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簾灑進書房,顧清淺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將最后一份合同條款檢查完畢。這是父親提議與宋家合作的新能源項目,前世被宋言熙利用來掏空顧氏的關鍵一環(huán)。
她拿起紅筆,在幾處關鍵條款旁做了細微調整——還款期限縮短,違約條款加重,擔保條件強化。這些改動看似無關緊要,卻能在關鍵時刻成為制約宋言熙的利器。
手機震動起來,林微的名字跳出來:"深藍醫(yī)療第三輪融資成功了!你的股份價值翻了三倍,什么時候請客?"
顧清淺嘴角微揚。前世這筆錢被宋言熙以"投資"名義騙走,如今成了她獨立事業(yè)的基石。她快速回復:"今晚如何?我家,紅酒管夠。"
放下手機,她伸了個懶腰,走向窗前。五月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花園里的玫瑰開得正盛。重生已經三個月,復仇計劃穩(wěn)步推進,而她與前世最大的不同,是開始學會享受這個過程,而非被仇恨完全吞噬。
"晚晚,起床了嗎?"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顧清淺打開門:"早,爸。我正好有事想跟您商量。"
顧父一身休閑裝,手里拿著高爾夫球桿,顯然準備出門。"新能源項目的事?"他敏銳地猜到。
"嗯,我看了合同,做了些小調整。"顧清淺遞上文件夾,"尤其是風險控制部分。"
顧父接過文件,眉頭漸漸舒展:"這些改動很專業(yè)。"他抬頭,眼中閃爍著驚喜,"你什么時候對法律條款這么了解了?"
"最近在研究商業(yè)法。"顧清淺輕描淡寫地帶過,"爸,這個項目我建議由我來主導對接。"
顧父沉吟片刻:"宋家那邊..."
"正因為是宋家,才更需要謹慎。"顧清淺語氣堅定,"我聽說宋言熙最近投資了幾個高風險項目,資金鏈可能有問題。"
這當然是謊言,但足以引起父親的警惕。果然,顧父的表情嚴肅起來:"有證據(jù)嗎?"
"還在收集。"顧清淺含糊其辭,"但防患于未然總是好的。"
顧父點點頭,將文件夾還給女兒:"就按你說的辦。下午的預討論會你代表我去吧。"
"謝謝爸。"顧清淺接過文件,猶豫了一下,"您今天氣色不錯。"
這是真話。自從上次心臟病發(fā)作后,顧父開始注重養(yǎng)生,氣色比前世同期好了許多。而顧清淺也不再像前世那樣只顧著和宋言熙約會,而是定期陪父親晨練、下棋,彌補了曾經的遺憾。
"多虧斯珩推薦的養(yǎng)生方案。"顧父笑著拍拍女兒的肩膀,"那孩子很細心,每周都來給我檢查。"
顧清淺心頭一暖。段斯珩從未向她提起過這事,他總是這樣,默默付出卻不張揚。
送走父親后,顧清淺換上一身利落的西裝,準備前往公司。剛下樓,卻見母親正在客廳插花。
"媽,早。"顧清淺走過去,親吻母親的臉頰。
顧母放下剪刀:"又要加班?你這周已經熬了三個通宵了。"
"下午有個重要會議,得準備一下。"顧清淺拿起一片面包塞進嘴里。
顧母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個保溫盒:"至少帶上早餐。斯珩說得對,你這樣下去胃會壞的。"
顧清淺接過盒子,心里泛起一絲異樣。段斯珩什么時候連她的飲食習慣都跟父母報備了?
"他什么時候來過?"她假裝隨意地問。
"昨天下午。"顧母重新拿起剪刀修剪花枝,"帶了些藥材給我,說是有助睡眠。"她頓了頓,"晚晚,斯珩是個好孩子,你..."
