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風(fēng)卷起地上的塵土。
趙蘭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她轉(zhuǎn)身,黑色作戰(zhàn)服下的身軀挺拔如松,徑直走向那輛軍用指揮車。
她的副官緊隨其后,拉開車門,趙蘭坐了進去,車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林云飛靠著自己那輛幾乎報廢的路虎,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點上,卻不抽,只是夾在指間,看著那猩紅的火點在夜風(fēng)中明滅。
“有點小題大做了吧,趙將軍?”他對著空氣,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自語,唇角卻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弧度。
這才是他認識的趙蘭。
那個在外面能止小兒夜啼的冰山女王,那個在軍中一言九鼎的鐵血將軍。
也只有這樣的她,才能讓他徹底放下前世的所有戒備與疲憊,心甘情愿地當(dāng)一個“廢物”。
幾分鐘后,趙蘭的副官再次跑了過來,對林云飛立正敬禮。
“林先生,首長請您上車,這里已經(jīng)處理完畢,接下來的場面對您來說不太合適。”
“不合適?”林云飛挑了挑眉,“我是受害者,去看看熱鬧,合情合理?!?/p>
副官面露難色,卻不敢違逆。
林云飛掐滅了煙,拉開指揮車的后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車內(nèi)空間寬敞,但氣氛卻壓抑得驚人。
趙蘭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筆挺的戎裝,肩上那顆將星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她正對著一套復(fù)雜的通訊設(shè)備,一道道命令從她口中發(fā)出,簡潔,冰冷,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
“命令,漢東軍區(qū)‘利刃’特戰(zhàn)大隊,代號‘雷霆’,即刻出發(fā)?!?/p>
“協(xié)調(diào)省公安廳,封鎖京州市‘盛世皇朝’周邊所有路口,一只蒼蠅都不許飛出去?!?/p>
“通知武警總隊,第一、第三支隊配合行動,外圍清場。”
“行動總則:放棄勸降,任何形式的抵抗,授權(quán)當(dāng)場擊斃?!?/p>
車內(nèi),通訊兵飛快地敲擊著鍵盤,將命令傳達到每一個單位。
整個漢東省的暴力機器,在這一刻因為她的一句話,開始了高速運轉(zhuǎn)。
林云飛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看著。
他知道趙蘭能量大,但沒想到大到這種地步。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報復(fù)了,這是一場局部戰(zhàn)爭。
動用軍區(qū)特戰(zhàn)隊去打一個黑社會頭子?高明遠要是知道了,怕是連棺材板都要自己釘好了。
“你不怕影響不好?”林云飛忽然開口。
趙蘭沒有回頭,依舊盯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光點。
“有人在京州的地界,動用了制式槍械,意圖謀殺一名國家公職人員,并且是林家的嫡長孫。我以漢東國安廳最高負責(zé)人的名義,啟動反恐預(yù)案,有什么問題?”
她的反問,邏輯完美,無懈可擊。
林云飛無話可說,只能在心里為高明遠默哀。
惹誰不好,惹到了這尊真神。
他以為自己是漢東的土皇帝,卻不知道,趙蘭是能決定皇帝生死的存在。
漢東省軍區(qū),作戰(zhàn)指揮中心。
巨大的電子屏幕墻上,分割成數(shù)十個小格,實時播放著來自無人機、單兵記錄儀和城市監(jiān)控的畫面。
穿著各色制服的參謀、軍官、技術(shù)人員在自己的崗位上飛速忙碌,氣氛緊張肅穆。
趙蘭站在指揮臺的最中央,如同這臺戰(zhàn)爭機器的絕對核心。
她身后,林云飛悠閑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手里還端著一杯勤務(wù)兵泡好的熱茶,與整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
周圍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卻不敢多問。
能在這個時候,被趙將軍親自帶進最高指揮中心,還如此散漫的人,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身份不凡。
“報告!‘利刃’已抵達預(yù)定位置!”
“報告!公安、武警已完成外圍封鎖!”
“報告!無人機熱成像掃描完畢,目標(biāo)建筑內(nèi),生命體征三百一十二個,其中七十四個持有武器!”
