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舟年把劇本蓋在臉上，聽著頭頂?shù)跎绒D(zhuǎn)動的嗡鳴聲，試圖忽略耳邊顧星喋喋不休的聲音
“你看這張，深哥給車換輪胎的時候，馬晨晨遞水的樣子，是不是特般配？”顧星的手機(jī)屏幕亮著，湊到他眼前晃了晃，“網(wǎng)友都在說，這才是小說里的青梅竹馬，從穿開襠褲就認(rèn)識的那種?！?/p>
樂舟年掀起劇本一角，瞥了眼屏幕，照片里的陸盛深穿著灰色工裝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結(jié)實的線條，正低頭聽旁邊的Omega說話。那個叫馬晨晨的Omega穿著白色體恤，仰頭看著陸盛深，眼睛彎成了月牙，手里還拿著瓶沒開封的礦泉水，看起來確實像顧星說的那樣——又可愛又嫩
“嗯?！睒分勰陱谋亲永锖叱鲆宦暎褎”局匦律w回臉上，“挺般配的?！?/p>
“是吧是吧？”顧星沒聽出他語氣里的冷淡，自顧自地往下說，“最絕的是這張，深哥居然笑了！你看這嘴角的弧度，我跟你說，我粉他三年，就沒見過他對誰笑得這么溫柔！”
手機(jī)屏幕又湊了過來。這次是特寫，陸盛深側(cè)著臉，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唇角確實微微上揚(yáng)著，雖然弧度很淡，卻足以讓看慣了他冷臉的粉絲瘋狂，而站在他對面的馬晨晨，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手里的礦泉水瓶被捏得微微變形
樂舟年的指尖在劇本邊緣掐出一道褶子
他想起賽車場的那天，藍(lán)黑色的賽車沖過終點線時，陸盛深摘下頭盔，臉上只有獲勝后的平靜，連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可對著這個Omega，他居然會笑
“可能是角度問題?！睒分勰甑穆曇粲悬c干，“光線不好，看錯了?！?/p>
“怎么可能！”顧星把手機(jī)懟得更近，“這組圖全網(wǎng)都在轉(zhuǎn)，高清生圖！你看這眼神，這互動，說沒點什么誰信?。俊?/p>
樂舟年終于把劇本扔到一邊，坐直身體，看著顧星：“你今天不忙嗎？行程表對完了？下周的雜志采訪提綱準(zhǔn)備好了？”
顧星被他連珠炮似的問題問得一愣，撓了撓頭：“都弄好了啊，不然哪有空跟你聊這個。”
“那去盯著道具組把明天要用的布景再檢查一遍，”樂舟年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昨天那場戲的花瓶擺錯了朝代，導(dǎo)演差點發(fā)火，你忘了？”
“哦對！”顧星一拍大腿，站起來就往外跑，“我這就去！等我回來再跟你說馬晨晨小時候的事，超可愛的，據(jù)說他小時候總跟在深哥屁股后面……”
聲音隨著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休息區(qū)終于安靜下來
樂舟年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手里的水杯已經(jīng)涼透了。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發(fā)出“咚”的一聲，驚得旁邊打瞌睡的場務(wù)抬起頭
“沒事?！彼吐曊f，重新拿起劇本，卻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
腦子里全是顧星的話
“青梅竹馬”“笑得溫柔”“般配”
這些詞像小石子，在他心里砸出一圈圈漣漪，攪得他心煩意亂
他不是應(yīng)該不在乎嗎？
自從上次偷偷去看完賽車比賽，他就刻意避開了所有關(guān)于陸盛深的消息，顧星提起時，他要么裝傻，要么轉(zhuǎn)移話題，手機(jī)里的搜索引擎記錄，早就清空了“陸盛深”三個字。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那個人從生活里摘出去了，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筆字，干凈利落
可現(xiàn)在看來，好像只是自欺欺人
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Omega，一句捕風(fēng)捉影的猜測，就能讓他心里的天平徹底失衡
“神經(jīng)病?！睒分勰甑吐暳R了一句，把劇本倒扣在桌上
