。我走過去，坐在床邊。
輕輕拍了拍隆起的被子?！感锹?，出來喝點水?！贡蛔永锏娜藳]有動靜。
只有哭聲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知言……」她的聲音從被子里悶悶地傳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是不是很可怕？」「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瘋子？」「你……你會不會也離開我？」
她問得小心翼翼。充滿了恐懼和不安。我嘆了口氣。伸手掀開了被子。黑暗中，
我看到她哭得通紅的眼睛。像一只受傷的小兔子。哪里還有半分高冷女神的樣子。
我把她拉起來，擁進(jìn)懷里。將那杯溫水遞到她唇邊?！负赛c水，嗓子都啞了。」
她順從地喝了幾口。然后把頭靠在我的胸口。貪婪地汲取著我的體溫和氣息。
她的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呼吸也慢慢平復(fù)下來。過了很久。她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
「對不起?！埂肝医裉煊植铧c……」我打斷了她?！改銢]有。」「你控制住了?！?/p>
「你做得很棒?！刮逸p輕撫摸著她的長發(fā)。她的頭發(fā)很軟，帶著淡淡的洗發(fā)水香味。
是專屬于她的味道?！缚墒俏覈樀侥懔?。」她在我懷里悶悶地說?！笡]有?！刮胰隽酥e。
我確實被嚇到了。每一次，我都會害怕。害怕她真的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但我不能讓她知道。我是她唯一的支柱。如果連我都怕了，她就真的會徹底崩塌?！钢??！?/p>
她又叫了我一聲?！膏?？」「你抱緊我?！埂冈倬o一點?！刮乙姥允站o了手臂。
將她瘦弱的身體更深地嵌入我的懷里。我能清晰地聽到她的心跳。從一開始的紊亂、急促。
慢慢地，變得平穩(wěn)、有力。和我的心跳，漸漸重合在同一個頻率上。我知道。我的藥，
起效了。她安靜下來，不再說話。只是依賴地靠著我。過了很久，我以為她睡著了。
她卻突然開口。「陸景明說得對。」「我配不上你?！埂甘俏摇涯阃线M(jìn)了深淵?！?/p>
03她的話像一根細(xì)針，扎進(jìn)我的心臟。不疼，但是酸澀。我低頭看著她。黑暗中，
她的臉龐模糊不清。但我能感覺到她話語里的絕望?！竸e胡說。」我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不是深淵?！埂改闶俏以敢獗几暗男浅健！惯@是我第一次對她說這么肉麻的話。
她在我懷里僵了一下。然后，我感覺到有溫?zé)岬囊后w，滴落在我的胸口。她又哭了。
這一次是無聲的。「許知言?！埂改闶莻€騙子?！埂改忝髅髦溃也皇切切??！?/p>
「我是黑洞。」「會吞噬你的一切?！顾穆曇羝扑椴豢?。我閉上眼睛，把她抱得更緊。
「那就讓我被你吞噬?！埂肝倚母是樵?。」這不是情話。是我的真心。
從我決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準(zhǔn)備。她不再說話。只是把臉埋得更深。
仿佛要把自己揉進(jìn)我的骨血里。那一夜。她就那樣抱著我睡著了。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她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蛷d里傳來輕微的聲響。我走出去。
看到她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晨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她正在煎蛋。動作專注而認(rèn)真。聽到我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對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醒啦？」「快去洗漱，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顾难劬€有些紅腫。
但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仿佛昨晚那個崩潰絕望的人，不是她。她總是這樣?；謴?fù)得很快。
只要我在她身邊。餐桌上擺著簡單的早餐。煎蛋，烤面包，還有熱牛奶。都是我喜歡的。
我們安靜地吃著飯。誰也沒有提昨晚的事情。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附裉煊惺裁窗才艈?？」
我喝了一口牛奶，問道?！膏拧顾嶂^想了想。「下午想去圖書館看會兒書?！?/p>
「晚上……想去看電影。」「可以嗎？」她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我笑了?！府?dāng)然可以?！?/p>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顾难劬α亮似饋?。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柑昧?！」
我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心情也跟著明媚起來?；蛟S，這就是我堅持下去的意義。下午。
我們?nèi)チ藢W(xué)校的圖書館。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她看她的專業(yè)書。我看我的閑書。
陽光正好，歲月靜好。偶爾，她會遇到難題，皺著眉頭戳戳我的胳膊。我就會湊過去，
跟她一起研究。她很聰明。很多問題我還沒看明白，她就已經(jīng)想通了。
然后她會得意地對我揚揚眉毛。那樣子，可愛極了。我看著她認(rèn)真的側(cè)臉。心里一片柔軟。
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美好安靜的女孩。身體里卻住著一個失控的惡魔。
傍晚。我們從圖書館出來。準(zhǔn)備去看電影。剛走到校門口。一個不速之客又出現(xiàn)了。陸景明。