一道道匯報聲響起。
趙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
“零點已到,行動開始?!?/p>
她的話音剛落,大屏幕上,最中央的畫面猛然一震。
一架“武直-10”武裝直升機如幽靈般掠過“盛世皇朝”金碧輝煌的樓頂,巨大的螺旋槳掀起狂風(fēng),吹得天臺上的霓虹燈招牌吱嘎作響。
下一秒,一輛猙獰的92式步兵戰(zhàn)車,粗暴地撞開了那扇價值百萬的雕花銅門!
“轟!”
巨響聲中,銅門扭曲變形,碎石與玻璃四濺。
“盛世皇朝”內(nèi),紙醉金迷的銷金窟瞬間化為人間地獄。
無數(shù)尖叫聲響起。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富商、權(quán)貴,此刻抱著頭四處亂竄。
而那些負責(zé)看場子的黑衣打手,剛掏出藏在身上的砍刀和手槍,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
“砰!砰!砰!”
從天而降的特戰(zhàn)隊員,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手中的自動步槍噴吐著火舌。
負隅頑抗者,眉心中彈,當(dāng)場倒地。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只有單方面地、碾壓式地清剿。
大廳、包廂、**……
特警和武警從正門涌入,控制住那些瑟瑟發(fā)抖的客人。
而“利刃”特戰(zhàn)隊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疤臉強。
“報告!在地下三層發(fā)現(xiàn)密道!目標(biāo)正在逃竄!”
趙蘭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C組,關(guān)門打狗。”
屏幕切換,一個位于后巷的隱蔽出口畫面出現(xiàn)。
一個狼狽的身影剛剛從里面爬出來,正是疤臉強。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十幾支黑洞洞的槍口,已經(jīng)從四面八方對準(zhǔn)了他的腦袋。
疤臉強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橫肉不住地抽搐。
他混跡江湖半生,自以為心狠手辣,可當(dāng)他看到這些士兵身上那股從尸山血海里磨煉出的殺氣時,他才知道,自己所謂的狠,不過是個笑話。
他被兩名特戰(zhàn)隊員架著,押到一輛指揮車前。
車門打開。
疤臉強看到了那個坐在里面的女人。
一身戎裝,肩章上的將星,刺得他眼睛生疼。
是她!
白天那個跟在林云飛身邊的女人!
那一瞬間,疤臉強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終于明白,自己惹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他以為自己是高明遠書記手下最鋒利的刀,卻沒想過,自己一刀砍在了神明身上。
“撲通”一聲,疤臉強雙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屎尿齊流。
凌晨三點,行動結(jié)束。
趙蘭的臨時辦公室內(nèi),燈火通明。
林云飛翻看著副官剛剛送來的報告,上面記錄著這次行動的輝煌戰(zhàn)果。
查獲各類槍支五十余支,子彈上千發(fā)。
繳獲毒品超過一百公斤。
現(xiàn)場查封賭資、贓款高達數(shù)億。
更重要的,是那個被疤臉強視若珍寶的保險柜。
里面,放著他這些年來所有的秘密。
一本厚厚的賬本,記錄了他與漢東官場數(shù)十名官員的權(quán)錢交易。
其中,指向京州市公安局常務(wù)副局長趙立春的證據(jù),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無可辯駁的證據(jù)鏈!
這位趙副局長,正是高明遠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干將。
趙蘭走了進來,已經(jīng)換回了便裝,但身上那股凜冽的氣息還未完全散去。
她將一份文件拍在林云飛面前的桌上。
“夠不夠?”
林云飛抬起頭,看著她。
他能從那張清冷的面容下,看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邀功的意味。
就像一只捕獵歸來的雌獅,將最肥美的獵物叼到雄獅面前。
林云飛合上報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
“老婆威武?!?/p>
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趙蘭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臉頰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迅速消退。
“不過,”林云飛話鋒一轉(zhuǎn),唇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這只是開胃菜?!?/p>
“這份東西,能砍掉高明遠一條手臂,讓他痛徹心扉,但還不足以致命。”
趙蘭的眉頭微微蹙起。
“那你的意思是?”
林云飛松開她的手,身體向后靠在椅背上,雙眼微微瞇起。
整個漢東的權(quán)力版圖,在他腦海中化為一張清晰的棋盤。
高明遠是王,疤臉強只是一個過河的卒子。
現(xiàn)在卒子被吃了,王會心疼,但棋局還在繼續(xù)。
想要贏,就必須直接“將軍”。
“是時候,給咱們的高書記,送上一份真正的大禮了。”
他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
“一份他絕對無法拒絕,也絕對承受不起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