他拿出手機(jī)，點開微信，置頂?shù)膶υ捒蚴穷櫺?，最新一條消息還是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深哥和馬晨晨的CP超話已經(jīng)沖上榜一了！】
后面還跟了個激動的表情包
樂舟年盯著那個表情包看了三秒，忽然覺得有點刺眼。他退出微信，點開微博，手指在搜索框上懸了半天，終究還是輸入了“陸盛深 馬晨晨”。
按下搜索鍵的瞬間，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結(jié)果
#陸盛深馬晨晨青梅竹馬# 高居熱搜第一，后面跟著個爆字，點進(jìn)去，全是兩人的合照，從童年時期到最近的比賽現(xiàn)場，時間線拉得清清楚楚
有小時候在老宅院子里的照片，陸盛深穿著白色背心，手里拿著個遙控車，旁邊的馬晨晨，正踮著腳想搶他手里的車；有中學(xué)時期的運(yùn)動會，陸盛深穿著運(yùn)動服，手里拿著接力棒，馬晨晨站在他身后，手里拿著瓶運(yùn)動飲料，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背影；還有去年馬晨晨回國時，幾個人在酒店包廂的合照，陸盛深坐在角落，馬晨晨挨著他，手里的杯子和他的碰在一起，笑得一臉燦爛
原來他們真的認(rèn)識了這么久
原來陸盛深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那么冷淡
樂舟年一張張翻看著，指尖劃過屏幕上兩人的笑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得發(fā)慌，他看到有粉絲整理了兩人的“糖點”——陸盛深的賽車服上有個小小的刺繡圖案，和馬晨晨圍巾上的圖案一模一樣；馬晨晨微博里提到的“最喜歡的味道”，和陸盛深信息素的味道描述驚人地相似；甚至連他們偶爾發(fā)的微博，都能找到互相呼應(yīng)的句子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p>
“這才是豪門聯(lián)姻的正確打開方式吧？”
“Omega這么可愛，Alpha這么帥，鎖死了！”
評論區(qū)的祝福像潮水一樣涌來，偶爾有幾個質(zhì)疑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我們?nèi)Φ刈悦取薄皠e酸了”的回復(fù)里
樂舟年的手指停在一張照片上
是最近的比賽結(jié)束后，陸盛深站在領(lǐng)獎臺上，馬晨晨捧著花站在臺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像在看自己的全世界。而陸盛深走下臺時，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而是停在他面前，接過了那束花
只是接過花而已
很普通的動作
可樂舟年卻覺得，那束花像是一根刺，扎得他眼睛生疼
他退出微博，把手機(jī)扔到一邊，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片場的喧囂隔著帳篷傳來，有人在喊“各部門準(zhǔn)備”，有人在搬道具，腳步聲、說話聲、機(jī)器運(yùn)轉(zhuǎn)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熟悉的熱鬧?？蛇@些熱鬧都像隔著一層玻璃，進(jìn)不了他的耳朵
心里只有一種莫名的煩躁
像被貓抓過的毛線團(tuán)，亂得找不到頭
他為什么會不爽？
因為顧星的注意力全在陸盛深身上？好像有點，從小到大，顧星都是圍著他轉(zhuǎn)的，突然有了個“新歡”，他確實有點不習(xí)慣
可更多的，好像是因為陸盛深
因為那個總是冷著臉的人，居然會對另一個Omega笑
因為那個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的人，居然會接另一個Omega遞的水、捧的花
因為那個人的世界里，早就有了一個看起來無比般配的存在，而他樂舟年，不過是個連名字都記不住的陌生人
“真可笑?！睒分勰曜猿暗毓戳斯醋旖?/p>
他樂舟年，娛樂圈的頂流影帝，想要什么沒有？多少人捧著、敬著，偏生要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在這里自尋煩惱
不就是個長得帥點的賽車手嗎？
不就是笑起來好看了點嗎？
不就是……讓他心動過那么一瞬間嗎？