"媽,我們只是朋友。"顧清淺迅速打斷,耳根卻微微發(fā)熱。
顧母意味深長地看了女兒一眼,沒再說什么。
公司會議室里,顧清淺正與法務團隊討論合同細節(jié)。她提出的每一條修改意見都直指要害,令在場律師頻頻點頭。
"顧總對法律條款的理解很深入啊。"首席法務官贊嘆道。
顧清淺微笑不語。這些知識都是用前世的慘痛教訓換來的——被宋言熙騙簽的每一份不平等條約,如今都成了她反擊的武器。
會議結束后,她獨自留在會議室,打開電腦查看助理發(fā)來的最新監(jiān)控報告。照片上,宋言熙和沈清漪在一家隱蔽的日料店共進晚餐,舉止親密。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讓那對狗男女在虛假的"愛情"中越陷越深。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林微。
"清淺,別忘了今晚的約定!"林微的聲音充滿活力,"我?guī)Я俗钚率召彴傅馁Y料給你看。"
顧清淺這才想起晚上的閨蜜聚會:"記得,七點見。"
掛斷電話,她看了看時間,決定提前回家準備。剛走出公司大門,一輛熟悉的黑色SUV停在路邊。車窗降下,露出段斯珩的臉。
"順路送你?"他簡短地問。
顧清淺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伯母說的。"段斯珩推了推眼鏡,"她說你早上沒吃好,擔心你胃病又犯。"
顧清淺拉開車門坐進去:"我媽太夸張了。"話雖如此,心里卻泛起一絲暖意。
車內彌漫著淡淡的雪松香氣,儀表盤上放著一個小紙袋,散發(fā)出面包的甜香。段斯珩將紙袋遞給她:"先墊墊肚子。"
顧清淺接過,里面是她最喜歡的杏仁可頌,還帶著溫度。"你特意去買的?"她有些驚訝。
"醫(yī)院附近新開了家面包店。"段斯珩輕描淡寫地說,目光依然盯著前方路況。
顧清淺小口咬著可頌,甜香在口腔中彌漫。這種被默默記掛的感覺,比任何甜言蜜語都令人心動。
"瑞士的事考慮得怎么樣了?"她突然問。
段斯珩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還在猶豫。"
"因為醫(yī)院的工作?"
"不全是。"他的聲音很低,幾乎像是自言自語。
顧清淺沒有追問,但心跳不自覺地加速。她希望那個沒說出口的原因與自己有關,卻又不敢確認。
車子在顧家別墅前停下。段斯珩轉頭看她:"晚上有安排?"
"林微要來。"顧清淺解開安全帶,"聊些投資的事。"
段斯珩點點頭:"別熬太晚,你最近睡眠不足。"
"段醫(yī)生又開始下醫(yī)囑了?"顧清淺半開玩笑地說。
"只是關心。"段斯珩的語氣柔和了些,"晚安,清淺。"
看著車子遠去,顧清淺站在門前,胸口涌動著一種陌生的情緒。前世的段斯珩也是這樣關心她,卻被她嫌煩推開。如今重來一次,她才懂得這份關懷的珍貴。
傍晚,林微準時到達,手里除了文件袋還拎著兩瓶紅酒。"慶祝我們的第一桶金!"她興奮地宣布。
顧清淺笑著接過酒瓶:"才剛開始呢。"
她們在露臺上席地而坐,紅酒在杯中搖曳,映著夕陽的余暉。林微詳細匯報了投資項目的進展,顧清淺則分享了對醫(yī)療科技行業(yè)的見解。
"說真的,"林微突然話鋒一轉,"你最近變了很多。"
顧清淺心頭一跳:"哪里變了?"
"更專注,更果斷...也更孤獨。"林微直視她的眼睛,"你幾乎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了。"
顧清淺晃了晃酒杯:"只是工作忙。"
"因為宋言熙?"林微單刀直入,"我聽說他最近和那個小畫家走得很近。"
顧清淺差點笑出聲。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讓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為情所傷才疏遠社交。
"我不在乎宋言熙。"她輕聲說,"真的。"
林微將信將疑,但沒有追問。她們轉而聊起大學時代的趣事,笑聲在夜風中飄散。兩瓶紅酒很快見底,林微的臉頰泛起紅暈。
"記得大三那年,我們偷偷溜出宿舍去看流星雨嗎?"林微靠在顧清淺肩上,聲音帶著醉意,"你說要許愿找個白馬王子..."
