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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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軋鋼廠后廚工作過了飯點就停了下來,何雨柱正把一條豬后腿摜在厚木墩子上,抄起砍骨刀,刀鋒順勢貼著骨頭縫游走,筋肉分離的細微聲清晰可聞,深紅的肉、雪白的脂層次分明地攤開。

剔骨、分塊、切丁,動作快得只見殘影,案板上轉(zhuǎn)眼堆起小山般大小勻稱的肉塊。

何雨柱甩了甩刀上碎冰渣,耳朵輕微地動了一下。庫房那扇銹死的小門,開合時總有個極細的“吱呀”聲,此刻響了一下,又屏息般止住。

他眼皮都沒抬,目光釘在肉塊上,握刀的手微微繃緊。

棒??s在的米缸后,他使勁咽唾沫,剛才那剁骨頭的動靜,嚇得他差點漏尿。

賊眼飛快掃視。目標明確:醬油,墻角粗陶大缸,蓋子虛掩,濃郁咸鮮的醬香。

許大茂那只蘆花老母雞,剛被他捂死在軋鋼廠后墻根草垛里,拔了毛,開了膛,黃泥糊得嚴實,就等這口醬油腌入味,晚上和小當、槐花找個背風地,烤得焦香流油……

想到那金黃油亮的雞肉,棒梗舔舔干裂的嘴唇,勇氣又回來了。貓腰,踮腳踩在積灰的地上,沒一點聲息貼著冰冷米缸壁,溜到醬油缸旁。

掀開木蓋,更濃烈的咸香直沖腦門。棒梗摸出懷里的大號玻璃瓶。屏住呼吸,一手扶缸沿穩(wěn)住,小心翼翼斜著探進醬油里。

咕嘟…咕嘟…灌醬油聲在死寂的庫房格外刺耳。棒梗嚇得手一抖,趕緊停住,緊張地回頭望緊閉的小門。

外面只有傻柱的剁肉聲,他松了口氣,貪婪地再次把玻璃瓶沉下去,動作更快,恨不得裝滿,眼看漫到瓶口。

成了,棒梗心頭狂喜,提起玻璃瓶,他手忙腳亂想找東西蓋住,目光掃向旁邊裝花椒的麻袋,剛伸手——。

庫房小門被一股蠻力從外面狠狠撞開,門板拍在墻上,發(fā)出更大悶響,門口,卻并非預(yù)想中何雨柱。而是放映員許大茂,他顯然也是剛從外面沖進來,臉上帶著一種抓到賊贓的興奮獰笑,手指正正指向棒梗:

好你個小兔崽子,偷公家醬油,我.......

他“我”字還沒出口——

幾乎在門被撞開的同一剎那,何雨柱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凌厲的弧線,那根棗木搟面杖,精準無比地砸向棒梗下意識抬起格擋的左胳膊!

千鈞一發(fā)之際,棒梗被破門巨響和許大茂的厲喝嚇得完全忘了胳膊的格擋意圖,身體猛地向后一縮,腳下被油膩的地面一滑,整個人像個受驚的蛤蟆,手腳并用地向后狼狽跌坐下去!

“嗚——!”

搟面杖帶著破空聲,擦著棒梗驚惶縮回的頭頂發(fā)絲掠過,去勢絲毫不減,而門口許大茂正探著半個身子,興奮地指著棒梗,那張因抓到賊而得意扭曲的臉,恰好填滿了搟面杖呼嘯而來的軌跡!

許大茂臉上興奮的獰笑瞬間僵住,瞳孔里倒映著那根在昏黃光線下急速放大、帶著油潤反光的棗木兇器!