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jī)，重新點開微博，找到那條關(guān)于陸盛深和馬晨晨的熱搜，點了“不感興趣”。然后又翻出顧星發(fā)的那些截圖，一張張刪掉，最后把顧星的對話框設(shè)置成了“免打擾”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心里的煩躁好像淡了點
“樂老師，準(zhǔn)備拍戲了?！眻鰟?wù)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知道了?！睒分勰暾酒鹕?，理了理戲服的領(lǐng)口，鏡子里的人眼神平靜，仿佛剛才那個心煩意亂的人不是他
他走向片場，陽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路過顧星時，對方還在興奮地跟別人說“陸盛深的新圖太絕了”，樂舟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到導(dǎo)演身邊
“狀態(tài)不錯。”導(dǎo)演拍了拍他的肩膀，“準(zhǔn)備開始了。”
“好?！睒分勰挈c頭，走到鏡頭前站定
燈光亮起的瞬間，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剛才的煩躁或冷淡，而是劇本里那個少年將軍的倔強(qiáng)與隱忍
攝像機(jī)開始運(yùn)轉(zhuǎn)，世界只剩下他和對手戲的演員，只剩下臺詞和情緒
拍戲的時候，他什么都忘了
忘了陸盛深的笑，忘了馬晨晨的臉，忘了那些讓他心煩的照片和評論
可當(dāng)導(dǎo)演喊“卡”的瞬間，那些念頭又像潮水似的涌了回來
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
樂舟年把自己摔進(jìn)沙發(fā)里，連脫鞋的力氣都沒有，許助理發(fā)來消息，說顧星在他門口等了好久，見他沒回來，留下了份夜宵就走了，臨走前還叮囑“讓樂老師看一眼今天的熱搜，深哥又上新聞了”。
樂舟年看著消息，直接把手機(jī)調(diào)成了靜音
他起身去浴室，把水溫調(diào)到最高，熱水澆在身上，燙得皮膚發(fā)紅，卻好像能把心里的那點煩躁也燙掉
裹著浴巾出來時，客廳的落地窗映著城市的燈火，明明滅滅的，像沒睡的眼睛。他走到冰箱前，拿出顧星留下的夜宵——是他喜歡的海鮮粥，還溫著，顯然是特意找保溫桶裝的
粥的味道很好，鮮得恰到好處?？伤粤藘煽?，就沒了胃口
放在桌上的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是條推送新聞——【陸盛深疑似戀情曝光，與青梅竹馬Omega共進(jìn)晚餐】
樂舟年盯著那條推送看了三秒，終于是沒忍住，拿起手機(jī)點開
新聞里的照片是在一家高級餐廳門口拍的，陸盛深穿著黑色風(fēng)衣，側(cè)身站在車門邊，正低頭跟車?yán)锏娜苏f話。車窗降下一半，能看見馬晨晨的側(cè)臉，正仰頭看著他，嘴角帶著笑，雖然隔著一段距離，卻能感覺到兩人之間那種旁人插不進(jìn)去的氛圍
配文寫得曖昧又肯定：“據(jù)知情人士透露，陸盛深與馬晨晨已秘密交往多年，此次馬晨晨回國，正是為了與陸盛深穩(wěn)定關(guān)系，雙方家長對此事均表支持……”
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炸開了鍋
“我就知道！青梅竹馬什么的最甜了！”
“雖然有點難過，但還是祝福深哥！”
“馬晨晨人帥心善，還是名門世家，跟深哥超配！”
“只有我注意到深哥的手一直搭在車門上嗎？紳士手也太蘇了！”
樂舟年一張張翻看著照片，餐廳的燈光很暖，落在陸盛深的側(cè)臉上，柔和了他凌厲的輪廓，他微微低著頭，眼神專注地看著車?yán)锏娜耍m然看不清表情，卻能想象出那份耐心
耐心
這個詞用在陸盛深身上，總覺得有點違和。可看著照片，又覺得無比貼切
他忽然想起蘇城的那個雨夜，自己站在路邊，看著陸盛深坐在車?yán)?，連車窗都懶得搖下來。那時候的他，可沒什么耐心
人果然是分三六九等的
樂舟年把手機(jī)扔到沙發(fā)上，粥也不想喝了，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車水馬龍。深夜的城市依舊喧囂，車燈匯成的河流，在柏油路上緩緩流淌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后頸的腺體泛起一陣熟悉的熱意，才猛地回過神
不好
他連忙轉(zhuǎn)身去拿抑制劑，指尖卻在藥瓶上頓住了
鏡子里的人，眼底帶著濃重的紅血絲，嘴唇緊抿著，下頜線繃得很緊。后頸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粉色，那是信息素即將溢出的征兆