"結果遇到了保安,差點被記過。"顧清淺接上下半句,心中泛起一陣酸澀。那時的她天真爛漫,還不知道未來會遇到宋言熙這樣的渣男。
夜?jié)u深,林微已經醉得有些迷糊。顧清淺扶她到客房休息,自己則回到書房繼續(xù)工作。電腦屏幕上是宋言熙最新的財務報告,她仔細分析每一個數(shù)字,尋找可以利用的漏洞。
不知過了多久,顧清淺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喉嚨火辣辣地痛。她試圖站起來,卻雙腿發(fā)軟,差點摔倒。摸了摸額頭,滾燙得嚇人。
"該死..."她摸索著找到手機,本能地撥通了最熟悉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立刻被接通:"清淺?"段斯珩的聲音帶著睡意。
"我...好像發(fā)燒了。"顧清淺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我馬上過來。"沒有任何猶豫,段斯珩果斷回答。
顧清淺想說自己可能只是需要些藥,但電話已經掛斷。她勉強走到床邊躺下,渾身發(fā)冷,頭痛欲裂。恍惚中,她想起前世也有過類似的情景——她高燒不退,宋言熙卻說有重要會議不能陪她,最后是林微來照顧了她一夜。
門鈴聲響起,顧清淺掙扎著想去開門,卻聽到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林微的驚呼。緊接著是段斯珩沉穩(wěn)的聲音,詢問她的情況。
幾分鐘后,臥室門被推開。段斯珩快步走到床前,手里拿著醫(yī)藥箱。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顯然匆忙趕來,連發(fā)型都顧不上整理。
"39.5度。"他看了一眼體溫計,眉頭緊鎖,"什么時候開始的?"
"不知道..."顧清淺虛弱地回答,"剛才突然覺得冷。"
段斯珩迅速檢查了她的喉嚨和瞳孔,然后從醫(yī)藥箱取出藥片:"先吃退燒藥。"
林微端來溫水,幫著扶起顧清淺。藥片苦澀的味道在口中化開,顧清淺忍不住皺眉。
"我去煮些粥。"林微說著離開房間。
段斯珩拿出一包退熱貼,輕輕貼在顧清淺額頭上。他的手指冰涼,觸碰卻異常溫柔。"最近太累了,免疫力下降。"他低聲責備,"工作永遠做不完,身體只有一個。"
顧清淺想反駁,卻突然打了個寒顫。段斯珩立刻拉過被子將她裹緊,然后從衣柜里找出一條毛毯加上。
"冷..."顧清淺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段斯珩猶豫了一下,在床邊坐下,隔著被子輕輕抱住她:"這樣好點嗎?"
顧清淺點點頭。段斯珩的懷抱溫暖而穩(wěn)固,帶著令人安心的藥香。她閉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浸在這份安全感中。前世的她從未想過,這個被她一次次推開的人,會成為她最堅實的依靠。
林微端著熱粥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識趣地放下粥碗:"我去客房睡,有事叫我。"
段斯珩道謝,然后小心地扶起顧清淺:"喝點粥再睡。"
粥是簡單的白粥,上面撒了些蔥花,熱氣騰騰。顧清淺小口啜飲,暖流從喉嚨滑到胃里,驅散了些許寒意。
"謝謝。"她虛弱地說。
段斯珩搖搖頭,接過空碗放在一旁:"睡吧,我在這守著。"
顧清淺想說自己不需要看護,但眼皮已經沉重得抬不起來。在藥物和疲憊的雙重作用下,她很快沉入夢鄉(xiāng)。
夢境混亂而痛苦。她夢見前世的車禍,夢見宋言熙和沈清漪在救護車旁擁吻,夢見自己躺在血泊中無人理會...
"為什么...為什么背叛我..."她無意識地呢喃,淚水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拭去她的淚水:"清淺,醒醒。"
顧清淺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段斯珩正俯身看著她,眼中滿是擔憂。窗外已經泛白,天快亮了。
"做噩夢了?"他輕聲問,手指仍停留在她臉頰,抹去殘留的淚痕。
顧清淺點點頭,喉嚨干澀得說不出話。段斯珩立刻遞上溫水,扶著她慢慢喝下。
"幾點了?"她沙啞地問。
"五點半。"段斯珩看了看手表,"燒退了些,但還需要休息。"
顧清淺這才注意到段斯珩眼下的青黑和皺巴巴的襯衫。他整晚都守在這里,沒有合眼。
"你應該回去休息。"她內疚地說。
段斯珩搖頭:"再觀察一會兒。"他頓了頓,猶豫地問,"你剛才...夢到什么了?"
顧清淺心跳漏了一拍。她不記得夢話內容,但從段斯珩的表情看,一定泄露了什么。"不記得了。"她避開他的目光。
段斯珩沒有追問,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在。"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顧清淺心底某個緊鎖的門。前世臨死前的孤獨與絕望,重生后的仇恨與算計,在這一刻突然變得無比清晰。她緊緊回握段斯珩的手,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斯珩..."她聲音顫抖,"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傷害了你,你會原諒嗎?"
