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一部濃縮了兩人長達一年半奸情中最不堪、最清晰、最無法辯駁的精華片段合成了。時長只有三分十七秒，卻足以讓任何看到它的人對這對男女產生最極致的鄙夷和唾棄。
沈戟將這段合成視頻，連同裴雪名下所有資產來源可疑的證據（尤其是鄺振的大額轉賬記錄）、以及鄺振部分洗錢和職務侵占的財務線索，打包壓縮。他沒有立刻發(fā)送，而是設定了一個精密的定時發(fā)布程序。
接收人列表是空白的。但程序設定中，目標郵箱和手機號碼卻密密麻麻，覆蓋了裴雪和鄺振所有的社會關系網：雙方的父母、兄弟姐妹、所有親戚；恒宇集團董事會全體成員、中層以上所有管理者；裴雪美容院的所有員工和VIP客戶；鄺振和裴雪所有的同學、朋友、常去的俱樂部會員……甚至包括了幾家影響力巨大的八卦媒體和本地生活論壇的爆料郵箱。
發(fā)布觸發(fā)條件，被設定在一個精心挑選的、絕對無法挽回的時間點之后。
做完這一切，沈戟向后靠在椅背上，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書房里只有電腦風扇發(fā)出的微弱嗡鳴。屏幕上，總統(tǒng)套房的監(jiān)控畫面里，似乎已經偃旗息鼓。
沈戟看著，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極淡、卻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他拿起手機，屏幕解鎖，壁紙還是幾年前他和裴雪在海邊度假的合影。照片里，他摟著裴雪的腰，笑容燦爛而滿足，裴雪靠在他肩頭，眼神溫柔。多么諷刺。
他手指滑動，毫不猶豫地將這張壁紙刪除。然后點開相冊，找到一張不久前拍的照片——那是裴雪體檢報告首頁的掃描件，姓名欄和診斷結果欄被特意放大。
沈戟將這張冰冷刺目的掃描件，設置成了新的手機壁紙。
他熄滅了書房的燈，讓黑暗徹底吞噬自己。只有手機屏幕幽幽的光，映著那張宣告死亡的報告單，也映著他眼中燃燒的、比黑暗更濃稠的復仇之火。
清晨的陽光，帶著一種虛偽的清新，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板上切割出幾道慘白的光帶。沈戟坐在餐桌旁，面前的盤子里放著一個煎蛋和兩片烤面包，已經涼透，凝固的蛋黃像一只渾濁的、失去生氣的眼睛。他手里拿著一份財經報紙，目光落在上面，卻沒有任何焦點。耳朵卻像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主臥方向傳來的每一點細微聲響。
主臥的門開了。裴雪走了出來。她換上了一身干練的香奈兒套裙，妝容精致，頭發(fā)一絲不茍地挽起，又恢復了她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冷艷疏離的模樣。只是眼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滿足后的慵懶。她看都沒看餐桌旁的沈戟一眼，徑直走向玄關，仿佛那里站著的只是一團礙眼的空氣。
高跟鞋清脆地敲擊著大理石地面。就在她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時，沈戟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清晨虛假的寧靜。
“昨晚，加班到很晚？”他的語氣平淡無奇，甚至帶著點公式化的關心，目光依舊停留在報紙上，仿佛只是隨口一問。
裴雪的動作猛地一僵。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指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她迅速調整表情，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不耐煩：“不然呢？你以為都像你？項目收尾，應酬多很正常?！彼桃饧又亓恕皯辍眱蓚€字，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解釋意味。
“哦?！鄙蜿K于抬起頭，放下報紙。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直直地看著裴雪。“辛苦你了?！彼f。
這平靜的目光和這簡單的幾個字，卻像帶著無形的壓力，讓裴雪心頭莫名地一陣發(fā)虛。她避開沈戟的視線，語氣更加生硬：“行了，我趕時間。律師下午會把協(xié)議送過來，你記得簽。”說完，她幾乎是逃也似的拉開了門，高跟鞋的聲音在樓道里快速遠去，帶著一絲倉惶。
門關上。沈戟依舊坐在那里。他拿起叉子，戳了戳盤子里冷硬的煎蛋。蛋黃的表面破裂，流出粘稠的、暗黃色的液體。他盯著那攤液體看了幾秒，然后面無表情地將叉子連同盤子一起，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金屬撞擊陶瓷，發(fā)出刺耳的碎裂聲。
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樓下，那輛刺眼的紅色保時捷911轟鳴著駛出小區(qū)。沈戟拿起手機，屏幕亮起，壁紙上裴雪的癌癥診斷書冰冷刺目。他撥通了那個加密號碼。
“目標已離巢。方向，恒宇集團。”沈戟的聲音毫無波瀾，“啟動‘蜂群’。按計劃A執(zhí)行?！?/p>
“收到。蜂群已激活。A計劃啟動?！?/p>
沈戟掛斷電話，走到書房，打開了電腦。屏幕上，一個分屏監(jiān)控窗口亮起。一邊是城市交通監(jiān)控畫面，紅色的保時捷在車流中穿梭；另一邊，則是幾個快速切換的、來自不同角度的手機拍攝畫面——畫面有些晃動，角度各異，顯然來自不同的跟蹤者（“蜂群”）。