又是因為陸盛深
這個認(rèn)知讓樂舟年的臉色沉了下去
他打開藥瓶，往頸后噴了兩下，冰涼的液體瞬間壓制住那股躁動，卻壓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緒
他到底在執(zhí)著什么？
就因為那個側(cè)臉？
就因為那場比賽？
就因為……那一瞬間不該有的心動？
值得嗎？
看著鏡子里自己失魂落魄的樣子，樂舟年忽然覺得有點可悲
他拿出手機(jī)，重新點開微博，搜索“陸盛深”，然后按下了“屏蔽”。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卸下了什么重?fù)?dān)，長長地舒了口氣
從今天起，陸盛深是誰，馬晨晨是誰，都跟他沒關(guān)系了
他是樂舟年，是拿過金影獎的影帝，他的世界里，應(yīng)該只有劇本、鏡頭、角色，而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
“討厭他?！睒分勰陮χR子里的自己說，語氣堅定，“以后再也不想看見他了?！?/p>
鏡子里的人，也回望著他，眼神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倔強(qiáng)
他關(guān)掉燈，摸索著走到床邊躺下。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xì)長的光帶
他閉上眼睛，努力想些別的——明天要拍的戲，下周的采訪提綱，甚至是顧星明天可能會有的抱怨
可腦子里，偏偏反復(fù)出現(xiàn)最后那張照片
暖黃的燈光下，陸盛深低頭看著車?yán)锏鸟R晨晨，側(cè)臉的輪廓柔和得不像話
樂舟年翻了個身，把臉埋進(jìn)枕頭里。
算了
討厭就討厭吧
至少，討厭一個人，總比被他攪得心神不寧要好
他這樣告訴自己，努力把那些畫面從腦子里趕出去
夜還很長，失眠的滋味雖然不好受，但總會過去的
就像明天的太陽，總會照常升起
而陸盛深，不過是他人生里，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過客而已
樂舟年在心里默念著“討厭他”，一遍又一遍，直到意識漸漸模糊，終于墜入了夢鄉(xiāng)。只是夢里，依舊有藍(lán)黑色的賽車沖過終點線，只是這次，車旁站著的，是那個穿著白色T恤的Omega
窗簾沒拉嚴(yán)，天邊泛起的魚肚白順著縫隙溜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樂舟年盯著那道光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發(fā)酸，才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
床頭的電子鐘顯示五點四十分
一夜沒睡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后頸的皮膚隱隱發(fā)燙，像是有無數(shù)根細(xì)小的針在扎。這種熟悉的不適感讓他心里咯噔一下，但此刻更多的是鋪天蓋地的煩躁
拿起手機(jī)，屏幕亮起的瞬間刺得他瞇起了眼，手指無意識地劃著，劃過顧星發(fā)來的十幾條消息，劃過助理提醒明天拍戲的日程，最后停留在搜索頁面
鬼使神差地，他輸入了“陸盛深”
屏蔽功能似乎沒起作用，或者是他昨晚根本沒按對按鈕。屏幕上跳出的依舊是那張熟悉的臉——頒獎禮上的側(cè)臉，賽車服里的下頜線，還有那張和馬晨晨站在一起的合照
樂舟年的指尖懸在屏幕上，忽然覺得一股無名火直沖腦門
他點開那張合照，對著陸盛深的臉，壓低聲音罵了句：“裝什么深情?！?/p>
罵完覺得不夠解氣，又翻出張陸盛深穿著西裝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眼神冷冽地看著鏡頭，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樂舟年對著屏幕皺鼻子：“擺什么臭臉，給誰看。”
最后翻到那張賽車沖線的照片，藍(lán)黑色的身影在陽光下泛著光。他盯著看了幾秒，手指重重地戳了下屏幕：“贏了又怎么樣，還不是個沒人要的……”
話沒說完，自己先卡住了
沒人要？人家明明有青梅竹馬的Omega等著，怎么會沒人要
這話說出來，更像是在罵自己
