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謝景辰不死心,連夜派人去了村子的舊址。
屬下回報:“殿下,沒有發(fā)現(xiàn)林姑娘的蹤跡,但是有人給那里的每一個村民都立下了一塊新碑,每一個都寫上了名字……”
謝景辰聽完,心里的那口抑氣再也控制不住,一陣血氣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
她真的知道了。
小魚,孤的小魚……
“殿下!”
侍衛(wèi)急忙扶住他,才避免了謝景辰摔倒在地。
謝景辰拂開他,顫抖著手擦拭掉嘴角的血痕。
一向讓人琢磨不透的臉上,平生第一次露出了害怕和無措。
“你說,孤對小魚做的那些事,真的做錯了嗎?”
侍衛(wèi)愣了愣,還是斟酌著開口:“殿下,您是未來儲君,不想被人知道那些事也是理所當然?!?/p>
“但屬下想,林姑娘不是那種隨意將殿下痛苦宣之于眾的人?!?/p>
是啊,他的小魚那樣好。
是他,是他被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迷了眼。
謝景辰苦笑,心中升騰起一陣無力的挫敗感。
他的小魚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有著他所沒有的勇氣。
他利用她的心軟將她帶來京城。
可他還是顧及自己的名聲,害怕外界的流言蜚語。
恢復記憶后不敢承認自己真的會喜歡上一個殺豬女。
一個無論是身份還是氣質(zhì)都和他天差地別的人。
所以他一直在外人面前自我欺騙。
孤喜歡的只是她的身子,孤只是怕失憶前的那些事被知曉,孤只是為了報恩。
可是他要是真的不想失憶后的那些事被世人知曉,他大可以毫不留情的像殺死那些村民們一樣將人全部斬于刀下。
只有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可是他對林魚下不了手。
他早該承認的,早該承認無論是失憶前的謝景辰,還是失憶后的謝景辰。
從始至終都愛著林魚。
……
謝景辰加派了人手,一直在尋找林魚的蹤跡。
可是無不例外傳來的都是沒有找到林魚的消息。
這段時日他一直恍惚,連那日宴席上丟下一眾貴賓突然離席也只是匆匆處理了一番。
絲毫沒有安撫。
沈婉月看著他這樣感到無奈,就連一向視他為驕傲的陛下都為之不滿。
“堂堂太子,居然為了一個身份低賤的殺豬女將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丟下萬國貴客去追一個女人!”
“你讓朕的臉往哪放?你讓皇室的臉面往哪擱?”
“今日起,你就不用來上朝了,給朕禁足在太子府,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時候再出來!”
謝景辰跪在地上,朗聲道:“兒臣領旨。”
何止是他們,就連謝景辰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為了登上太子之位,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可是現(xiàn)在聽見自己被禁足,居然第一時間松了口氣。
這樣他就有更多的精力去尋找他的小魚了。
回到太子府,謝景辰就提著一箱首飾來找沈婉月。
這段時日他一直在忙著找林魚,已經(jīng)有很多日沒有來看望她了。
不管怎么說,她都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可謝景辰剛到門外,那扇虛掩的門扉內(nèi),便清晰地傳出了兩道聲音。
其中一道,冰冷、刻薄,與他印象里端莊知禮,溫柔賢惠的太子妃,判若兩人。
“沒想到一個殺豬女,倒還真有幾分本事將殿下迷得團團轉(zhuǎn),本宮當時就不該留她一命。”
“娘娘您還是還善良了,在她關柴房那些天,就不應該只是讓她試藥,斷她飯食,就應該一瓶毒藥賜死她,這樣她就不會再影響娘娘您分毫了?!?/p>
謝景辰手里的盒子摔在地上,臉色陰沉的嚇人。
怪不得那日林魚出來,會消瘦成這樣。
他居然可笑的以為,那只是她在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手段。
房門被一股巨力猛地撞開!
謝景辰大步踏入,眼帶寒霜:
“沈婉月,你可真是給了孤一份大禮!”
沈婉月臉色煞白,但還是強撐著身為太子妃的禮儀,顫聲道:
“殿下說什么,妾身不太明白?!?/p>
謝景辰冷笑一聲:“聽不明白?站在你背后是沈丞相,孤暫時不能動你?!?/p>
“但小魚身上發(fā)生的事,孤會讓你千倍萬倍還回來?!?/p>
謝景辰抬手,指向那個抖如篩糠的心腹丫鬟:
“來人,將這賤婢拖下去杖斃?!?/p>
“不!殿下饒命??!娘娘!娘娘救我!”
這話一出,屋內(nèi)哀嚎聲不斷。
那丫鬟發(fā)出凄厲的哀嚎,被兩名侍衛(wèi)粗暴地拖拽出去。
沈婉月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得力的心腹如同破布般被處置,巨大的恐懼和羞辱感讓她渾身冰冷。她幾乎癱軟下去。
她張了張嘴,想辯解,想求情,想搬出父親。
然而,謝景辰那雙冷冽的眼眸,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他甚至懶得再看她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臟。
他冷酷地、一字一句地宣判了她的命運:
“太子妃沈婉,身染惡疾?!?/p>
“即日起,無孤親令,不可踏出此殿半步!任何人不得探視!違令者——斬!”
沈婉月一把抱住謝景辰的手,試圖用淚汪汪的眼眸換回他的饒恕。
可謝景辰只是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
“太子妃既身染惡疾,孤一定讓人來給你好好試藥?!?/p>
殿門緩緩合上。
沈婉月最后一絲力氣也被徹底抽干。
她再也支撐不住,“咚”的一聲重重跌坐在冰冷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