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面壁結束,我被丟到了藏經(jīng)閣,做一名掃地雜役。
這又是一個經(jīng)典套路??此茟土P,實則給了我接觸海量信息的機會。我對此非常滿意,每天掃掃地,看看書,順便和彈幕聊聊天,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直到謝無妄的再次出現(xiàn)。
他不是來找我的。他是代表佛門,前來與我們宗門的長老們,探討一本新發(fā)現(xiàn)的上古佛經(jīng)。而論道的地點,就在藏經(jīng)閣外的那棵千年菩提樹下。
我抱著掃帚,遠遠地看著。
那群道貌岸然的長老,和佛光普照的謝無妄坐在一起,討論著那些關于“道”與“佛”、“有”與“無”的玄奧問題。
彈幕卻看得昏昏欲睡。
【救命,這段情節(jié)好無聊,可以直接跳過嗎?】 【這些老頭子說的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我感覺他們在說廢話?!?【只有我一個人在看角落里掃地的晚晚嗎?老婆掃地的樣子都這么美!】 【佛子又在看晚晚了!他的眼神就沒離開過那個方向!他根本沒在聽那些老頭子說話!】
我確實感覺到了一道視線。那道視線,平靜,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他們在討論一個核心問題:“何為普度眾生?”
長老們引經(jīng)據(jù)典,說得天花亂墜,核心思想無非是“斬妖除魔,維護天道秩序”。
謝無妄始終沉默,只是靜靜地聽著。
直到一位長老,為了拍佛門的馬屁,大聲說道:“正如佛子所修的無情道,斷絕七情六欲,方能心如明鏡,以絕對的公正,審判世間一切善惡。這,才是真正的慈悲!”
就在這時,我腳下不小心,踢到了一顆石子。
“啪嗒”一聲,在寂靜的論道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集中到了我這個小小的掃地雜役身上。
那位長老臉色一沉,正要呵斥。
謝無妄卻突然開口了,他沒有看長老,而是看著我,問道:“這位施主,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我:“……”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只是個想安靜掃地的雜役??!
彈幕瞬間高潮了。
【來了來了!佛子主動cue晚晚了!他就是在等這個機會!】 【晚晚快上!不要慫!用你現(xiàn)代人的思想,去打敗他們的世界觀!】 【機會來了!這是在佛子面前刷好感度的絕佳機會!一個有獨立思想的女人,比一百個花瓶都更有吸引力!】 【快!就說“無情”不是真正的慈悲!】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我硬著頭皮,放下了掃帚,對著謝無妄行了一禮。
“小女子不敢有看法?!蔽蚁仁侵t卑地說道,然后話鋒一轉,“只是剛剛聽到長老說,‘無情’才是慈悲。小女子愚鈍,有些不解?!?/p>
我頓了頓,迎著謝無妄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輕聲說道:“如果神佛皆無情,那他們眼中的眾生,與地上的螻蟻,又有什么區(qū)別?他們所謂的‘普度’,不過是高高在上的、冷漠的‘處理’罷了?!?/p>
“就像一場雨,落在良田,也落在荒漠。雨本身沒有善惡,但對于需要水的禾苗來說,它是甘霖;對于害怕洪水的村莊來說,它就是災難。無情的‘天道’,又怎能真正理解,每一個生靈,那獨一無二的、對于‘甘霖’的渴望呢?真正的慈悲,或許……恰恰是因為‘有情’,才能感同身受吧。”
我的話說完了。
整個菩提樹下,鴉雀無聲。
長老們的臉色,從震驚,到憤怒,再到羞惱。一個掃地雜役,竟敢當眾反駁他們的論道核心!
而謝無妄,他靜靜地看著我,那雙古井無波的琉璃眼眸里,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劇烈的波瀾。
他修了一輩子的“無情道”,堅信這是通往至高境界的唯一途徑。他將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視為需要斬斷的“業(yè)障”。
但今天,一個名不見經(jīng) meninas的女子,卻用最簡單的比喻,直指他“道”的核心,并給出了一種他從未想過、卻又讓他無法反駁的可能。
“有情……才能感同身受……”他低聲重復著這句話,仿佛魔怔了一般。
他手中的那串佛珠,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止了轉動。
彈幕刷出了一片“臥槽”。
【臥槽!晚晚牛逼!這段發(fā)言,可以直接封神了!】 【殺人誅心?。≈苯影逊鹱拥牡佬慕o說亂了!】 【你們看到佛子的眼神沒有?那不是看一個普通女人的眼神,那是看一個可以動搖他整個世界的“道”的眼神!】 【完了完了,佛子這下徹底淪陷了。他會一遍遍地想晚晚說的話,然后每一次想起,都是一次心動!】
最終,謝無妄站起身,沒有再理會那些長老,只是對著我,深深地行了一個佛禮。
“多謝施主,為貧僧解惑?!?/p>
說完,他轉身離去。那背影,依舊圣潔,卻似乎多了一絲屬于凡人的、猶疑的煙火氣。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很清楚。
他平靜的世界里,那道由我引起的漣漪,已經(jīng)開始,演變成一場無法平息的風暴。