樂舟年煩躁地把手機(jī)扔到床上，手機(jī)彈了一下，屏幕朝下扣在床單上。他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頭，胸腔里像塞了團(tuán)浸了水的棉花，又悶又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或許是半小時，他終于有點困了。意識模糊的前一秒，他腦子里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是——陸盛深真是個混蛋
然后，就徹底墜入了夢鄉(xiāng)
夢里是賽車場的歡呼聲，震得耳膜發(fā)疼
樂舟年站在人群里，手里舉著個寫著“7”的燈牌，周圍全是陸盛深的粉絲，尖叫著喊他的名字。他想走，腳卻像被釘在了地上，只能眼睜睜看著賽道上的藍(lán)黑色賽車沖過終點線
陸盛深從車?yán)锍鰜?，摘下頭盔，汗水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在陽光下閃著光。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向領(lǐng)獎臺，而是徑直朝樂舟年的方向走來
周圍的歡呼聲突然消失了，世界安靜得只剩下他的心跳聲
陸盛深在他面前站定，比他高出一個頭，陰影把他整個人都罩住了。樂舟年仰頭看著他，想說點什么，比如“我不是你的粉絲”，或者“你跟那個Omega很般配”，但喉嚨像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然后，陸盛深笑了
不是對馬晨晨那種淺淡的笑，而是帶著點揶揄，嘴角勾起的弧度剛剛好，眼神里的冷冽化開了，盛著點說不清的東西，像月光落在深水里
“你來了?！彼f，聲音低沉，帶著點賽道上的沙啞
樂舟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馬晨晨跑了過來，手里捧著花，自然地站在陸盛深身邊，仰頭對他笑：“深哥，我們?nèi)ヮI(lǐng)獎吧?！?/p>
陸盛深的目光從樂舟年臉上移開，落在馬晨晨身上，剛才那點揶揄的笑意變成了溫和：“好?！?/p>
兩人并肩離開，留下樂舟年一個人站在原地，手里的燈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陸盛深！”
樂舟年猛地坐起來，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全是冷汗
窗外的陽光已經(jīng)很亮了，透過窗簾縫隙照進(jìn)來的光不再是慘白，而是帶著溫度的金色。他喘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床頭的電子鐘顯示九點十五分
比平時醒得晚了三個小時
他起身想下床，剛站直就腿一軟，差點摔倒，渾身像被抽走了力氣，骨頭縫里透著股酸軟的疼，后頸的腺體更是燙得驚人，像是有團(tuán)火在燒
不好！！
樂舟年心里一沉，扶著墻慢慢挪到沙發(fā)邊坐下，他知道這是什么感覺——發(fā)情期要來了
作為成熟期的Omega，他的發(fā)情期向來準(zhǔn)時又猛烈，以前都是靠抑制劑硬扛，雖然每次都像被車碾過一樣難受，但至少能撐過去，可這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顫抖著手從抽屜里翻出抑制劑，對著后頸連噴了三下。冰涼的液體剛接觸皮膚時緩解了一點灼熱，但很快，那股熱浪又卷土重來，比剛才更洶涌
“該死?！睒分勰甑椭湟宦?，把自己蜷在沙發(fā)里
渾身的力氣像是被一點點抽干，體溫卻在不斷升高，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在失控地往外溢，那股熱情的陽光味，帶著點不受控制的甜意，是Omega發(fā)情期特有的味道
他拿出手機(jī)，手指抖得幾乎按不準(zhǔn)屏幕，好不容易才撥通了顧星的電話
“喂？年年？你怎么還沒起？導(dǎo)演剛才還問呢……”顧星的聲音帶著點嘈雜的背景音，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片場了
“小星……”樂舟年的聲音發(fā)顫，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委屈，“我……我今天去不了了，發(fā)情期來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顧星急促的聲音：“怎么回事？不是還有一周嗎？抑制劑沒用？我現(xiàn)在回去找你！”
“別……”樂舟年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不用回來，我一個人……能行……你幫我跟導(dǎo)演請個假，就說我急性腸胃炎，過兩天……過兩天就好?！?/p>