他好像專門在這里等我們。他的臉色很差，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雌饋硪灰箾]睡。
他直直地沖我們走來。眼神死死地盯著沈星落?！感锹?，我有話跟你說。」他的聲音很嚴(yán)肅。
沈星落看到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下意識地向我身后躲了躲。我上前一步，
擋在她身前?！戈懢懊?，你還沒鬧夠嗎？」我的語氣很不客氣。陸景明卻看都不看我。
他的眼里只有沈星落。「星落，你出來，我們單獨談?wù)??！埂肝抑滥憧隙ㄊ潜凰刂屏耍 ?/p>
「你別怕，我來救你了！」他說得義正言辭。好像自己是拯救公主的騎士。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你腦子是不是有病？」「需不需要我?guī)湍銙靷€號？」
沈星落在我身后，緊緊抓著我的衣角。我能感覺到她的手在抖。她的病，
最怕的就是這種強(qiáng)烈的刺激和逼迫。陸景明這個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許知言，
你給我閉嘴！」陸景明終于把視線轉(zhuǎn)向我，眼里滿是怒火?！高@里沒你的事！」「星落，
你跟我走！」他說著，竟然伸手想來拉沈星落。我眼神一凜。一把打開了他的手。「我說了，
別碰她！」我的力氣很大。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周圍已經(jīng)有學(xué)生在圍觀了。指指點點的。
陸景明大概是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徹底被激怒了。「許知言！你算個什么東西！」
「你以為我不敢動你嗎？」他嘶吼著，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然后，他真的朝我揮起了拳頭。
我下意識地側(cè)身躲避。同時把沈星落往后推?？晌覜]想到。沈星落沒有退。
她反而沖到了我的前面。用她瘦弱的身體，擋在了我的面前。她張開雙臂。
像一只護(hù)崽的母雞。死死地盯著陸景明。「不準(zhǔn)你動他！」她的聲音尖利而決絕。
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整個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04陸景明的拳頭，
停在了半空中。距離沈星落的臉，只有幾厘米。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星落……你……」他大概沒想到，沈星落會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
周圍的圍觀者也都驚呆了。下巴掉了一地。這還是他們認(rèn)識的那個高冷女神沈星落嗎？
為了一個男人，竟然像個潑婦一樣跟人對峙？我站在沈星落身后?？粗龁伪s堅定的背影。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脹。「我再說一遍。」沈星落的聲音，
冰冷得沒有一絲感情。「不準(zhǔn)你，動他。」「一個手指頭，都不行?！顾难凵窈芸膳?。
那是一種純粹的，黑暗的，毀滅性的瘋狂。我知道。她體內(nèi)的那個惡魔，
被陸景明徹底激怒了。它快要沖破牢籠了?！感锹洌憷潇o點?！龟懢懊鞅凰难凵駠樀搅耍?/p>
語氣軟了下來。「我不是要傷害你?！埂肝沂窍霂湍惆?！」「幫我？」沈星落突然笑了。
笑得凄厲而詭異?！改阍趺磶臀?？」「你能讓我不再頭痛嗎？」
「你能讓那些聲音從我腦子里消失嗎？」「你能讓我在半夜不會被噩夢驚醒嗎？」
她每問一句，就向前走一步。陸景明被她逼得步步后退?！改悴荒??！股蛐锹涮嫠卮鹆?。
她的聲音里帶著無盡的嘲諷和悲哀。「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能。」她猛地轉(zhuǎn)過身。
用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看著我。然后。在所有人驚駭?shù)哪抗庵?。她撲進(jìn)了我的懷里。
緊緊地，死死地抱住了我。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钢浴?/p>
她的臉埋在我的胸口，聲音顫抖著?！肝液秒y受……」「帶我走……快帶我走……」
「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這個樣子……」她的身體滾燙。像是在發(fā)燒。
我能感覺到她的恐慌和無助。我立刻抱緊她。用我的體溫，我的氣息，我的心跳，去安撫她。
「別怕，我在這里?！埂肝荫R上帶你走。」我低聲在她耳邊說。然后，我抬起頭。
用冰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陸景明。還有那些看熱鬧的學(xué)生。他們的臉上，
都掛著同一種表情。震驚，錯愕，不解。我懶得解釋。也不需要解釋。我打橫抱起沈星落。
她很輕。在我懷里蜷縮成一小團(tuán)。她把臉深深地埋在我的頸窩，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抱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人群的包圍。沒有人敢攔我。身后，陸景明的聲音傳來。
帶著一絲崩潰和絕望?！干蛐锹洹愕降自趺戳恕刮覜]有回頭。我抱著我的全世界。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氐焦?。我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她的情況比昨晚更糟糕。
她一直在發(fā)抖，嘴里胡亂地說著什么。額頭上全是冷汗。我擰了濕毛巾，一點點幫她擦拭。
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一刻也不肯松開?！竸e走……」「求你……別丟下我……」
她的眼睛緊閉著，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夢魘。我知道，