畫面中，裴雪的車駛入恒宇集團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她下車，走向專屬電梯。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瞬間，一個穿著外賣員制服、戴著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快步跑了過來，似乎想趕上這趟電梯。
“等等！”外賣員喊道，聲音有些急促。
裴雪下意識地按住了開門鍵。外賣員擠了進來，手里拎著一個保溫箱，連聲道謝：“謝謝啊美女！趕時間送餐！”他站在裴雪側后方，帽檐壓得很低。
電梯平穩(wěn)上升。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兩人。裴雪有些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拿出手機刷著，掩飾著對這陌生人的不適。她沒有注意到，那個外賣員拎著保溫箱的手，小指上戴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指環(huán)，正對著她手包的方向。
電梯到達裴雪所在的樓層。門開，裴雪率先走了出去。那個外賣員也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監(jiān)控畫面切換到裴雪走向辦公室的走廊。她習慣性地想從手包里拿出門禁卡，手指卻摸到了一個不屬于她的、冰冷堅硬的東西。
她腳步一頓，疑惑地打開手包。里面除了她的化妝品和手機，赫然多了一個小小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U盤！
裴雪的臉色瞬間變了。她猛地回頭看向電梯方向，那個外賣員早已不見蹤影。她捏著那個U盤，指尖冰涼，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這是什么？誰放的？威脅？敲詐？
她快步走進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反鎖上門。手有些發(fā)抖地將U盤插進電腦。
屏幕上彈出一個自動播放的窗口。沒有任何文字說明，只有一段自動循環(huán)播放的視頻——正是昨夜在“云頂”總統(tǒng)套房客廳里，她和鄺振糾纏的片段！高清畫面纖毫畢現，她迷醉的表情，鄺振丑陋的動作，還有那些不堪入耳的對話……“窩囊廢”、“掃興”……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神經上！
“啊——！”裴雪發(fā)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尖叫，猛地拔掉了U盤，像扔掉一塊燒紅的烙鐵。她臉色慘白如紙，渾身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巨大的恐懼瞬間淹沒了她。是誰？沈戟？不可能！那個廢物怎么可能……難道是鄺振的仇家？競爭對手？她跌坐在椅子上，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襯衫。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瘋狂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鄺振的名字。
裴雪顫抖著接通，電話那頭立刻傳來鄺振氣急敗壞、驚怒交加的咆哮，聲音都變了調：“裴雪！你他媽搞什么鬼？！我的郵箱！我的手機！全都……全都炸了！操！那些視頻……還有那些轉賬記錄……是哪個王八蛋干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鄺總！真的不是我！”裴雪帶著哭腔尖叫起來，語無倫次，“我也收到了！一個U盤！就在剛才！放在我包里的！我……我不知道是誰……”
“廢物！你他媽就是個掃把星！”鄺振在那邊破口大罵，“現在全公司都他媽知道了！董事會那群老東西的電話都打爆了！我老婆……我老婆直接帶著人沖到公司了！操！你他媽趕緊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只剩下忙音。裴雪握著手機，如遭雷擊，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巨大的恐慌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完了。一切都完了。名譽、地位、財富……還有鄺振那個靠山……全毀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城市的另一端，沈戟正平靜地關閉了電腦上裴雪辦公室的監(jiān)控畫面（一個小小的偽裝成空氣凈化香薰的攝像頭）。他走到客廳，拿起茶幾上那份下午即將送來的離婚協(xié)議草稿。
他看都沒看內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頁。拿起一支筆，在財產分割那一欄，乙方（沈戟）簽字的位置，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如同毒蛇在枯葉上爬行。
簽完字，他隨手將協(xié)議扔回茶幾，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
餌已下，網已張。獵物，正在網中絕望地掙扎。
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折射出冰冷的光。他對著空氣，對著那無形的、正在崩塌的二人世界，緩緩舉杯。
“開胃小菜，”他低聲自語，聲音冰冷得像地獄的風，“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