他不想讓顧星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每次發(fā)情期，他都像只受傷的野獸，只想躲在自己的窩里，舔舐傷口
“可是……”
“沒事，”樂舟年打斷他，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點，“我家里有備用的抑制劑，睡一覺就好了。先這樣，掛了?！?/p>
不等顧星再說什么，他就掛斷了電話，隨手把手機(jī)扔到一邊
房間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熱浪一陣陣襲來，帶著令人羞恥的渴望，理智像被泡在水里的紙，一點點變得脆弱
他蜷縮得更緊了，把臉埋在膝蓋里
好難受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難受
骨頭縫里像是有螞蟻在爬，心里空落落的，像有個大洞，需要什么東西來填滿，他知道那是什么——是Alpha的信息素，是一個臨時標(biāo)記，甚至……是一個永久的烙印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用力掐滅了
他樂舟年，就算疼死，也不會隨便找個Alpha標(biāo)記自己！！
可身體的本能卻在叫囂著，理智在一點點崩塌
熱
好熱
意識模糊間，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味道
蘇城深夜的車窗縫里，那縷像被陽光曬過的氣息，清清爽爽的，帶著點冷冽的海洋味，和他自己的信息素意外地契合
陸盛深
這個名字毫無預(yù)兆地闖進(jìn)來，像一道電流，擊中了他混亂的神經(jīng)
他想起陸盛深的側(cè)臉，想起他賽車時專注的樣子，甚至想起他對著馬晨晨笑時的溫柔，那些畫面交織在一起，和身體里洶涌的渴望糾纏著，形成一個可怕的漩渦
如果……如果被他標(biāo)記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狂生長
他想象著陸盛深的信息素包裹住自己的樣子，那冷冽的海洋味混著陽光的味道，是不是能驅(qū)散這該死的熱浪？是不是能讓這撕心裂肺的疼痛減輕一點？
他甚至開始想念那縷信息素的味道，想念那種被輕輕勾住神經(jīng)的感覺，想念那個讓他心煩意亂、又忍不住在意的人
“不……不行……”樂舟年用力搖頭，試圖把這個恐怖的想法甩出去
他怎么能想被陸盛深標(biāo)記？
那個有青梅竹馬的陸盛深，那個讓他吃醋、讓他心煩、讓他決定討厭的陸盛深
可是……好難受啊
身體的痛苦和心里的渴望像兩只手，撕扯著他，他感覺自己像在溺水，拼命想抓住點什么，而唯一能抓住的，居然是那個最不該想的人
他掙扎著爬到床邊，翻出抽屜里最后一管強(qiáng)效抑制劑，顫抖著拆開包裝，往手臂上扎去。冰冷的液體注入血管，帶來短暫的清明，可那股熱浪很快又卷土重來，比之前更兇猛，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勞
樂舟年跌回床上，渾身都被冷汗?jié)裢噶恕Ｋе?，不讓自己發(fā)出難堪的呻吟，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順著眼角滑落，砸在枕頭上，洇開一小片濕痕
他太想要了
想要一個溫暖的懷抱，想要一個能安撫他的信息素，想要被標(biāo)記，想要結(jié)束這種痛苦
而腦子里反復(fù)出現(xiàn)的，只有陸盛深的臉
那個在賽道上沖線的側(cè)臉，那個在照片里對別人笑的側(cè)臉，那個讓他心動又讓他心煩的側(cè)臉
“陸盛深……”他無意識地低喃出聲，聲音破碎，帶著連自己都唾棄的渴望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jìn)來，落在他蒼白的臉上，映出他眼底的掙扎和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
明明前幾天還在心里發(fā)誓要討厭他，可現(xiàn)在，卻卑微地渴望著他的信息素，渴望被他標(biāo)記
這太荒謬了
可身體的痛苦和心里的渴望，像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把他牢牢困住，讓他無處可逃
樂舟年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意識。在徹底失去知覺前，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陸盛深，你這個混蛋！
