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該辦點(diǎn)私事了。
他蹬上自行車,這次沒往軋鋼廠方向,而是拐進(jìn)了另一條胡同。七拐八繞在一處門口掛著褪色紅布條的小院門前停下。院門開著,里面隱隱傳來女人高亢的說笑聲。
何雨柱把車支好,整了整衣領(lǐng),邁步走了進(jìn)去。
院子里,一個穿著紫紅色棉襖、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臉上撲著厚厚白粉的胖老太太,正唾沫橫飛地跟幾個小腳老太太講著什么東家姑娘屁股大好生養(yǎng)、西家寡婦陪嫁豐厚。正是南鑼鼓巷一帶赫赫有名的劉大腳劉媒婆。
看見何雨柱進(jìn)來,劉媒婆綠豆似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臉上立刻堆起職業(yè)化的熱情笑容,甩著手絹就迎了上來:哎喲喂,這不是咱們軋鋼廠食堂的大師傅傻柱嘛,稀客稀客。
今兒個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 她一邊說,一邊拿眼使勁兒瞟何雨柱的臉色和穿著,心里飛快地掂量著“生意”。
何雨柱沒理會她夸張的熱情,目光平靜地掃過院子里那幾個好奇打量他的老太太,直接對劉媒婆道:劉嬸,找你說個事?!?/p>
哎喲,跟我還客氣啥,有事您說話。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包在嬸子身上。 劉媒婆拍著胸脯,臉上的粉簌簌往下掉。
嗯。何雨柱應(yīng)了一聲,開門見山,想托你幫忙,正經(jīng)尋摸個對象。條件簡單:人品好,手腳勤快,性子爽利,能踏實過日子。模樣周正就行,家世不論。
哎喲,這要求實在。劉媒婆眼睛一亮,心里迅速扒拉起自己的“資源庫”,“傻柱啊,不是嬸子吹,就你這條件,軋鋼廠大師傅,正經(jīng)工人階級。
鐵飯碗,找對象那還不是挑著來,嬸子手里正好有幾個好的,前街老李家的二閨女,十九,水靈著呢,還有……”
劉嬸,何雨柱打斷她的滔滔不絕,你聽著,第一,我不找?guī)е淮嫌推康墓褘D。他目光銳利,意有所指,“第二,不找心思太多、總惦記著別人家東西的。第三,得是正經(jīng)人家姑娘,清清白白。至于什么‘屁股大好生養(yǎng)’、陪嫁豐厚……” 他扯了扯嘴角,“這些虛頭巴腦的,少提?!?/p>
劉媒婆被他這直白又帶著警告意味的話噎了一下,臉上熱情的笑容僵了僵。
她打量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明的何雨柱,心里直犯嘀咕:這傻柱,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提秦淮茹他可是屁顛屁顛的……
行,嬸子明白了。劉媒婆到底是個人精,立刻調(diào)整策略,拍著大腿保證,包在嬸子身上,保準(zhǔn)給你尋摸個清清白白、本本分分、能跟你踏實過日子的好姑娘,你就擎好吧。
嗯。何雨柱點(diǎn)點(diǎn)頭,從工裝內(nèi)兜里摸出一個小紙包,里面是卷好的一塊錢紙幣,遞了過去,這是定錢。成了另有謝媒禮。
哎喲,這怎么好意思,劉媒婆嘴上說著,手卻飛快地把錢接了過去,揣進(jìn)懷里,臉上的笑容又熱絡(luò)了幾分,柱子你放心,嬸子這就去給你跑腿,有好信兒立馬告訴你。
何雨柱沒再多言,轉(zhuǎn)身推起自行車,離開了這處彌漫著廉價脂粉味和算計氣息的小院。
他騎上車,迎著凜冽的寒風(fēng),朝著軋鋼廠的方向駛?cè)ァ\囕喣脒^凍土,留下兩道清晰的轍印。
舉報已成,紅線已牽。易中海、秦淮茹、許大茂……那些魑魅魍魎,就等著今晚的疾風(fēng)驟雨吧。而他何雨柱,要開始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了。
何雨柱推著那輛自行車,剛拐進(jìn)胡同口,就看見軋鋼廠大門方向,許大茂正一瘸一拐地往四合院挪。
他頭上纏著一圈刺眼的白紗布,紗布邊緣隱隱透出暗紅的血漬,左額角那個被搟面杖砸出來的大包,隔著老遠(yuǎn)都能看出輪廓。
往日油光水滑的頭發(fā)亂得像雞窩,臉色慘白,眼神躲閃,活像只被拔了毛的瘟雞。
許大茂顯然也看見了何雨柱。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像被烙鐵燙了腳,猛地一個激靈,臉上血色瞬間褪盡,連額頭的傷都忘了疼。
昨天庫房里那根沾血的棗木搟面杖,還有何雨柱那雙冰冷刺骨、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睛,瞬間沖破記憶的閘門,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臟!