嘭一聲悶響,沉重、扎實,如同熟透的西瓜被砸開。

搟面杖結(jié)結(jié)實實掄在了許大茂探進來的左額角上。嗷得一聲,許大茂的慘叫瞬間壓過了棒梗之前的恐懼,那叫聲凄厲得不似人聲,他整個人被這股巨大的力道原地猛地轉(zhuǎn)了半圈。

腦袋重重磕在粗糙冰冷的門框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眼前金星亂迸,緊接著是無邊無際的黑,血液瞬間糊住了他的左眼,順著臉頰往下淌。

他連哼都沒哼第二聲,白眼一翻,軟泥般順著門框滑倒在地,身體微微抽搐著,只有額角那個迅速鼓脹起來的紫黑色血包和蜿蜒而下的鮮血,證明剛才那一下有多狠。

庫房里只剩下醬油腥氣、血腥味,還有兩個倒地者粗重或微弱的痛苦喘息。

棒梗跌坐在地上,懷里還死死抱著那個沒撒手的玻璃瓶,醬油潑了他一身。

他傻了一樣看著門口癱軟如泥、血流滿面的許大茂,又驚恐地看向何雨柱。剛才那一棍子帶起的風,似乎還刮過他頭皮,涼颼颼的。

何雨柱站直了身體,他抬起眼皮,目光越過地上癱著的許大茂,落在里面抖得像篩糠的棒梗身上。

小子,你偷公家醬油,好喝嗎?

棒梗一個激靈,懷里的玻璃瓶“哐當”一聲脫手滾落,殘余的醬油又潑了一地。他驚恐地看著何雨柱沾血的搟面杖,又看看門口生死不知的許大茂,連滾帶爬地向后縮,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米缸壁,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去。

何雨柱沒再看他,他拎著那根搟面杖,緩步走向門口,腳步踩在粘膩的醬油和灰塵混合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噗嘰聲。他在許大茂身邊停下。

許大茂癱軟在地,身體還在無意識地輕微抽搐,額角的血包觸目驚心,鮮血糊了半邊臉,流進脖領(lǐng)子,染紅了洗得發(fā)白的的確良襯衫領(lǐng)子。呼吸微弱,但還有氣兒。

何雨柱蹲下身,伸出沒拿搟面杖的左手,粗糙的指頭在許大茂糊滿血污的鼻子下探了探。

微弱的鼻息拂過指尖。他收回手,目光落在許大茂那張因痛苦和失血而扭曲慘白的臉上,停留片刻,他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人。目光投向庫房門外嘈雜聲隱約傳來的方向,前頭食堂肯定有人聽見動靜了。

他拎著那根沾著許大茂鮮血的棗木搟面杖,毫不猶豫地跨過許大茂癱軟的身體,不疾不徐,朝著軋鋼廠家屬院的方向,漸漸遠去。

庫房里,只剩下濃得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兩個倒地者壓抑的痛苦呻吟,以及棒梗牙齒打顫的咯咯聲。他看著何雨柱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門口那攤血泊里一動不動的許大茂,巨大的恐懼終于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

啊一聲變了調(diào)的,尖叫猛地從棒梗喉嚨里迸發(fā)出來,他連滾帶爬地沖向庫房后門那個平時倒泔水的破洞,像只受驚的老鼠,手腳并用地從那個散發(fā)著餿臭的洞口鉆了出去,消失在軋鋼廠后墻根那片雜亂的荒草地里。

沒過多久,幾個被慘叫聲引來的幫工沖進了庫房。

“老天爺,許放映員。

“快,快抬醫(yī)務(wù)室,還有氣兒。誰干的,這他媽誰干的?

而此刻,何雨柱已經(jīng)快走到四合院門口。他隨手將那根沾血的棗木搟面杖丟進路邊的臭水溝,發(fā)出“噗通”一聲輕響。暗紅的血跡在渾濁的水面上暈開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很快被污水吞沒。

他拍了拍工裝上的浮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抬腳邁進了垂花門。

剛踏進前院,中院賈家方向,猛地炸開一聲凄厲刺耳、足以掀翻屋頂?shù)睦蠇D干嚎:

天殺的傻柱啊,你打斷我乖孫的手,老賈啊,東旭啊,你們睜眼看看啊,沒法活了啊。

賈張氏那標志性的、帶著濃郁鼻腔共鳴的哭喪調(diào),穿透薄薄的窗紙和沉沉暮色,像一把生銹的鋸子,狠狠拉扯著整個四合院的神經(jīng)。

何雨柱的腳步頓了頓,在院當中那棵棗樹下站定。他微微側(cè)過頭,耳朵似乎捕捉著中院傳來的那抑揚頓挫的嚎哭和隱約的混亂人聲,臉上緩緩地、緩緩地,浮起一絲極其冰冷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好戲,這才算開鑼。


更新時間:2025-08-16 12:5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