為什么偏偏是你
為什么……我會這么想你
房間里，溫暖的陽光味越來越濃，帶著Omega發(fā)情期特有的甜意，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像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在寂靜的房間里瘋狂發(fā)酵，而那個被念叨的人，對此一無所知，或許正在某個賽道上，感受著風(fēng)的速度，或許正和他的青梅竹馬，聊著無關(guān)緊要的天
只有樂舟年一個人，在這場突如其來的發(fā)情期里，被對一個人的渴望和厭惡反復(fù)撕扯，痛苦不堪
蘇城的一個郊區(qū)賽道上
引擎的轟鳴還在耳邊震蕩，輪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混著汽油味鉆進(jìn)鼻腔，陸盛深摘下頭盔，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濡濕，貼在飽滿的額角，剛才那場練習(xí)賽跑得不算順利，連續(xù)兩個彎道都出現(xiàn)了微小的失誤，雖然很快調(diào)整過來，卻讓他胸腔里莫名地堵得慌
“深哥，剛才那個彎道太險了，”技師遞過來毛巾，“要不要再檢查下剎車系統(tǒng)？”
陸盛深接過毛巾擦了擦臉，沒說話，視線落在賽道盡頭的防護(hù)欄上，陽光刺眼，把金屬欄桿曬得發(fā)白，他卻覺得眼前有點發(fā)暈，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一陣一陣地抽疼
這種感覺很陌生
他從小就對疼痛不敏感，練賽車時摔斷過胳膊，比完賽發(fā)著高燒去領(lǐng)獎，都沒皺過一下眉。可現(xiàn)在，這突如其來的心悸，卻讓他指尖都泛起了涼意
“盛深哥你怎么了？”馬晨晨拿著瓶冰水走過來，臉上帶著擔(dān)憂，“臉色好差，是不是中暑了？”
他今天穿了條淺藍(lán)色的衣服，站在滿是機(jī)械和油污的維修區(qū)里，像株誤入荒野的鈴蘭，陸盛深瞥了他一眼，接過水卻沒喝，只是捏在手里，冰涼的瓶身稍微緩解了點掌心的熱意
“沒事。”他的聲音有點啞
“真的沒事嗎？”馬晨晨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他打斷
“我去趟洗手間?！标懯⑸畎阉咳o他，轉(zhuǎn)身就往休息區(qū)走，步伐快得有點倉促
馬晨晨看著他的背影，眉頭輕輕蹙了起來。今天的陸盛深很不對勁，從練習(xí)賽開始就頻頻走神，剛才他遞水時，甚至看見他后頸的腺體微微泛紅——那是Alpha情緒劇烈波動時才會有的反應(yīng)
陸盛深幾乎是沖進(jìn)洗手間的。冷水撲在臉上，帶著刺骨的涼意，他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底布滿紅血絲，下頜線繃得死緊，連唇色都比平時淡了些
到底怎么了？
他撐著洗手臺，深呼吸試圖平復(fù)那陣悸痛，腦子里亂糟糟的，閃過剛才賽道上的失誤，閃過馬晨晨擔(dān)憂的臉，閃過謝征匯報下周行程時的語氣……最后，一個完全不相干的身影，毫無預(yù)兆地闖了進(jìn)來
是樂舟年
品牌晚宴上的白色西裝，蘇城雨夜路燈下的側(cè)臉，甚至……他偷偷藏在手機(jī)里那張糊掉的賽車場偷拍照里，那個戴著帽子口罩的模糊輪廓
陸盛深的心臟猛地一縮，疼得他差點彎下腰
怎么會想到他？
這個念頭讓他自己都覺得荒謬，他們不過是兩次偶遇的陌生人，連話都沒說過幾句，他甚至連對方的信息素味道都記不太清了——除了那縷像陽光曬過的、讓他莫名在意的氣息
“不可能。”他對著鏡子低聲說，語氣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馬上要比賽了，別胡思亂想?！?/p>
可心臟的抽疼沒有緩解，反而越來越清晰，像有什么東西在胸腔里炸開，碎片扎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疼。他甚至開始不受控制地回想更多細(xì)節(jié)：樂舟年在晚宴上拽著顧星走時的背影，有點倔強(qiáng)；他看賽車時專注的眼神，隔著口罩都能感覺到的認(rèn)真；還有……顧星提到他時，那種藏不住的欣賞
這些畫面像拼圖一樣，在他腦子里慢慢拼湊出一個模糊的形象。干凈，溫和，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韌勁，像初春剛抽芽的樹，看著柔軟，卻有自己的堅持
