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醒時。凜冽的山風(fēng)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灌入鼻腔。耳邊是兵器激烈碰撞的鏗鏘聲。
還有壓抑的痛呼和瀕死的呻吟。我猛地睜開眼。入目是慘烈的廝殺。殘陽如血。
映照著斷崖邊一片狼藉的戰(zhàn)場。尸體橫陳。鮮血染紅了嶙峋的怪石和枯草。
還站著的人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撥。一邊，是穿著各色門派服飾、以名門正派自居的武林人士。
為首的是幾個須發(fā)皆白、氣勢沉凝的老者，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盯著對面。另一邊。
人數(shù)少得多。只有十來個。清一色的玄色勁裝，袖口繡著猙獰的銀色彎月圖騰。個個帶傷，
氣息不穩(wěn)，卻緊緊簇?fù)碇钋胺降囊荒幸慌?。男人身形挺拔如孤松?/p>
一身玄衣已被鮮血浸透大半。暗沉的顏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手中一柄古樸的長劍斜指地面。劍尖兀自滴著血。側(cè)臉線條冷硬如刀削。
眉宇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桀驁。蕭硯。或者說。是這個世界，
我的靈魂碎片——蕭硯。他身邊。緊貼著一個女子。同樣一身玄衣。卻掩不住窈窕身姿。
臉上覆著半張精巧的銀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和毫無血色的唇。
她氣息微弱。一只手緊緊捂著腹部。指縫間不斷有暗紅的血滲出。染紅了身下的巖石。
面具后的眼睛。透過人群。越過廝殺的喧囂。直直地。望向我。那雙眼睛。清澈。
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穿透了時光的。悲傷。和…一絲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
期待。月晚。也是。我。我正站在正派人士的隊伍里。身份是某個名門大派的“弟子”。
一個不起眼的背景板?！澳ь^蕭硯！妖女月晚！”正派陣營中，
一個脾氣火爆的虬髯大漢厲聲喝道，聲如洪鐘，“你們荼毒武林，殘害無辜，
今日已是窮途末路！還不束手就擒？！”“束手就擒？”蕭硯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嘶啞。
帶著無盡嘲諷。他抬手。用染血的劍尖，隨意地指了指周圍橫七豎八的尸體?！盁o辜？
呵…我月神教避世幽谷，何曾主動招惹？是你們！打著除魔衛(wèi)道的幌子，屠我教眾，
毀我家園！今日血債，不過利息！”他猛地咳出一口血。身形晃了晃。
旁邊的月晚立刻伸手扶住他。動作間。腹部的傷口涌出更多鮮血。她悶哼一聲。
面具下的唇色更白了。“硯哥…”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蕭硯反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十指緊扣。鮮血將兩人的手染得黏膩猩紅。“晚晚，別怕。”他側(cè)頭看著她，
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帶著決絕，“黃泉路上，哥陪你?！薄摆ゎB不靈！
”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正是此次圍剿的領(lǐng)頭人之一，青云派掌門，沉聲道，“蕭硯，
你天賦卓絕，本可為武林正道棟梁，奈何自甘墮落，與魔教妖女為伍！
只要你此刻親手誅殺此女，棄暗投明，老夫可向武林同道求情，饒你不死！”誅殺…月晚？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蕭硯身上。帶著審視。逼迫。月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握著他的手。更緊了。蕭硯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那些或道貌岸然、或殺氣騰騰的臉。最后。
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復(fù)雜到了極致。有刻骨的恨。有滔天的怒。有窮途末路的悲涼。
還有一絲…連我自己都無法解讀的。深深的。宿命般的疲憊。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染血的、無比譏誚的笑容。“讓我殺她？”他握著月晚的手。高高舉起。十指緊扣。
鮮血順著兩人的手腕蜿蜒流下。像一道刺目的、猩紅的烙印?！俺恰彼曇舳溉话胃?。
帶著玉石俱焚的瘋狂！“我死！”話音未落！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