這是她犯病時最嚴(yán)重的狀態(tài)。意識混亂，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肝也蛔摺！埂感锹?，看著我。
」我捧著她的臉，強(qiáng)迫她睜開眼睛。她的眼神渙散，沒有焦距?！缚粗?，我是誰？」
我用盡可能溫柔的聲音引導(dǎo)她。她迷茫地看了我很久。眼神才慢慢地，一點點地，
聚焦在我的臉上。「……知言？」她試探地叫了一聲?！笇Γ俏??！刮宜闪艘豢跉?。
「我是許知言?！埂肝以谀闵磉?。」看到我的臉，聽到我的聲音。她眼里的恐慌和瘋狂，
就像潮水一樣，緩緩?fù)嗜ァＨ《?之的，是無盡的疲憊和脆弱。「知言……」她伸出雙臂，
摟住我的脖子。「我剛才……是不是又犯病了？」「是不是很嚇人？」我搖搖頭。
親了親她冰冷的額頭?！覆粐樔??！埂冈谖已劾?，你永遠(yuǎn)是最好的樣子?！顾乜粗摇?/p>
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滑落下來?！冈S知言?！埂改銥槭裁匆獙σ粋€瘋子這么好？」我的心，
狠狠地疼了一下。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她。「因為在遇到你之前。」
「我的人生，才是一片荒蕪?！埂甘悄悖屛业氖澜?，長出了花。」05她愣住了。
眼里的淚水還掛在睫毛上。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蛤_人?！顾÷暤胤瘩g。
聲音里卻帶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我笑了笑，幫她擦掉眼淚?！肝覜]騙你?！?/p>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她茫然地?fù)u了搖頭。她的記憶因為病情，總是很混亂。
尤其是生病前的許多事情，她都記不清了?！覆挥浀昧耍俊刮矣行┮馔?，但更多的是心疼。
「那我講給你聽?！刮易屗珊?，蓋上被子。自己則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
「那是在三年前的夏天?！埂敢粋€下著暴雨的午后?！刮业乃季w回到了過去。那時的我，
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家庭的巨大變故。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灰暗和壓抑的狀態(tài)。
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完蛋了?？床坏饺魏蜗ＭＤ翘?，我翹了課，
一個人跑到學(xué)校后面那片廢棄的舊教學(xué)樓。我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待著。或者說，
安安靜靜地腐爛。暴雨傾盆。我坐在一個破舊教室的窗臺上，看著外面的雨幕。
心里一片死寂。就在那時。我聽到了隔壁傳來的一聲巨響。像是什么東西被狠狠砸碎了。
緊接著，是壓抑的，痛苦的嗚咽聲。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隔壁教室里。光線昏暗。
我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她蜷縮在角落里。身體抖得像風(fēng)中的落葉。她的腳邊，
是一個摔得粉碎的花瓶。那就是你。沈星落。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你看起來比現(xiàn)在還要瘦小。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眼睛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和我當(dāng)時的樣子，竟然有幾分相似。我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覺到你的痛苦。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在你面前蹲下。「你還好嗎？」我問。你聽到我的聲音，
猛地抬起頭。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然后，你開始瘋狂地尖叫?！竸e過來！」「走開！
你給我走開！」你隨手抓起身邊的東西，向我砸來。書本，粉筆，甚至是一把破椅子。
我沒有躲。任由那些東西砸在身上。因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一樣的，
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我只是安靜地看著你。直到你砸累了，哭累了。脫力地癱倒在地上。
我才慢慢地，重新向你走去。我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你身上。然后，我伸出手。
「地上涼。」「我?guī)汶x開這里。」你愣愣地看著我伸出的手。看了很久很久。
就在我以為你不會理我的時候。你卻慢慢地，把你的手，放在了我的手心。你的手，
冰得像一塊石頭。沒有一絲溫度。可就在我握住你手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
你那雙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的眼睛。竟然，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你不再發(fā)抖。也不再哭了。
只是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疑惑?！改恪埂改闶钦l？」你問?！肝医性S知言?！?/p>
我回答?！改隳?？」「……沈星落?！鼓蔷褪俏覀兊牡谝淮我娒妗蓚€孤獨的靈魂，
在世界的廢墟里，意外地相遇了。我講完。臥室里一片安靜。沈星落靜靜地聽著。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原來……是這樣嗎？」她的聲音有些恍惚?！膏牛褪沁@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