“瘋了?！标懯⑸钣譂娏税牙渌谀樕希噲D把這些念頭壓下去
他是陸盛深，是即將參加國際拉力賽的車手，心思應(yīng)該放在賽道參數(shù)和天氣預(yù)測上，而不是一個只見過幾面的Omega影帝
可那種心悸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甚至開始擔(dān)心——樂舟年最近在忙什么？新戲拍得順利嗎？上次品牌晚宴后，顧星說他好像不太舒服，現(xiàn)在好了嗎？
這些擔(dān)憂毫無道理，卻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勒得他喘不過氣
鬼使神差地，他掏出了手機(jī)
屏幕解鎖的瞬間，他的指尖懸在搜索框上，停頓了足足三秒。然后，他輸入了那三個字——樂舟年
點進(jìn)微博主頁的瞬間，心臟的抽疼忽然減輕了
樂舟年的微博主頁很干凈，置頂是上個月的新劇殺青照。照片里的人穿著簡單的白T恤，站在劇組牌前，笑得眉眼彎彎，嘴角還沾了點蛋糕奶油，像個偷吃被抓包的孩子。背景里能看到顧星舉著相機(jī)的手，顯然是好友抓拍的
往下翻，大多是工作相關(guān)的動態(tài)，偶爾有幾張風(fēng)景照，配文都很簡短，透著點隨遇而安的慵懶。最新一條是三天前，發(fā)了張夕陽下的海面，配文只有兩個字：“收工。”
陸盛深的視線在那張殺青照上停留了很久
照片里的樂舟年沒上妝，皮膚在陽光下透著自然的白皙，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那種毫無防備的笑意，比賽道終點的香檳還要晃眼
他忽然想起謝征說過，樂舟年是圈內(nèi)出了名的“劇拋臉”，演什么像什么，可私下里卻很安靜，不愛應(yīng)酬，現(xiàn)在看來，倒是真的。
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他停在“關(guān)注”按鈕上，遲疑了半秒，然后按了下去
“叮”的一聲輕響，關(guān)注成功
這個動作做完，陸盛深自己都愣了。他從不關(guān)注娛樂圈的人，手機(jī)里的關(guān)注列表除了賽車相關(guān)的賬號，就只有龔琛他們幾個發(fā)小，關(guān)注樂舟年，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像被什么牽引著，身不由己
他退出微博，把手機(jī)塞回口袋，再次抬頭看鏡子。鏡中的男人臉色依舊算不上好，但眼底的慌亂淡了些，那陣心悸也像退潮似的，慢慢平息了下去
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盛深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剛才看著樂舟年的笑臉時，心里那點炸開的疼痛，好像悄悄變成了別的東西——有點軟，有點癢，像初春的風(fēng)，輕輕拂過心尖
他擰開水龍頭，最后沖了把臉，然后轉(zhuǎn)身走出洗手間
陽光依舊刺眼，賽道上的引擎聲再次響起，帶著熟悉的力量感。馬晨晨還站在維修區(qū)等他，看見他出來，連忙迎上來：“沒事了吧？大家都在等你商量下午的戰(zhàn)術(shù)?！?/p>
“沒事了?！标懯⑸铧c頭，聲音比剛才平靜了許多
他走向人群，腳步重新變得沉穩(wěn)。只是在路過賽道旁的廣告牌時，視線不經(jīng)意地掃過上面印著的明星海報，心里卻莫名地想起了那張殺青照上的笑臉
或許……
他下次可以去看看樂舟年的戲
這個念頭很淡，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蕩開一圈微小的漣漪，卻讓他剛才還緊繃的神經(jīng)，悄悄松了下來
樂舟年緩了一天終于好受一點了，然后他突然看見有人關(guān)注了他的微博，是陸盛深！他又炸開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情緒又上來了
陸盛深你是不是有毒……
樂舟年不小心碰到手機(jī)，回關(guān)了人家，沒一會，樂舟年拿起手機(jī)一看，完了，不小心回關(guān)了，要是重新點取關(guān)，又顯得……
樂舟年難受的好厲害，他翻開陸盛深的微博看，全是關(guān)于賽車的，但是也有幾張他跟車子的合照，他摸著照片感覺好受一點了
可惡，為什么對這個人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啊，可惡可惡可惡！樂舟年心里一直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