段斯珩沉思片刻:"看情況。但報復永遠不會帶來真正的平靜。"
顧清淺移開目光,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有時候報復是唯一能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那活著也太累了。"段斯珩輕聲說,"不值得為恨的人浪費生命。"
顧清淺沒有回答。她知道段斯珩是對的,但復仇已經成為她重生后的執(zhí)念,無法輕易放下。
林微敲門進來,手里端著早餐托盤:"感覺好點了嗎?"她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嘴角微微上揚。
顧清淺急忙抽回手:"好多了,謝謝你們。"
"段醫(yī)生守了你一整夜。"林微將托盤放在床頭,"我煮了燕麥粥,醫(yī)生說適合病人吃。"
段斯珩起身接過托盤:"我去準備些藥,你們聊。"
他離開后,林微立刻湊到床邊:"什么情況?你和段醫(yī)生..."
"沒什么。"顧清淺迅速否認,"他只是作為醫(yī)生照顧病人。"
林微挑眉:"我認識你十年,從沒見過哪個醫(yī)生會抱著病人安慰。"
顧清淺耳根發(fā)熱:"我發(fā)燒說胡話了。"
"嗯哼。"林微明顯不信,但沒有追問,"不管怎樣,他比宋言熙強一百倍。"
提到宋言熙,顧清淺的表情冷了下來。林微誤會了她的變化:"抱歉,我不該提他。"
"沒關系。"顧清淺勉強笑了笑,"我已經不在乎了。"
林微握住她的手:"無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支持你。"
這份無條件的支持讓顧清淺眼眶發(fā)熱。前世她為了宋言熙疏遠了所有朋友,最終落難時無人相助。如今重來一次,她終于懂得珍惜這些真摯的情誼。
段斯珩拿著藥回來,林微識趣地告辭:"公司還有會,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送走林微,段斯珩監(jiān)督顧清淺吃完藥,然后檢查了她的體溫:"37.8,還是有點低燒。"
"已經好多了。"顧清淺說,"你應該回去休息,今天還有工作吧?"
段斯珩搖頭:"我調了班。"他猶豫了一下,"除非你不想我在這。"
"不,我很感激。"顧清淺真誠地說,"只是不想耽誤你。"
段斯珩唇角微揚:"照顧你也是我的責任。"
這句話讓顧清淺心跳加速。什么樣的關系會讓一個人覺得照顧另一個人是"責任"?她想問,卻又不敢。
"睡一會兒吧。"段斯珩替她拉好被子,"我就在旁邊。"
顧清淺確實疲憊不堪,很快又沉入夢鄉(xiāng)。這一次,夢境平靜了許多。她夢見小時候和段斯珩一起在后山探險,夢見他在她摔倒時背她回家,夢見他在每一個她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
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灑滿房間。顧清淺感覺好多了,頭不再那么痛,喉嚨也舒服了些。她轉頭尋找段斯珩,發(fā)現(xiàn)他靠在單人沙發(fā)上睡著了,長腿略顯委屈地蜷著,眼鏡滑到了鼻尖,手里還拿著一本醫(yī)學雜志。
顧清淺輕輕起身,拿了一條毯子小心地蓋在他身上。近距離看,段斯珩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唇微微抿著,即使在睡夢中也不完全放松。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一縷碎發(fā)。段斯珩在睡夢中微微皺眉,但沒有醒來。顧清淺收回手,靜靜注視著他疲憊的睡顏,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柔軟情感。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重生給她的不僅是復仇的機會,更是彌補所有遺憾的可能——與父母修復關系,珍惜真摯友誼,以及...好好對待這個一直默默守護她的人。
床頭柜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顧清淺迅速拿起,生怕吵醒段斯珩。是助理發(fā)來的消息:"顧總,宋言熙和沈清漪昨晚在酒店過夜的證據(jù)已經拿到,照片和視頻都很清晰。"
顧清淺看著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復仇仍在繼續(xù),但不再是唯一。這一世,她不僅要讓仇人付出代價,更要好好珍惜那些真正值得愛的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段斯珩,輕輕走出房間,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按計劃進行,但暫時不要公開。我要等一個更合適的時機。"
掛斷電話,顧清淺站在走廊窗前,望著花園里盛開的玫瑰。陽光溫暖地灑在肩頭,仿佛預示著陰霾終將散去,而這一世,她不會再辜負任何一份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