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陽光分外的熱辣，李琛家外面的路上都沒什么人。
李長河正在擦拭家具，李琛則拿著工具，將陳舊的家具加固一下。
沒辦法，家里的東西只要不是壞到修都沒得修的地步，李長河就不舍得換。
“篤篤篤……”
院門處傳來極輕的敲擊聲。
李琛放下手中的工具，打開門。
“達康書記？”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京州市委書記李達康。
他沒有帶秘書，甚至沒有司機在巷口等候，身著常服，手里拎著一個樸素的紙袋。
看開門的是李琛，李達康臉上堆起笑容，只是這笑容有些局促。
“李琛同志，老英雄在家嗎？我……我來看看老英雄，也……也來道個歉。”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真怕驚擾了左鄰右舍。
李琛側(cè)身讓開。
“在的，您請進?！?/p>
李達康快步走進屋內(nèi)，徑直走到李長河面前，腰微微彎著。
“老英雄！我是李達康，昨天在辦公室……”
“是我工作方式簡單粗暴，態(tài)度惡劣，讓您老人家受委屈了！我向您老，鄭重道歉！”
話音落罷，就立刻給李長河鞠了一躬。
態(tài)度無比的誠懇，謙遜。
李長河只是淡淡地擺了擺手。
“李書記言重了。公事公辦，你當(dāng)時有你的立場，老頭子理解?！?/p>
李長河沒有怪罪他，李達康臉上愧色反倒更濃。
將手里的紙袋放在旁邊的小凳上，才開口道。
“老英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主要是些營養(yǎng)品，給您和李琛同志補補身體。”
“昨天……確實是我不對，考慮不周，只想著影響，忽略了您的心情?！?/p>
“今天特意一個人過來，也是怕人多眼雜，讓街坊鄰居們看見了，反而給您和小李同志帶來不必要的議論?！?/p>
他這番話說得誠懇，姿態(tài)也擺得足夠低。
既承認了錯誤，也解釋了自己低調(diào)前來的原因，給足了李家爺孫面子。
李長河“嗯”了一聲，沒再看那紙袋，也沒再說話。
算是接受了這份道歉，但那份疏離感依舊存在。
李達康轉(zhuǎn)向李琛，語氣依舊溫和。
“李琛同志，我來還有件事要通知你一下。”
“關(guān)于你和丁義珍案件以及陳海副局長車禍事件的關(guān)聯(lián)審查，省里高度重視。”
“育良書記親自指示，要求排除一切干擾，徹查到底，務(wù)必做到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程序合法?！?/p>
“明天上午九點，請你到省檢察院反貪局去一趟，高書記會親自到場監(jiān)督整個問詢過程。”
“你放心，這次審查，由省政法委牽頭，省檢察院紀檢組全程參與?！?/p>
“目的就是要把所有問題都搞清楚，還你一個徹底的清白。”
李琛微微頷首，臉上也帶著笑容。
“好的，李書記，明天上午九點，我會準時到反貪局，配合組織調(diào)查?！?/p>
如今恰好是飯點兒，但李琛和李長河都沒有開口挽留。
李達康看了看李琛，又看了一眼李長河，知道再留下去也無益。
“那好，事情就是這樣。老英雄，李琛同志，我就不多打擾了?！?/p>
李琛客氣地將李達康送到院門口。
“李書記慢走?！?/p>
李達康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這破舊的小院，心中百味雜陳。
他明白，李家爺孫對他這份疏離感短期內(nèi)難以消除。
但他并不生氣，反而有些釋然。
能當(dāng)面道了歉，傳達了省里的態(tài)度，此行目的就算達到了。
至于接納？
那需要時間……
等李達康剛離開，李琛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著手準備飯菜。
他們爺孫，確實不打算留李達康吃飯……
時間流逝，夜幕低垂。
李琛剛想打電話給祁同偉，詢問什么時候出發(fā)時，祁同偉的電話卻已經(jīng)打了過來。
“師弟，我已經(jīng)到了，你出路口就行?！?/p>
“我剛下班，衣服都沒換就過來了，進去接你有點兒不太方便。”
這是在表示親近啊……
李琛心中了然。
因為梁璐的一個意氣之爭，祁同偉這個緝毒英雄卻晉升無門。
導(dǎo)致祁同偉心性大變，功利心極重。
這一點兒成就了現(xiàn)在的祁同偉，最終卻也害了祁同偉……
李琛掛斷電話，徑直走出巷子。
不遠的路口，祁同偉正靠著車子抽著煙，身上是一身常服。
看到李琛從巷子里出來，祁同偉立刻對著李琛招手。
“師弟！這邊！”
李琛笑了笑。
“有勞祁廳長親自來接了?！?/p>
“哎！叫什么廳長？生分了啊！”
祁同偉佯裝不悅地拍了拍李琛的肩膀。
“叫師兄！咱們兄弟之間，還用得著這么客套？上車說！”
他殷勤地替李琛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動作無比的熟練且自然。
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車流，車廂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香薰混合的味道。
祁同偉一邊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一邊用余光觀察著李琛的表情。
“師弟啊，陳海這事兒……唉，真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
“想想當(dāng)年在學(xué)校，咱們四個……多好的兄弟。誰能想到……唉！”
他重重嘆了口氣，仿佛真的痛心疾首。
李琛目光看著窗外流動的霓虹，語氣平淡，
“世事難料，師兄這個忙碌，還想著去看看他?！?/p>
“能攤上師兄擋兄弟，是陳海的福氣?！?/p>
沒有你，陳海也出不了車禍……
“應(yīng)該的！必須去！”
祁同偉語氣斬釘截鐵。
“咱們是兄弟，他躺在那里，咱們不去看看，心里能過得去？”
“猴子……哼，不提他了，掃興！咱們做好咱們該做的就行?！?/p>
李琛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題。
“對了，我記得這邊有一家水果店?！?/p>
“咱們?nèi)タ搓惡?，總不能就帶張嘴過去吧。”
祁同偉卻像是早有預(yù)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嗨！這點小事兒還用你操心？”
“哥哥我都安排好了！咱們兄弟倆，心意自然要一起到才行，”
“我啊，早就讓人備好了兩人份的探視禮品，水果、營養(yǎng)品什么的，都是挑最好的，絕對體面！”
“東西就在后備箱，待會兒到了醫(yī)院，你什么都不用管，拿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