“呃……” 許大茂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恐的抽氣聲。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低下頭,身體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恨不得把自己嵌進(jìn)去。腳下像是生了根,又像被無形的繩索捆住,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屏住了,只剩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咚咚咚,震得他耳膜發(fā)麻。他死死盯著自己蹭掉后跟的皮鞋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絕世珍寶,根本不敢再看何雨柱一眼。
何雨柱腳步?jīng)]停,甚至眼神都沒在許大茂身上多停留一秒。他推著自行車,不疾不徐地從許大茂面前走過,車輪碾過青石板,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單調(diào)聲響,在寂靜的黃昏里格外清晰。那聲音每響一下,許大茂的身體就跟著不受控制地哆嗦一下。
直到何雨柱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深處,那股冰冷刺骨的壓迫感才驟然消散。
許大茂猛地吸了一大口氣,冰冷的空氣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咳得彎下腰,牽扯到額頭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衫。
他扶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著粗氣,眼神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恐和后怕,還有一絲被徹底踩進(jìn)泥里的屈辱和怨毒。
何雨柱推車進(jìn)了垂花門,把破自行車往自家門口墻根一靠。中院里,已經(jīng)有人影在晃動。幾個早下班的鄰居正湊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么,看見何雨柱進(jìn)來,目光立刻變得躲閃又復(fù)雜,竊竊私語聲也戛然而止。
易中海家正房的門簾緊閉著,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
何雨柱視若無睹。他掏出鑰匙,打開自家屋門。一股熟悉的、帶著煙火氣的暖意混合著雞湯的余香撲面而來。他反手關(guān)上門,將那一道道窺視的、猜疑的、畏懼的目光徹底隔絕在外。
灶膛里的火早就熄了,只留一點(diǎn)暗紅的余燼。他走到灶臺邊,揭開鍋蓋。鍋里,昨晚剩下的雞湯已經(jīng)凝成了晶瑩的肉凍,金黃的油脂浮在表面,幾塊雞肉沉在下面。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塊帶著肉凍的湯,送進(jìn)嘴里。
冰涼,咸鮮,帶著膠質(zhì)的彈滑口感在舌尖化開,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他慢慢咀嚼著,感受著那純粹的滋味在口腔里彌漫。屋外,四合院死一般的寂靜,仿佛在醞釀著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
而易中海那張盤算著捂蓋子、拉偏架的老臉,秦淮茹那帶著淚水的算計,許大茂那色厲內(nèi)荏的驚恐……都在這冰冷的肉凍和即將到來的街道辦大會面前,顯得如此可笑而脆弱。
何雨柱咽下最后一口,放下勺子,走到窗前。他推開糊著舊報紙的窗欞一條縫,冰冷的夜風(fēng)瞬間灌入。
他望向中院那棵光禿禿的老棗樹,望向易中海家緊閉的門簾,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冰冷而篤定的弧度。
捂?”他對著窗外沉沉的暮色,無聲地吐出兩個字,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礙,直抵那些陰暗角落里的算計。
“今晚,老子就讓你知道,什么叫刀切黃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